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线 向西以西(16)唐古拉山的朝霞

晚起虫子

国庆节清晨告别泽当。小李准备了一些甜瓜和吃食，就像我过去出行时一样。大家相拥而别。金色的阳光照在雅鲁藏布江上，也照着离别的路途。

我和先哥一致决定早餐去贡嘎机场吃肉夹馍。对于我们来说，回到泽当，就是回到过去，所有的活动都是与回忆联系在一起。

从机场高速公路很快到达拉萨，但更换轮胎用去了3个小时。在金珠西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临近中午，才走上青藏线，公路两边的藏杨已经是黄叶飘舞了。

在当雄拐进了纳木错。我坚决地带着气喘吁吁的先哥们走到扎西半岛尽头的合掌峰前。先哥说，他妈的，来了这么多次，还是翔哥带我才见了世面，还以为门口的那个山是的哩。

先哥就怀着这样美好的心情，在阳光灿烂的纳木错边，对着连绵的念青唐古拉雪山和一湖碧水，快乐地吃着露餐。而此时，我不得不将今晚的宿营地从格尔木向后挪到那曲。

夕阳刚刚滑落在西边山头后面的时候，我们在那曲镇外加油，为明天的早行做准备。一抬头，突然看到西边红云满天。

这一次是真的红了，很红很红那种。先哥激动得扯下油嘴开车就跑，不停地嗷嗷乱叫：红了红了，真的是红了呀。在一片房屋之间狂奔，想找一个制高点，拍下那绚丽的红云。但他彻底犯了路线错误，本应向镇外跑的。结果，在巷子里兜兜转转，揭瓦上房，仍然感觉拍摄角度不够尽美。

而我更愿意将那美丽的红霞用心来记录。感受那漫天的绯红包裹自己的温暖感觉。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我经历死亡的高原小城，充满温馨的味道。我已经将那片云锦深深地留在心中。那是最美丽的记忆片段，发生在曾经死生一念的地方——黑河。

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前世欠你的。我这样对自己说，却不知道还能向谁说。

天黑下来的时候，才住进酒店。然后吃饭，上床睡觉，保存体力。有了《那曲生死记》中的经历，我再也不敢大意了。毕竟，那曲的海拔高达4500多米。

一夜辗转难眠，不停地在床上翻烧饼。稍睡即醒，恍恍惚惚，噩梦连连。清晨，折腾了一夜，正是想睡的时候，先哥精神饱满地醒来，大声叫着起床，说是要弥补昨晚的损失，再看一眼青藏高原上的红云。言之恳切，令人不忍拒绝。大家都像怏鸡子，耐着性子起床洗漱。半个小时之后，顶着星星，踏霜而行。回头想想，这一路还真没少披星戴月的了。

经过唐古拉山口，再次看到高原上绯红的朝霞。先哥十分得意。大家凑兴地对着东边齐声高喊：红了红了，先哥红了……直喊到嗓子冒烟，上气不接下气才停。这一次，我们都没有催促先哥。直到他心满意足，说了声“开路一马司”，才动身。

不到8时，经过海拔5170米头二九山。这里是一片冰雪世界。湖泊和路边的水沟都结了厚厚的冰。草场上覆盖一层白白的冰霜。在太阳照耀下，反射出点点碎碎的银光，令人目眩。

唐古拉山脉似玉龙横亘在青藏高原上。那气魄像极了人生的境界。起伏的山峦，白雪皑皑，高洁素净。碧空如洗，没有一丝云彩。青藏公路黑色路面宛若巨龙，直直地伸向天边。路旁沟里不时见到车祸留下的残骸，七零八落。大型车队急急迎面撞来，又急急离去。

这样的繁忙景象在早晨离开那曲饭店时就开始了。只是当时满天星斗，无数车灯像萤火虫似地在公路上闪烁。为了生计，人们在青藏线上奔波忙碌着。

下唐古拉山口，即进入浓雾区。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行车不便。经过雁石坪，天幕低垂，云雾深沉，高原寂寥肃杀，天气凄冷，只有青藏铁路若隐若现地相伴而行。

在你的眼神里，有我的爱意；在你的镜像中，有我的影子。

苍茫原野上，青藏铁路像另一条巨龙。铁路边，不时可以看到成群的藏野驴和藏羚羊聚集和穿行。我看到了青藏高原环境保护的成就。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进索南达杰保护站。

站在昆仑山口，举目望去，山川辽阔，从眼前一直推到无穷远的蓝天白云的尽头，没有任何阻挡。太阳照在雪原上，阳面银光刺目，阴面则勾勒山脊的线条和山顶的阴影。这壮丽的河山，怎不教人心生波澜，怎不让人豪情满怀。

现在，我不再操心加油、操心坏车、操心宿营、操心高反了，剩下的就是沿着昆仑雪山东端，一路北行，享受旅行快乐。剩下的路程如同一个行将退隐之人，凭着感觉就可以走到终点。先哥甚至吹起了口哨。

终于走进阳光灿烂的格尔木。这里的阳光让人怀念。我想起三年前的春天在格尔木时的情景，也是这样温暖的阳光。那时一边准备回西藏一边还深深地留恋，只为这干燥暖和的阳光。而现在，站在格尔木的夕阳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决定不再赶路，在火车站附近找到老邓推荐的旅馆。在拉萨的时候，他对我说，这家旅馆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我就是冲老邓这句话而选择的。

我这个人向无大志，安贫乐道就好，走了两次青藏线就志得意满。而老邓却独自在这条路上跑了很多个来回。老邓的品位还不错。酒店很舒适，抱起被子一闻，果然干爽清新，有阳光的味道，不禁感念起老邓来。从一人进藏到全家进藏，为了生活，把那女人当男人用，把自己当牲口使，真是不容易。

安顿好了，出门找吃的。围着市区走了一圈，最后还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拐进一家川菜馆。四人要了两瓶白酒，直着喉咙灌下去。先哥还不尽兴，再要啤酒，直到杯盏狼藉，方才打着饱嗝，大爷似的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