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甘蔗成熟时

争鸣

田埂边的风裹着甜

一排排甘蔗把腰杆挺成青纱帐

叶片在阳光下翻着绿浪

根部的土藏着酝酿了一秋的糖

记忆里的镰刀闪着钝光

甘蔗断口渗出琥珀色的浆

糖汁沾在指尖舔一下

整个童年都甜得晃

如今路过蔗田仍会驻足

看捆扎好的甘蔗成队排行

空气里甜香浮动

勾着人去嚼出儿时的声响

岁月如榨过的蔗渣

但记忆中的甜仍在荡漾

原来最甜的不是蔗汁

而是藏在蔗香里的童年时光

——题记

金秋十月，是江南一带甘蔗成熟的季节。看着朋友圈摄影分会的大师们纷纷传来的来自蔗林的大作，不禁勾起了自己许多尘封了的回忆。

小时候，因父母在外工作忙，弟妹多的原因，我记得晓事起就寄驻在乡下的外婆家。外婆家六七十年代是浙中一带有名的甘蔗产地，种的大部分是当地俗称叫＂糖梗＂的甘蔗。在这科普一下，榨糖的甘蔗（糖蔗）糖分高（约15%-20%）、纤维粗、质地硬，且植物高大粗壮；而食用的甘蔗（果蔗）糖分较低（约8%-12%），水分多、纤维细，口感脆嫩，适合直接食用。 ‌那时候最盼的，就是甘蔗成熟的秋冬。村口的蔗田像片望不到头的绿海，深绿的蔗叶在风里招摇，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清润的甜香，勾得人脚步都挪不开。

外公会带着我去蔗田，他粗糙的手掌握住粗壮的蔗茎，稍一用力就折断一根，顺手用镰刀削去蔗叶刮去硬皮。我迫不及待接过来，牙齿刚咬下去，甘冽的甜汁就迸了出来，顺着喉咙往下淌，连呼吸都带着甜意。蔗渣嚼得咯吱响，却舍不得吐，总觉得多嚼一会儿，就能把藏在纤维里的甜都吸干净。

我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一群小伙伴约着钻进蔗田＂捉迷藏＂或＂抓特务＂，虽手脸被蔗叶刮得生痛，鞋子沾满湿泥也在所不辞。

收蔗季节，田埂上满是忙碌的身影，大人们弯腰收割、捆扎，砍刀起落的“咔嚓”声，和着说笑声飘在风里。我和小伙伴们提着小竹篮，在蔗田边捡被遗落的短蔗段，主要是蔗根和蔗头。蔗根需用刀削去硬硬的根须，嚼时很硬但很甜；而蔗头的蔗水淡淡的，仅水分充足而已。捡满一篮我们就蹲在田埂上分享，你咬一截我啃一段，嘴角沾着白白的蔗渣，甚至还有泥巴。

有时还会跟着运蔗的牛车跑，车轮碾过泥土的轱辘声，混着蔗叶的沙沙响，像一首热闹的歌。牛车停下时，主人家会递来几段甘蔗，我们便坐在田埂上，一边嚼着甜津津的蔗段，一边看夕阳把蔗田染成金红色，连影子里都浸着甜。

开始榨糖后，村边的糖厂成了我们每天＂打卡＂数次的游乐场。在这里不但有甘蔗吃，还可以在大人的默许下（也许有的蔗糖师傅知道当时我是区长的儿子），用块小甘蔗伸进糖锅瞬间，手中那根亮亮的裹满糖汁的＂冰糖蔗棍＂会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几天后，糖厂后院的蔗渣就堆成了几座小山。我们尽情地在蔗渣山上玩耍。一会奋不顾身地艰难地爬上渣顶，然后翻身滚下或筋斗翻下；一会小伙伴们分成两拨，奋勇向上，看谁先占领山头，并进行山头保卫战；一会玩捉迷藏，我们会整个人都钻在渣堆，只露出两个眼睛。反正那些天，我们全身包括头发、耳朵、脖间、衣裤口袋、鞋里到处都沾满了细细或碎碎的渣丝，全身都散发着那股甜甜的，沁人心扉的蔗香。

蔗香里的童年，是甜到心底的旧时光。如今再吃到甘蔗，依旧是熟悉的清甜，只是再也找不回当年蹲在田埂上，和小伙伴们抢着啃蔗段的快乐。那些藏在蔗香里的童年时光，像沉淀在岁月里的糖，越品越甜，成了心底最温柔的念想。

高中毕业后我离城下乡当了知青。次年，大队办了个糖厂。我荣幸地被大队干部决定：去糖厂干活。这在当时可是个让人红眼的＂肥差＂。因为，它不仅仅是个天天有糖吃的＂甜活＂，而且晚上还能＂挣工分＂。但也是个累活。因为一旦糖梗运来了，堆积如山。机器不能停，灶火不能歇，勺子更不能停，得日夜连轴干。糖梗的初加工是个累活，卸车、冲洗、搬运，榨汁；红糖最后的形成是个技术活，怎么翻搅，怎么加料，那是师傅的事。而我干的是既机械又稍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就是拿着长长的糖勺，在沸腾的锅旁不停的搅拌，并把糖水视情从这锅舀到那锅，差不多了，再舀进糖槽。一天晚上，也许是太困了，不知怎地，一大勺沸腾的糖水泼到手上，当即疼得我喊爹叫妈。一会双手就是一片血泡，甚至皮都烫没了，露出解红的肉。因我＂光荣负伤＂，我的岗位很快被另一小伙接替。我也借机离开了糖厂，确实是太累又太机械了。记得这年糖厂歇工后还给我发了一大袋红糖。这在当时各种资源匮乏，需要糖票购糖的年代可又是让人＂眼红＂的！

红糖据说起源于印度，‌唐朝时期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红糖富含铁、钙、钾等矿物质以及少量维生素，‌有一定补血暖身、缓解疲劳的作用‌。在农村是产妇产后补养的必选之物。受寒着凉喝碗红糖姜汤必有奇效。因而《本草纲目》和《千金方》均有其药效记载。不知你注意没有，市面上红糖有块状和沙状之分。这就是红糖最后形成过程有无加小苏打的作用。不加小苏打，工艺更传统，糖体更紧实，可以保留粗粒状或块状结构，适合偏好传统口感的人群。

加小苏打能使红糖酥松，减少颗粒感，提升入口即化的效果。并具有轻微漂白作用，使红糖颜色更均匀、卖相更好。

甘蔗的生产俗称《甜蜜的事业》。红糖形成后，会带来许许多多糖的衍生品。比如红糖麻花、红糖酥饼、桂妃糖、桑椹红糖等，通过添加辅料或改变工艺形成独特风味；比如红糖姜茶、红枣红糖水、红糖桂圆羹等饮品，通过搭配食材提升营养价值和功能性。‌据说今后还将向蔗渣环保餐具、糖蜜深加工、蔗叶综合利用等产业链延伸。

过去的甘蔗种植是以个体和生产队为主，而如今是区域集中，庄园化、农场化，动辄千亩乃至万亩。既形成了规模效应，又有利于水肥一体化、智能灌溉等技术广泛应用。

同时通过举办甘蔗节，创立美丽蔗田示范区、红糖基地等形式，促进农业产业发展、推动乡村旅游、传承民俗文化以及带动地方经济。并吸引了众多的摄影爱好者和游客，形成了良好的文旅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