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桥韵》53:一桥一寺韩人拜

💒曹志

<p class="ql-block">  读罢郁震宏先生的文章,心绪便悠悠地飘向了那片与我故土相邻的水土——德清禹越镇,飘向了那个名字里带着几分佛系与皇家气派的村落:天皇殿。于我而言,那里的魂,系于一座桥,一座寺,和一位让异国文人脱口成诵的乡贤。</p> <p class="ql-block">  桥,是永寿高桥。初见它时,它正默然横跨在十字港河的交汇处,民国十六年的风霜,浅浅地刻在桥身的石缝与苍苔里。它已不再是航运枢纽的主角,桥堍杂草蔓生,少人行走,像一位退隐的耆老,于喧嚣的边缘静坐。然而,那“虹影卧波两岸绿阴春色秀,雁行横月满江碧水夜光寒”的桥联,却兀自闪烁着文学的华彩,提醒着路人,它曾拥有的,不仅是渡人的功用,更是映照四时风月的诗心。站在这桥上,东望西眺,七座现代的水泥大桥车水马龙,正演绎着新时代的“天皇殿枢纽”;而它,则固守着旧日的从容,成为连接过往的一个沉静的逗点。</p> <p class="ql-block">  桥的东南不远,便是永寿寺。寺与桥,同名“永寿”,仿佛一对孪生的灵魂,在这水网密布的土地上相互守望。寺起于唐宣宗年间,千年香火,想必曾照亮过无数祈愿的面庞。如今殿宇重光,梵音再续,为这以“殿”为名的村落,找回了精神的源点。它不像苏州园林那般精雕细琢,却自有一份乡野古刹的淳朴与庄严,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这河、桥、人家构成的画卷里,让漂浮的日常,有了沉静的根基。</p> <p class="ql-block"> 然而,真正让这桥与寺、这方水土在我心中活色生香的,是郁先生笔下那个“激棍”的人物——张宁。当历史的卷轴缓缓展开,明代乡贤张宁的形象,便从《方洲集》与《明史》的字里行间走了出来。他虽后来迁居海盐,但童年的书声必是浸润了这天皇殿的水汽。他的才名,竟能远播海外,成为一张璀璨的文化名片。</p> <p class="ql-block">  那个1488年的故事,每每读来,都令人心潮微澜。韩国文士崔溥,在杭州被问及是否知晓张宁时,他不假思索,竟当场吟诵起张宁的诗句。隔着五百多年的烟尘,我仿佛能看见崔溥脸上那份发自内心的敬仰,听见他言语间的激动与自豪,如同今日的我们谈论一位国际巨星。这一幕,何其动人!一座江南水乡的村落,一位本土生长的文人,他的诗篇竟能飞越重洋,在异国的土地上被如此珍重地传唱。这已不仅是个人的荣耀,更是文化涓流汇入江海、润泽四方的明证。</p> <p class="ql-block">  我曾站在这永寿高桥上,看桥下流水汤汤,它曾映照过张宁苦读的身影,也曾倒映过沈景谦独资修建天顺长桥的义举,更承载着沈氏家族“秀才多得造反”的文脉绵长。这水,这桥,这寺,共同滋养了这里的灵秀之气。而张宁的故事,则像是一道强光,骤然照亮了这方水土全部的历史纵深。它让一座略显寂寥的古桥,瞬间拥有了国际的视野;让一座乡村古寺的钟声,仿佛能与汉江畔的吟哦遥相呼应。</p> <p class="ql-block">  桥,是空间的纽带,连接此岸彼岸;寺,是时间的点缀,安抚古往今来。而人,尤其是如张宁这般能以才华贯通中外、以文字打动异邦的人,才是这水乡画卷里,真正让历史心跳不已、让后人思之动容的灵魂。禹越天皇殿,因了这一桥、一寺、一人,便不再仅仅是一个地理的名称,而是一处能让人在回望中,感受到文化力量与时光温度的所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