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源：施耐庵传奇（8）

一梦河下

图片：Ai制作文字：一梦河下美篇号：52852225 第8回：访东岳古庙忆悍勇借咬金神斧写李逵 诗曰： 古庙森森谒帝君，犹闻板斧啸风云。若无咬金当年勇，怎得黑旋风煞神。 且说施耐庵在漕运码头仓库中修改书稿，橘黄色的油灯光晕在宣纸上摇曳，将墨迹照得忽明忽暗。窗外漕运号子声隐约可闻，他正写到“黑旋风浪里斗白条”一处，总觉得李逵那双板斧舞动起来少了几分神韵。 忽想起前日徐老丈在文楼茶肆所言，称淮安东岳庙乃唐初名将程咬金所建，内中多有灵异，便决意往访。 这日天方破晓，晓雾未散，运河上橹声欸乃，早行的货船已破雾而行。施耐庵与罗贯中简单用了些粥饭，便离了仓库，径往东岳庙而去。 淮安山阳城内，青石板路湿漉漉反射着晨光，街边早市方开，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罗贯中手提书匣紧随其后，见师父步履匆匆，知他心切，也不多言，只将沿途所见庙宇建筑规制、市井人物神态暗暗记下，备作素材。 这东岳庙坐落在淮城岳庙东街，但见古木参天，松柏森森，殿宇巍峨，虽历经数百年风雨，犹自气势恢宏。山门前一对石狮雄踞两侧，狮身斑驳，苔痕斑斑，然双目圆睁，傲视四方，自有一番威严。 据清同治《重修山阳县志》载，此庙“始建于唐贞观年间，相传为程知节所建”。施耐庵立在庙前，仰观匾额上“东岳庙”三个鎏金大字，但觉一股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不由整了整衣冠。 进得庙来，先见前殿供奉十位名将，塑像如生，铠甲鲜明。 罗贯中眼尖，低声道：“师父看那东首第一尊，莫非是秦将白起？瞧这杀气腾腾的模样，倒似书中那黑旋风李逵的脾性。” 　　施耐庵颔首称是，细观那白起塑像，果然虬髯怒张，目光如电，手按长剑，似有千军万马之势。正沉吟间，忽见西首一尊塑像，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中紧握一柄八卦宣花斧，虽为泥塑，却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力。 旁有楹联写道：“偕叔宝翼秦王，悬甲军摧锋陷阵冠诸将；先世南次公仅，凌烟阁图功画像照千秋”。 这正是唐初名将程咬金！相传程咬金使一柄八卦宣花斧，重六十四斤，有万夫不当之勇。虽史载其真正擅长的是马槊，但这“三板斧”的民间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施耐庵凝视这斧，心中忽有所动，李逵那对板斧，不正需这般霸道？忽闻钟鼓齐鸣，幽远深沉，却是早课时分。一位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道长迎上前来，施礼问讯。 施耐庵说明来意，那道长捻须笑道：“施先生来得正好，今日恰逢庙中古井显灵，贫道正要前往祭拜，二位可愿同往？” 三人行至东岳殿东侧，果见一口古井，井口以青石垒砌，苔藓密布，透着一股幽深之气。 道长道：“此井乃唐贞观年间建庙时所砌，人称‘平安井’。相传程知节建庙时，曾命一道长采购木材。 那道长不出十日便回，称木材已备齐。程知节说要即刻取用，那道长便引众人至井边，将道袍往井上一拂，便有一根合抱粗的木料跃出井口。如此接连不断，建庙所需百余间房屋的梁柱椽枋，竟都从此井中取得。” 罗贯中惊道：“这井莫非真通着东海龙宫不成？” 道长含笑点头：“正是有此传说。保住了庙宇和当时在此避难的数百百姓性命，故又名‘平安井’。” 施耐庵抚井圈沉吟，井水幽深，凉意沁人。 他忽道：“此井传说，倒让老夫想起程咬金斧劈鳌鱼、引水入海的另一段轶事。” 遂将民间所传娓娓道来：原来程咬金老家斑鸠店一带，曾有鳌鱼作怪，兴风作浪，淤塞河门，致使良田被淹，百姓流离。 乡人至程咬金庙祷告，当夜便见程咬金跨卷毛兽、执宣花斧现身。那鳌鱼掀起滔天巨浪，程咬金毫无惧色，连劈三斧，斧风凌厉，正中鳌鱼脊梁。 鳌鱼吃痛，跪地求饶，程咬金命它拱开河门，永不再危害百姓。自此水患平息，五谷丰登。 道长听罢，抚掌笑道：“先生既知此典，何不往大殿一观？殿中供奉的东岳大帝，正是程咬金当年敬奉的‘天齐仁圣大帝’。” 　　入得大殿，但见雕梁画栋，正中高悬“天齐仁圣大帝”金匾，神像威严。 道长道：“这‘天齐老爷’在民间备受尊崇，正因他赏善罚恶，杀富济贫，功德齐天。” 施耐庵凝望神像，又回想程咬金劫皇纲、济贫困的事迹，忽有所悟，对罗贯中道：“徒儿可知，程咬金建此庙宇，供奉的既是神明，更是这人间一股浩然正气！劫掠不义之财以济苍生，与梁山‘替天行道’的宗旨，可谓一脉相承。” 回到书斋，已是午后。施耐庵心潮澎湃，不及歇息，立即展纸研墨，将日间所见所闻化入“黑旋风斗浪里白条”一回。 他忆起程咬金斧劈鳌鱼的传说，笔走龙蛇：这李逵大吼一声，恰似半空起个霹雳。 但见他双斧舞动，有分教：上山虎遇下山虎，云中龙斗雾中龙。原来李逵这路斧法，相传源自唐初名将程咬金，虽只三招厉害，却蕴含千变万化。那张顺虽在水中了得，怎敌得这般神威？不过三五回合，已是招架不住………… 写至酣处，他又将东岳庙十帅塑像的神韵赋予梁山好汉：林冲立在聚义厅前，恰似那东岳庙中白起再世，不怒自威；关胜横刀立马，宛若韩信重生，气吞山河；而那黑旋风李逵，手持板斧一声吼，便如程咬金附体，猛不可当！ 是夜，施耐庵伏案小憩，朦胧中见一金甲大汉，手持宣花斧，朗声笑道：“施先生既要写俺老程的故事，何不往那古井再看个真切？” 惊醒后但见月华满地星河欲转，遂披衣起身唤醒罗贯中再往东岳庙。此时庙门已闭，万籁俱寂。二人绕至后院，忽见古井中透出幽幽异光。 近前看时，井水竟如明镜般显现出奇异影像：但见程咬金与尤俊达在大架山设伏，半路劫了靠山王杨林的四十八万两皇纲，获金银珠宝无数。 　　画面流转，又见程咬金并未私吞，而是将财宝分予贫苦，余者充作义军粮饷。 罗贯中惊道：“这井果有灵异，竟能显现往事！” 忽听身后有人道：“此井通灵，唯与正气共鸣者能见其异。” 回头一看，却是日间那道长。月光下，道长缓缓道：“程咬金劫皇纲，非为一己之私，实为济困扶危。其后虽历经险阻，然其侠义之心不改，正是英雄本色。” 施耐庵慨然道：“道长所言极是！老夫写《江湖豪客传》，正要彰显这等侠义精神。” 回到书斋，施耐庵文思泉涌，将程咬金劫皇纲的典故化入“智取生辰纲“一章：晁盖、吴用等人埋伏在黄泥岗，松林幽深，山路崎岖，恰似程咬金当年在大架山布阵。那杨志押着生辰纲逶迤而来，浑不知已入彀中…… 写到劫纲后的处置，施耐庵特意借晁盖之口道出：“这些不义之财，当效仿程咬金旧事，取之济贫。若有剩余，尽数充作梁山公用，我等岂是那守财奴耶？”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雄鸡唱晓。施耐庵掷笔长叹：“程咬金一条好汉，其行事魄力、其侠义心肠，竟为后世留下这多典故！可见英雄事迹，自当流传千古。” 正感叹间，徐老丈推门而入，见案头墨迹未干的新稿，取来读罢击节赞叹：“先生妙笔！将程咬金与梁山好汉融为一炉，可谓相得益彰！尤其这李逵，得程咬金几分神韵，愈发鲜活霸道了。” 施耐庵道：“正是。程咬金建东岳庙，供奉的是正气；梁山好汉聚义，秉持的也是正气。这正气，便是老夫要写的魂！李逵虽看似莽撞嗜杀，然其天性淳朴，至情至性，对母至孝，对友至忠，此乃其可爱可敬之处。笔者需写出其复杂多面，方见真实。” 自此，施耐庵在《江湖豪客传》（即《水浒传》初名）中，又添许多程咬金的影子：那“李逵探母”的孝义，有程咬金侍母至诚的影子；“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豪迈，有程咬金劫富济贫的气概；甚至“宋江受招安”后众好汉的无奈结局，也暗合程咬金等英雄最终归唐的命运轨迹。 程咬金这一历史人物的事迹与精神，就这样被巧妙地编织进水浒故事的肌理中，赋予了梁山好汉更为深厚的历史底蕴和侠义内涵。 这日，施耐庵正写至“李逵斧劈罗真人”，忽闻韩滔来报：漕帮兄弟在运河畔清淤时，发现一处古墓遗迹碑文虽漫漶，竟依稀可辨“程”字及斧形纹饰！这正是：古井通灵现异象，板斧犹带大唐风。莫道传奇皆虚幻，人间正气贯长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