<p class="ql-block">作者：怜花公子；</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10488784；</p><p class="ql-block">上一章：<a href="https://www.meipian.cn/5hs5kfrb"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戒尺之下，一笔经年》第32章：彩凤挨打</a></p> <p class="ql-block"> 却说那钱庄歇业之后，杨金水、郑必昌、何茂才三人皆折损了不少银钱。几人一番计议，竟生出个巧取豪夺的谋财之法：先纵容杭州城内的秦楼楚馆、赌坊博局肆意营生，待其银库充盈、获利颇丰之时，再以雷霆之势尽数查抄。所没入官库之银，三成解送户部充作国帑，六成由三人均分，余下一成则分润与沈一石，如此便可教这商贾心甘情愿为其奔走效力。</p><p class="ql-block"> 沈一石得知杨金水等人所谋之后，暗忖道：“此番倒省了沈某苦心经营……那杨金水何故总欲分我一杯羹？不过是要沈某甘心效命、奔走前后……犹恐不止于此！他这是要教宫里与内阁知晓，沈某手中颇有资财。既知商贾有银，待国库见绌之时，朝廷必先拿沈某开刀，而非动他们分毫！杨金水啊杨金水，可惜你时运不济；否则，凭你这份机谋，纵入司礼监执笔，也未尝不可……”</p><p class="ql-block"> 正因浙江按察使何茂才的默许乃至纵容，不过旬日之间，杭州城内的秦楼楚馆，竟是车马盈门、灯火彻夜不熄。原先的‘姐儿’们应接不暇，各个行院便都纷纷挂出榜文，大张旗鼓的延揽艳伎、争聘佳丽。码头上、运河边，但见胭脂香粉络绎于途，笙歌弦乐通宵达旦，把这西湖之畔装点得一片虚华浮浪，直似那人间仙境，销金之窟。</p> <p class="ql-block"> 消息传至毓秀山庄，彩凤照例先禀了王德昭。王德昭只作寻常，未置一词，径自离开。雅儿却听得新奇，问彩凤道：“凤儿姐姐，那青楼妓院，竟也敢公然张榜，纳聘女子么？”</p><p class="ql-block"> 彩凤笑道：“咱们都是习武之人，那风月场中的规矩，我哪里懂得。”</p><p class="ql-block"> 雅儿沉吟道：“近来山庄与总坛左右无事，我何不下山一趟，假意应募，去那青楼里瞧个究竟？我真想所谓青楼，究竟是何等妙处，惹得天下男子这般流连。”</p><p class="ql-block"> 姜雪道：“我看雅儿姐姐是想男人了！”</p><p class="ql-block"> 林凡道：“你要去当风尘女子？彤儿姐姐岂会准你下山？”</p><p class="ql-block"> 雅儿嗔道：“谁要做真妓女？不过探个新鲜罢了。我不与彤儿姐姐明说便是，只道要去西湖赏景，她定然允准。”</p><p class="ql-block"> 戚凰道：“当心事发，彤儿姐姐请出家法来，打得你屁股开花。”</p><p class="ql-block"> 雅儿道：“只要姐妹们只要守口如瓶，此事天知地知。”</p><p class="ql-block"> 楚琳笑道：“要我们不告发也不难，除非……你替我洗脚。”</p><p class="ql-block"> 雅儿道：“能给妹妹洗脚，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福分呢！”</p><p class="ql-block"> 幽若道：“杭州距姑苏不过一两个时辰马程，你若在青楼受欺，我们驰援也还来得及。只是彤儿姐姐若要动家法，我们可劝不住。”</p><p class="ql-block"> 雅儿嗔道：“都说不是真去做那营生！你们偏要曲解我意！”</p><p class="ql-block"> 众姊妹笑闹作一团，只当是寻常戏言。谁知午膳过后，雅儿真个寻到方彤，只说慕西湖胜景，欲往一游。方彤不疑有他，非但欣然应允，还特意多与盘缠，嘱咐若有需用，可寻杭州城中怜花教弟子相助。雅儿得了准信，当即策马出庄，一路扬鞭，待得红日西斜时，已见杭州城郭巍然立在暮色之中。</p> <p class="ql-block"> 雅儿牵着马，走在杭州城的街上，两旁秦楼楚馆已是灯笼高悬，丝竹管弦与调笑之声不绝于耳。她略一思忖，专拣那门庭最是热闹、装饰最为豪奢的“软红阁”走了进去。</p><p class="ql-block"> 雅儿径直入内，老鸨子见雅儿眉眼间自带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飒爽与灵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雅儿对老鸨子说道：“这位妈妈，听闻贵宝号广纳群芳，小女子特来毛遂自荐。”</p><p class="ql-block"> 鸨母上下打量，见她姿容俏丽，体态风流，确是块好材料，只是这通身的气派不似风尘中人，便试探道：“姑娘是哪里人氏？可知我们这里是何等地方？需要的是何等人才？”</p><p class="ql-block"> 雅儿嫣然一笑，道：“自是知晓。不就是让那些爷们儿开心，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银子的地方么？不瞒妈妈，小女子别无所长，倒是自幼习得几分……摆弄人心的本事。妈妈若不信，此刻堂中任意一位爷，我三言两语，便能让他主动请我喝杯茶，您信是不信？”</p><p class="ql-block"> 鸨母被她这大胆又自信的言辞逗乐了，道：“哟，好大的口气！那你便试试那位角落独饮的徐相公，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眼界高得很。”</p><p class="ql-block"> 雅儿顺目光望去，见一中年男子正自斟自饮。她整了整衣衫，并未直接上前，而是先向堂中弹琵琶的姐儿借了乐器，径自走到离徐相公不远不近处，纤指一拨，竟弹出一段金戈铁马之音，与这满室靡靡之调格格不入。</p><p class="ql-block"> 那徐相公果然被这突兀的弦音吸引，抬头望来。雅儿适时停手，迎着他的目光，却不说话，只是歪着头，唇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在问：“我这调子，可入得尊耳？”</p><p class="ql-block"> 徐相公何曾见过这般女子，既无谄媚，亦无畏惧，那点子野性难驯的风情，反倒勾得他心痒难耐，不由自主便抬手道：“这位姑娘，好特别的琵琶！可否赏脸过来共饮一杯？”</p><p class="ql-block"> 雅儿这才放下琵琶，步履轻盈的走了过去，却不立刻坐下，只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一句：“相公可知，刚那曲儿，名叫‘剑器吟’？”</p><p class="ql-block"> 徐相公哈哈大笑道：“妙！妙人！妈妈，这位姑娘今日的缠头，我包了！”</p><p class="ql-block"> 老鸨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见这徐相公平日最难伺候，此刻却被这陌生女子三两个回合拿捏得服服帖帖，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她忙不迭上前，拉住雅儿的手，道：“哎哟我的好女儿！真是天生的摇钱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软红阁的头牌姑娘，花名……花名就叫‘剑影’如何？”</p><p class="ql-block"> 雅儿抿嘴一笑，屈身一礼：“全凭妈妈做主。”心下却暗道：这“妓家”生涯，倒也比想象中有趣些。而后，她又问那徐相公道：“敢问相公尊姓大名？”</p><p class="ql-block"> 徐相公道：“在下徐渭，表字文长，文不成、武不就，那花丛之中一散人而已！”</p><p class="ql-block"> 雅儿惊诧道：“什么？您便是……徐大才子？”这下，轮到雅儿吃惊了。且说这雅儿平生拜服的男子只有六人：首先是王德昭；其次是东瀛第一高手——柳生晴明，虽未见其面，也曾闻其名；第三位乃是唐伯虎；第四位是杨慎；第五位便是眼前这位徐渭徐文长。至于第六位，乃是王世贞王大才子。雅儿接着说道：“小女子久闻先生才名……小女子……也是‘愿为青藤门下走狗’！”</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哈！”徐渭大笑，道：“姑娘抬举了！来，我敬姑娘一杯。”</p><p class="ql-block"> 恰在此时，门派闯进几个黑衣人。为首的对徐渭道：“大胆徐渭！我家老爷三番五次纡尊降贵，请你担任幕僚，你却推三阻四，好不知趣！你既不能为我家老爷所用，也断不能为旁人所用，今日，便送你归阴！”</p><p class="ql-block"> 徐渭问道：“尔等皆是赵文华的人？”</p><p class="ql-block"> 黑衣人道：“正是！”</p><p class="ql-block"> 徐渭笑道：“哈哈哈哈……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然徐某满腹经纶，岂能为奸佞所用？尔等，动手吧！”</p><p class="ql-block"> 几名黑衣人持刀逼近，徐渭含笑待死，青楼之中，众人四散奔逃。雅儿见状，身形倏忽而动。但见广袖翻飞间，掌影如落叶缤纷、似飞花拂穴，顷刻之间，那几名黑衣人已膝窝一软，齐刷刷跪倒在地。</p><p class="ql-block"> 为首的黑衣人面色惊骇，失声叫道：“落叶飞花掌！你……你是怜花教的人！”</p><p class="ql-block"> 雅儿翩然收势，道：“既然认得此掌法，还不快滚？莫非真想让我将你们‘留’在此地，做那花肥不成？”</p><p class="ql-block"> 黑衣人相顾失色，皆知怜花教武功诡谲难测，当下不敢多言，强忍腿上酸麻，互相搀扶着踉跄离去。</p><p class="ql-block"> 堂中一时寂然。老鸨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倒是徐渭笑道：“妙极！妙极！不想徐某今日既得闻仙乐，又得见神功，更识得怜花教中巾帼！姑娘这般身手气度，岂是风尘中人？今日出手相助，文长感佩。”</p><p class="ql-block"> 雅儿心知身份已露，却不慌乱，只浅笑道：“徐先生谬赞。小女子不过是怜花教中一个不成器的弟子，今日得见先生风采，已是三生有幸。路见不平，略尽绵力罢了。”而后，又对老鸨言道：“妈妈莫慌，些许宵小，扰不了软红阁的生意。”</p><p class="ql-block"> 老鸨笑道：“是是是，有姑娘在，妈妈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心中却暗忖这棵摇钱树竟有这般来历，日后须得好生捧着才是。</p><p class="ql-block"> 徐渭执壶斟酒两杯，奉一盏与雅儿，道：“姑娘既知徐某虚名，又施援手于危难，请满饮此杯。只是赵府之人睚眦必报，姑娘今日为徐某结此梁子，还须早作防备。”</p><p class="ql-block"> “先生不必挂怀。怜花教虽非龙潭虎穴，却也不是任人来去之所。倒是先生，既不愿屈就权门，何不趁此良辰，为小女品评一番方才那曲《剑器吟》？”</p><p class="ql-block"> 徐渭闻言，拊掌称善。当下二人无视方才风波，只论琴剑，笑谈古今。堂中烛影摇红，丝竹再起，仿佛一切未曾发生。</p> <p class="ql-block"> 时至深夜，徐渭酒醉离去。雅儿自知闯祸，便夤夜赶回毓秀山庄。她唤醒了已然熟睡的王德昭、方彤以及彩凤等众位姐妹，细述了事情原委，而后含泪道：“雅儿闯下大祸，令怜花教开罪朝廷！罪大恶极，请少爷和彤儿姐姐责罚！”</p><p class="ql-block"> 王德昭道：“雅儿不必自责。若非你一时顽劣，那徐文长恐怕已遭了毒手。只是……那赵文华乃是严嵩的干儿子，教中弟子与公然坏他好事……他若用朝廷之力来对付怜花教，该如何是好？”</p><p class="ql-block"> 寻思片刻，王德昭道：“我以方焕姐姐的名义，亲写一封书信，就称教中弟子无意之间冒犯了赵大人的僚属，请方焕姐姐派心腹弟子前去送信，同时带去纹银百两。拿赵文华收了银子，必不与本教为难！”</p><p class="ql-block"> 方彤道：“只送纹银百两？听闻那赵文华贪得无厌，万两银子也收的安之若素；区区百两，他如何肯善罢甘休？”</p><p class="ql-block"> 王德昭道：“若真送去白银万两，赵文华知本教财力雄厚，必然要剿灭本教，夺取本教银钱！只要为夫我这封书信写的好，定能让他放过本教！”于是，王德昭取来纸笔，写道：</p><p class="ql-block"> “敬呈浙江巡按御史赵文华大人钧鉴：</p><p class="ql-block"> 妾身怜花教方焕顿首再拜。</p><p class="ql-block"> 近日惊闻教中愚徒无知，竟于杭州城内冲撞大人僚属，闻讯如遭雷殛，阖教上下惶惶不可终日。此等忤逆之事，实乃敝教导下无方之过，妾身汗颜无地，特修书请罪。</p><p class="ql-block"> 伏惟大人乃朝廷柱石，严阁老股肱之臣，威德广被四海。敝教虽处草莽，亦久慕大人清名。今闻此变，虽欲倾尽所有以表悔过，奈何敝教皆系女流，素为武林豪强所欺，香火零落，资财匮乏。连日变卖钗环，东拼西凑，仅得纹银百两。此微末之数，虽不足奉于阶前，实已竭尽绵力，犹恐有辱清听。</p><p class="ql-block"> 窃念怜花教立教以来，从不敢有违国法。众弟子皆系弱质女流，习武不过为防身自保，处世但求苟全性命。今蒙大人教诲，如拨云见日。倘蒙大人不弃，愿率全教弟子归附门下，但求庇佑于宇内，恪守本分于江湖。</p><p class="ql-block"> 临书惶悚，不知所言。谨奉薄仪，伏惟笑纳。他日若得执鞭随镫，必当结草衔环以报。</p><p class="ql-block"> 怜花教方焕再拜谨上。”</p><p class="ql-block"> 写罢，王德昭将书信交给彩凤，令其立即去寻方焕，遣心腹弟子将书信并纹银百两交与赵文华。随后，王德昭便回房歇息去了。</p><p class="ql-block"> 却说王德昭回房之后，方彤却命雅儿取来戒尺，回到房中，要管教于她。</p><p class="ql-block"> 雅儿伏在榻上，涕泪横流，道：“彤儿姐姐，雅儿知错了……雅儿不该让怜花教得罪朝廷……”</p><p class="ql-block"> 方彤道：“住口！到此刻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言罢，戒尺重重的落在了雅儿的屁股上。</p><p class="ql-block"> “这一下，打你欺瞒之罪！说什么赏西湖美景，实则去了那等风月场所。你我姐妹多年，竟连实话都不肯说么？”</p><p class="ql-block"> 雅儿疼的大哭了起来，方彤又打了第二下，道：“这第二下，打你荒唐轻薄！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竟要自甘堕落去当妓女？”言罢，一口气抽了雅儿十几下。</p><p class="ql-block"> 雅儿疼的惨叫连连，辩解道：“雅儿……雅儿只是好奇……”</p><p class="ql-block"> “好奇？就为一时好奇，便可不顾女儿家的清誉？”方彤边打边说。</p><p class="ql-block"> “姐姐，雅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p><p class="ql-block"> 方彤见雅儿的屁股上已现出数道红肿，道：“本该重责四十，念在你救人一命，今日只打二十。余下这十下，是要你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许轻贱自己！”</p><p class="ql-block"> 最后几下格外用力，雅儿疼得浑身发抖，却再不敢躲闪。</p><p class="ql-block"> 二十下打完，方彤俯身将雅儿扶起。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由轻叹一声，取来药膏为她敷上：“傻丫头，姐姐打你，是怕你不知轻重。若是将来嫁不出去，如何是好？”</p><p class="ql-block"> 雅儿扑进方彤怀中，道：“雅儿再也不敢了……”</p> <p class="ql-block"> 且说彩凤到了总坛，把事发经过告诉了方焕。方焕道：“凤儿，本教弟子之中，就属你最聪明伶俐。不如，就由你带上纹银百两，去赵文华府上送信如何？”</p><p class="ql-block"> “弟子领命！”彩凤道。</p><p class="ql-block"> 数日之后，彩凤到了赵文华府上，见到了赵文华。那赵文华端坐堂上，拆开书信，阅罢说道：“好个怜花教！区区百两银子，也敢来打发本官？当真是欺人太甚！尔等纵容弟子冲撞朝廷命官的僚属，如今就凭这轻飘飘一纸书信，便想了结此事？”</p><p class="ql-block"> 彩凤闻言，信众暗忖道：“这赵文华若不发火，则便是不肯放过我怜花教；如今大发雷霆，火发出去了，也就没事了。”</p><p class="ql-block"> 待赵文华怒气稍缓，彩凤才盈盈一拜，柔声道：</p><p class="ql-block"> “大人息怒。敝教自知罪责深重，这百两纹银确实微不足道，但这已是全教上下节衣缩食所能筹集的全部积蓄。</p><p class="ql-block"> 怜花教皆是弱质女流，平日里靠些女红刺绣勉强维持。这些银子虽少，却是姐妹们一针一线攒下的血汗钱。若非对大人满怀敬意，又怎会倾其所有？</p><p class="ql-block"> 况且大人乃朝廷栋梁，严阁老倚重的心腹，在朝中一言九鼎。若是与区区一个女子教派计较，传扬出去，反倒显得大人气量狭小。但若是大人宽宏大量，饶恕我等，江湖上必定传颂大人仁德，这岂不是更显大人胸襟？</p><p class="ql-block"> 今日大人若肯高抬贵手，怜花教上下必感念大人恩德，他日大人若有差遣，只要不违江湖道义，我等定当效犬马之劳。”</p><p class="ql-block"> 赵文华闻言，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既然你这般能言善道，本官若是再追究，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回去告诉方教主，此事就此作罢。”</p><p class="ql-block"> 彩凤称谢，退出赵府，暗道：“此事终于了结！”</p><p class="ql-block"> 下一章：<a href="https://www.meipian.cn/5hs6m3bf"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戒尺之下，一笔经年》第34章：少妇挨打</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