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学习札记之 / 六十九：哀者之心，胜之道也】

美籣

2025年 11月13日 周四

【美籣 感恩随笔 第 0449】

【《道德经》学习札记之 / 六十九：哀者之心，胜之道也】

《道德经》第六十九章原文：

用兵有言：

"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

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

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夜色漫卷，案头的《道德经》页角已微微卷起。翻至第六十九章，寥寥数语如古钟轻叩，在寂静中荡开层层涟漪。继上一章“不争之德”的温润阐释后，老子此番将视角投向最残酷的战争场域，以逆世之言颠覆强者逻辑，揭示出慈悲与审慎背后，那更为深沉绵长的力量。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古兵家的箴言，在老子笔下化作通透的生存智慧。所谓“为主”，是主动寻衅的锋芒；所谓“为客”，是迫不得已的应接。这份“不敢为主”，绝非怯懦避战，而是道义上的清醒——不恃强凌弱，不妄启战端，便已然占据了人心的高地。而“不敢进寸而退尺”，更非消极退缩，而是战略性的沉潜：退让一寸是隐忍，后退一尺是格局。避其锋芒以养锐气，骄敌之心以察虚实，将被动的局面悄悄转化为主动的先机，这是唯有通透者方能领悟的进退之道。

循着这份智慧往下读，便撞见那四句诗意盎然的境界：“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布阵却不见阵形，如云雾聚散无形，让对手无从捉摸；奋臂却不见臂膀，似清风拂过无痕，于无声处发力；迎敌却不见敌人，因化解冲突于未萌，故无需刀剑相向；持握却不见兵器，是以大势为刃、人心为甲，超越了有形的杀伐。这哪里是寻常的兵法？分明是“道”的具象化——以无形胜有形，以不争胜相争，将对抗消弭于无形，方是用兵的至高境界。

正当沉浸于这份通透时，老子陡然抛出振聋发聩的警示：“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世间最大的灾祸，莫过于轻视对手；一旦心生傲慢，便会遮蔽清明的心智，背离“慈、俭、不敢为天下先”的三宝。失去了“慈”，便会变得残忍好杀；丢弃了“俭”，便会耗尽内外资源；忘却了“不敢为天下先”，便会陷入盲目的冒进。这般一来，即便手握利器、兵强马壮，也难逃败亡的命运。这警示何止适用于战场？人生路上的每一次跌倒，又何尝不是源于那份“看不起”的傲慢？

全章的点睛之笔，落在那句掷地有声的断言：“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当两军实力旗鼓相当，唯有心怀“哀者”之心的一方，能笑到最后。这“哀”，不是软弱的悲戚，而是多重深意的凝聚：是悲悯众生的仁心，为战火中流离的生命而哀，故能凝聚同仇敌忾的士气；是敬畏天命的审慎，深知战争的惨烈与无常而哀，故能戒慎恐惧、周全备战；是含冤守拙的沉毅，因被迫应战而心怀悲愤，故能将隐忍化作最坚韧的战斗力。“哀者”不骄不躁，不暴不戾，以慈悲为根，以审慎为翼，自然契合天道，所向披靡。

合上书卷，窗外的夜色愈发沉静。这章古老的兵法智慧，早已超越了战争的范畴，成为照亮人生的明灯。处世之时，不妨学那“为客”的谦卑，先倾听再回应，为彼此留有余地；行事之际，当戒除“轻敌”的傲慢，即便面对看似简单的挑战，也以敬畏之心周全准备；立身之基，更要守住“哀者”的本真，对事业常怀敬畏，对他人常怀悲悯，对自身常怀清醒。

老子说“守柔曰强”，第六十九章便是最好的注解。真正的强大，从不是张扬的攻势，而是含藏的守势；不是轻视一切的傲慢，而是洞察一切的悲悯与审慎。愿我们在人生的“战场”上，都能持守“哀者”之心，以悲悯滋养勇气，以审慎驾驭力量，以谦卑承载智慧。如此，方能行无行之事，执无兵之器，于纷繁世相中，守得本心，赢得终局。

以感恩的心，开始新的一天；

以感恩的心，送走静谧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