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九十八个我》连载中…

龙川山人

说好的升维后我无敌呢？面试官要求我们现场展示“时间线分裂术”，我紧张之下意外分裂出998条悲惨失败的平行自我，他们集体涌入考场愤怒声讨我“选择失误的人生”，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眼前这片“空间”，如果还能称之为空间的话，更像是一片被抽象概念强行固化的梦魇。流光不是从外部照射进来，而是从每一寸“墙壁”、“地板”和不断变换形状的家具内部渗出，色彩浓郁得令人喉咙发紧。我，阿宅，前三维世界资深社畜，现四维空间实习生，正蜷缩在一张试图同时呈现“绝对舒适”与“哲学沉思”状态的椅子上，感受着它对我臀部进行的持续维度按摩。 “所以，阿宅，”对面的面试官，一位身体轮廓在“精英范”和“能量流体”之间无缝切换的女士，用她那双能看到我过去二十四小时所有时间线分支的眼睛盯着我，“你认为你的‘跨维度因果感知’能力，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我喉咙发干。优势？我最大的优势可能是即使在四维空间也保持了三维生物优秀的摸鱼技巧，以及把任何高维能量餐变成麻辣烫口味的精神胜利法。 “我认为，”我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二维平面振动，“是……是强大的共情能力？我能，呃，模糊地感觉到不同选择可能带来的情绪波动……”其实是经常被各种可能性带来的焦虑淹没，导致选择困难晚期。 面试官不置可否，她面前悬浮的光屏上，代表我命运的数据流像遭遇了熵增的雪崩。“很有趣的描述。”她的声音平滑得没有一丝波澜，“那么，我们进入实操环节。请现场展示一下你的‘时间线分裂术’，基础应用即可，比如……选择一杯你认为最可能提升你面试成功率的饮品。” 她话音刚落，我们之间的“桌面”上，光影扭曲，瞬间凝聚出三杯东西。一杯是不断坍缩又重生的星辰漩涡，一看就知道喝下去能直接补考量子物理；一杯是散发着永恒宁静光芒的液体，但看久了会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被稀释进去；还有一杯，朴实无华，甚至冒着熟悉的热气——像极了我老家楼下那家“老王头麻辣烫”的红油汤底。 这还用选？前两杯看着就不是给正常碳基（或者 whatever 我现在的构成基）生命喝的。那杯麻辣烫，它代表着稳定，代表着乡愁，代表着即便升了维，胃还是那个中国胃！ “我选这个！”我带着一丝找到组织的激动指向麻辣烫。 面试官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确认选择？” “确认！” 然后，我做了件后来回想起来恨不能把自己拆解成基本粒子再重组一遍的蠢事。大概是太紧张，想用所谓的“能力”确认一下这个选择是否真的万无一失，我集中精神，试图去“感知”一下选择这杯麻辣烫之后的时间线分支。 这一感知，坏了菜。 我的意识像一颗被扔进超立方体的玻璃珠，在无数个可能性平面上疯狂弹射、碎裂。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喝麻辣烫”动作，在我过度用力且极度不稳定的能力下，被硬生生撕扯开来！ 不是一两条，不是十百条。 是九百九十八条！嗡——！ 考场内的流光瞬间黯淡，仿佛被某种巨大的信息黑洞吞噬。紧接着，刺耳的噪音、混乱的光影、以及近乎实质的怨念充斥了每一寸“空间”。九百九十八个“我”，从虚无中被硬生生拽了出来，挤满了这个原本还算宽敞的面试间。 他们穿着各异，但无一例外地散发着“倒霉透了”和“老子很不爽”的气息。 一个顶着夸张的爆炸头，脸黑得像刚从锅炉房爬出来的“我”声嘶力竭：“就是你！选了那杯破麻辣烫！老子喝下去直接触发‘能量矩阵复古潮汐’，被传送到侏罗纪给霸王龙修脚指甲！修了整整三年！你知道那头龙有灰指甲吗？！” 另一个穿着缀满补丁、闪烁着“能量乞丐”标识袍子的“我”哭嚎着：“我……我只是喝了口汤啊！怎么就‘因果律破产’了！现在欠着四维宇宙银行一个银河系的能量点！打工？打十辈子工都还不清！都怪你！！” “我更惨！”一个身体呈现不规则多面体，仿佛被随意拼凑起来的“我”尖叫，“那杯麻辣烫里有个‘逻辑悖论病毒’！我现在同时处于‘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态！我的猫都比我更确定！你赔我的确定性！！” “我被时空管理局通缉了！”“我上了《维度奇葩事故》年度TOP10！”“我的暗恋对象看到我当众变成了一团混乱的色块！”…… 九百九十八个悲惨失败的“阿宅”，他们的失败经历囊括了物理法则、社会性死亡、经济崩溃、情感湮灭等方方面面，堪称一部《四维空间作死大全》。他们挥舞着（如果还有的话）手臂，唾沫（或者类似排泄物？）横飞，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把这个加固过的面试间掀翻。 “都是你的错！” “你这愚蠢的选择！” “你毁了九百九十八条时间线的人生！” “赔钱！赔命！赔我的正常存在形态！” 我被围在中间，无数根指着我的手指（或触手，或能量束）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巨大的信息噪音和怨念冲击着我的感知，我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要解体。惊恐、荒谬、还有一丝“我他妈怎么这么能耐”的诡异自豪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彻底僵住。 面试官女士早就被汹涌的“阿宅”潮挤到了角落，她那身优雅的能量流体轮廓被挤得变了形，脸上那万年不变的职业微笑终于碎裂，只剩下目瞪口呆和一丝濒临崩溃的茫然。她面前的悬浮光屏疯狂闪烁着红色警报，内容大概是“考场异常：检测到大规模自我悖论暴动！” 混乱中，不知道哪个手贱（或者说，所有“我”都潜藏着手贱的基因）的失败体，大概是那个声称自己引发了“维度美食恐怖袭击”的家伙，碰倒了桌上那杯罪魁祸首的“麻辣烫”。 暗红色的液体（如果那还是液体的话）泼洒出来，并没有落地，而是像拥有了生命般，开始扭曲、膨胀，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混合着辣椒的灼热和某种…逻辑错误的气息。 一个离得最近的、声称自己因为喝了这杯东西而“与宇宙背景辐射产生了不可描述关系”的失败体，被这泼洒的液体溅到，立刻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闪烁起五颜六色的错误代码。 面试官女士终于发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声与职业无关的尖叫，虽然很快就被更大的混乱淹没了。 我抱着头，在一片声讨、惨叫和诡异变异的背景音中，看着那摊不断扩大的、不祥的红色，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九百九十八重合唱的伴奏下，无比清晰且绝望地回荡： “操！这破班……非上不可吗？！” 　　那滩泼洒的“麻辣烫”如同拥有了邪恶生命，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不再遵循重力（或者任何当前维度版本的类似法则），而是像某种维度蠕虫般蜿蜒爬升，一边扩散一边发出令人牙酸的、类似油脂沸腾却又夹杂着数据流错误的“滋啦”声。它散发出的不再是诱人的食物香气，而是一种……“逻辑悖论”混合“辣椒素超新星爆发”的呛人气息，闻一下都感觉自己的因果链要打结。 “看！它又开始了！”那个自称感染了“逻辑悖论病毒”的多面体我尖啸着，他的一个不规则平面上正好映照出那滩液体的蠕动，吓得他整个形体都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剧烈闪烁。 混乱瞬间升级。 被液体溅到的“背景辐射我”惨叫过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射各种无意义的能量脉冲，像个人形霓虹灯广告牌，只是广告内容是乱码。他附近的几个失败体分身被脉冲扫到，有的暂时失去了颜色，变成了黑白默片风格；有的开始以每秒二十四帧的速率卡顿移动；还有一个更倒霉，嘴里冒出的抱怨声被调成了歌剧花腔，虽然内容依旧是“修霸王龙指甲好苦”。 而那滩主液体，已经膨胀到桌面大小，边缘探出几条不安分的、由红油和未知能量构成的触须，开始扒拉附近的一切。它卷住了一个正在声讨我的、自称“因选择错误导致审美永久性降维成二维简笔画”的分身扔出去的、代表他破产证明的能量文件，文件瞬间被吞噬、溶解，然后那滩液体打了个饱嗝，冒出一串像是乱码组成的气泡。 面试官女士的脸，已经从崩溃的茫然转向了某种职业性的、但濒临极限的绝望。她试图稳定局面，双手挥舞着，调动周围的维度能量，试图构筑一个隔离力场。“肃静！所有……所有阿宅先生们！请保持……保持你们当前存在形态的稳定！回到你们的时间线去！这是命令！” 她的声音在九百九十八重声浪和液体蠕动的“滋啦”声中，微弱得像蚊子叫。而且，“回到时间线去”这个命令显然触怒了众人。 “回不去！因果锁死了！” “就是！我们是被他硬生生扯过来的冤魂！” “不解决这个问题，谁也别想走！” “赔我正常人生！” 失败体们更加激动了，推搡着，叫骂着，有几个甚至开始试图冲击面试官正在艰难构建的、闪烁不定的隔离力场。整个考场现在就像一个被塞进万花筒的菜市场，还是加了特效和哲学debuff的那种。 我抱着头，蹲在椅子上——感谢这椅子还在努力维持“绝对舒适”的承诺，至少没把我弹出去——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不是比喻，是物理意义上的，就像那些没控制好自身形态的失败体一样。九百九十八份失败的人生经历、愤怒、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我看到了被流放到原始能量乱流里捡垃圾的“我”，看到了因为一个选择错误被迫和硅基生命体联姻结果每天因为育儿观念吵架的“我”，看到了不小心创造了一个小型宗教然后被信徒每天烦着要求展示神迹的“我”……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虽然惨得有点五花八门甚至匪夷所思，但那份切肤之痛（或者 whatever 我们现在拥有的感知痛苦的器官）是共通的。 就在这时，一个离那滩液体最近的、身材格外高大的失败体（他声称自己因为喝了麻辣烫导致“存在感指数异常飙升”，现在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生命体/未知存在的焦点，烦不胜烦）为了躲避一条伸向他脚踝的红油触须，猛地向后一退，撞在了另一个瘦小的、正喋喋不休抱怨自己“时间感知加速，别人一天他感觉过了一年所以工资根本不够花”的失败体身上。 瘦小失败体一个趔趄，手里拿着计算他“加速时间”内损失工资的能量算盘脱手飞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了那滩液体的正中心。 噗嗤！ 一声奇怪的、像是穿透了某种粘稠屏障的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的声讨，所有的混乱，甚至那液体本身的“滋啦”声，都停顿了。 紧接着，那滩液体猛地一颤，中心被算盘砸中的地方，开始剧烈地翻滚、变形。色彩在其中疯狂流转，最终定格——不再是暗红色，而是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汇聚了所有失败经历的、灰暗、浑浊、还带着点绝望闪光点的颜色。 然后，这滩变异液体，像一面扭曲的镜子般，表面开始浮现出影像和声音。 影像里，是那个“存在感超高”的我，正在一个熙熙攘攘（甚至能看到几个奇形怪状的非人生物）的集市上，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要求签名、合影、解答哲学问题，他一脸生无可恋，试图隐身却因为存在感太强而失败。 同时，影像旁边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是那个“时间加速”的我，正对着一份长长的、数字不断跳动的账单抓耳挠腮，头发（如果还有的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或者能量化）。 两幅画面交织，伴随着他们各自的抱怨声，形成了奇特的二重奏。 那滩液体，它……它开始同步播放失败体们的“悲惨实录”了！而且还带分屏和混音功能！ 整个考场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液体“屏幕”里传出的、属于“我”们的倒霉声音。 失败体们面面相觑，愤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公开处刑”浇熄了一些，转而变成了某种尴尬和……好奇？ “哟，老兄，你这存在感可以啊，卖广告位能发财不？”一个失败体对着“存在感超高”那个调侃道。 “时间加速”那个则指着账单画面尖叫：“看！看那个数字！又跳了！我就说！我亏大了！” 液体屏幕上的画面还在切换，随机展示着不同失败体的窘境，像个失控的、专门播放“阿宅の倒霉时刻”的维度电视台。 面试官女士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将那个摇摇欲坠的隔离力场勉强合拢，将我们（包括所有失败体和那滩变异液体）暂时封在了内部。她喘着气，头发（或者说能量束）有些散乱，职业装（能量模拟）也起了褶皱。 她看着力场内的混乱景象，看着那面不断播放着“失败真人秀”的液体屏幕，又看了看依旧抱头蹲防、仿佛想要原地消失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职业素养，试图将流程拉回正轨。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但努力维持着平静： “那么，阿宅先生……鉴于你在‘时间线分裂术’实操中，展现出的……呃……前所未有的‘规模’和‘衍生现象’……”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扫过那九百九十八个虎视眈眈又带着点吃瓜表情的“我”，以及那面还在兢兢业业播放着“修霸王龙指甲”画面的液体屏幕。 “……你能谈谈，你将如何……‘整合资源’，‘管理’这些……嗯……‘额外产出’，并确保未来工作的……‘稳定性’吗？” 所有失败体的目光，唰地一下，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我：“……” 我现在申请被那滩液体吞噬还来得及吗？ 　　面试官那句关于“整合资源”和“管理额外产出”的问话，像一根最后的稻草，压在了我已经不堪重负的、可能即将量子化的神经上。整合？管理？这九百九十八个行走的灾难，加上一滩正在直播我们集体倒霉史的麻辣烫原汤，你让我怎么整合？开个“阿宅失败经验交流暨痛苦回收有限公司”吗？ 所有失败体的目光，灼热、愤怒、还带着点被“公开处刑”后的羞恼，像九百九十八支能量聚焦枪指着我。那滩液体屏幕还很应景地切换到了“我”因为不小心赞美了一个硅基生命体的外壳光泽而被其种族逼婚的画面，背景音是对方家族用高频振动讨论彩礼的嗡嗡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吸进来的都不是空气，而是浓郁的怨念和逻辑错误。跑是跑不掉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这铃铛被我扯成了九百九十九份还沾上了红油。 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刚学会操控这具升维后的身体。椅子似乎察觉到我心态变化，立刻停止了“绝对舒适”按摩，切换成了“硬核板凳”模式，硌得我生疼——很好，疼痛让我清醒。 “各……各位……”我的声音有点发颤，在寂静（除了液体屏幕的背景音）的力场里显得格外微弱。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它听起来像个能负责的……主体？ “各位……我！”我提高了音量，试图盖过屏幕上那个“我”正在解释“我真的只是觉得你的外壳像午夜的星辰”的尴尬声音。 “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我斟酌着用词，目光扫过一张张（或一团团，或一块块）熟悉又陌生的脸，“被霸王龙嫌弃指甲修得不好，欠下银河系贷款，甚至变成了薛定谔的猫都不如的状态……我懂！我真的懂！” “你懂个屁！”爆炸头修脚工“我”怒吼，“你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我们可是实打实地倒霉！”破产“我”挥舞着虚拟的欠条。 “我的确定性！”叠加态“我”发出悲鸣。 “安静！”我猛地吼了一嗓子，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达，“听我说完！你们以为我好过吗？看着九百九十八个自己混得这么惨，我心灵受到的创伤谁来赔？我的面试马上就要因为你们彻底黄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倒霉全倒霉！” 失败体们似乎被我的气势（或者说 desperation）镇住了一下，暂时安静了，只有液体屏幕还在忠实地播放着另一个“我”因为打喷嚏姿势不对被罚款的新闻。 我趁热打铁，指着那滩液体屏幕：“看看！看看它！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阿宅受难记’全天候滚动播出平台！你们想让自己的倒霉样被更多维度、更多未知存在看到吗？想成为四维空间的笑柄吗？不想吧？” 失败体们面面相觑，脸上（或等效面部区域）出现了犹豫。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内讧！”我挥舞着手臂，感觉自己像个在深渊边缘卖保险的，“是解决问题！是挽回损失！是……是让我们所有人，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像个笑话！” 面试官女士在力场外，已经放弃了治疗，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能量构成的保温杯，小口啜饮着，眼神放空，仿佛在思考辞职报告该怎么写。 “那你说怎么办？”一个相对冷静的失败体开口了，他自称因为选择错误，导致“语言模块永久性串线”，现在说出来的话自带三四种不同文明的翻译，而且经常跑偏。 “整合！管理！”我重复着面试官的话，脑子飞快转动，“我们需要……成立一个互助会！‘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资源共享，信息互通，经验……呃，失败经验也可以借鉴嘛！避免其他‘我’再踩同样的坑！” “比如，”我指向修脚工“我”，“你那份《霸王龙足部结构与护理大全》说不定能卖给古生物研究维度，换点能量点！” 修脚工“我”愣了一下，摸了摸他焦黑的头发：“好像……有点道理？那头老龙脚气还挺特别的……” 我又指向破产“我”：“你那‘因果律破产’的详细经过，可以写成案例，卖给风险投资维度当反面教材，收点咨询费！” 破产“我”眼睛（如果那还是眼睛）一亮：“对啊！还能开个‘如何避免因果律陷阱’的付费讲座！” “还有你！”我对叠加态“我”说，“你这状态……可以应聘量子物理实验室当活体研究样本啊！包吃包住还有补贴！” 叠加态“我”的形体稳定了一些：“听起来……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强点。” 我越说越顺，感觉自己的“跨维度因果感知”在这种胡扯八道上意外地好用：“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内部网络，共享所有失败时间线的数据！哪个选择会导致审美降维，哪个选择会触发通缉，哪个选择会……会被硅基生命逼婚！我们把它做成一个‘阿宅人生避雷指南’！这不比单个‘我’瞎摸索强？” 失败体们开始交头接耳，愤怒的声浪逐渐被讨论声取代。那滩液体屏幕似乎也感应到了气氛变化，播放的画面从纯粹的倒霉，开始穿插一些失败体们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这玩意儿怎么办？”存在感超高的“我”指着还在蠕动的液体屏幕，“它老播我的黑历史！” 我盯着那滩变异麻辣烫，咬了咬牙：“它？它就是我们的‘联盟’第一个要管理的‘额外产出’！把它……把它改造成我们的宣传平台！直播我们如何从失败中崛起，如何将倒霉转化为资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重生之我在四维搞风投（之前是倒霉蛋）》！” 一阵沉默。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失败体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我”笑了起来，从尴尬的干笑，到无奈的苦笑，最后甚至有点……释然和期待？ “妈的，听起来比修霸王龙指甲有前途。”修脚工“我”挠了挠头。 “总算不用一个人还债了。”破产“我”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至少……确定有同伴了。”叠加态“我”喃喃道。 力场内气氛陡然一变，从声讨大会变成了……创业动员会？ 面试官女士端着保温杯的手停在半空，嘴微微张着，看着力场内突然团结起来、开始讨论“避雷指南”数据结构和“倒霉蛋风投”商业计划的九百九十九个阿宅（包括原始的我），以及那滩似乎因为接收到“宣传平台”这个新指令而开始变幻色彩、试图打出“联盟万岁”字样（虽然歪歪扭扭）的液体屏幕。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放下保温杯，整理了一下（模拟）衣领，脸上恢复了一丝职业性的平静，但眼神深处还残留着巨大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这他妈也行？”的荒谬感。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力场传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阿宅先生……你的‘整合与管理’方案，虽然……非常规，但展现了……一定的……嗯……‘创造性问题解决能力’和……‘领导潜力’。” 她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来给这场灾难定性。 “鉴于目前情况的……特殊性，以及你……成功……安抚了……呃……‘额外产出’……我决定，给你一个……‘观察性录用’机会。” 她手指一点，一份闪烁着复杂条款的能量契约穿过力场，悬浮在我面前。 “职位是：‘跨维度因果协调员（实习）’。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管理好你的‘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确保其活动……符合公司《跨维度行为规范》，并且……优先处理由你本次面试引发的……所有衍生问题。” 我看着那份契约，又看了看周围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失败体们，再看了看那滩已经成功打出“加盟热线（虚拟）”字样的麻辣烫屏幕…… 所以，这班，还是得上。 只不过，是从一个人倒霉，变成了一千个人（包括我）一起……有组织、有计划地，将倒霉发展成一种可持续性产业？ 我颤抖着，在那份可能是四维空间有史以来最奇葩的录用通知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签完的瞬间，那九百九十八个失败体齐刷刷地看向我，异口同声地问： “老板，第一个项目投哪个？” 我：“……” 让我先冷静一下，我感觉我的维度稳定性又在报警了。 　　我们继续见证阿宅（以及他的九百九十八个倒霉分身）如何将这摊失控的“面试事故”，经营成四维空间最匪夷所思的创业项目。--- 签下那份散发着“甩锅”与“死马当活马医”混合气味的能量契约后，我感觉自己不是找到了工作，而是签下了一张通往更混乱深渊的单程票。手中的契约流光溢彩，条款复杂得能让黑洞都打结，但核心意思很简单：你小子搞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顺便给公司创造点……呃，“创新价值”。 “老板，第一个项目投哪个？” 九百九十八双（或等效感官器官）眼睛灼灼地盯着我，里面闪烁着刚从绝望中爬出来、急于寻找新出路的饥渴光芒。那面由变异麻辣烫构成的屏幕也适时地打出了“联盟初创，诚邀天使轮投资！”的闪烁字样，背景还配上了不知道哪个分身提供的、略显悲壮的BGM。 压力山大。 我环视这片被隔离力场罩住的、如同抽象派噩梦的考场，深吸了一口充满怨念和红油分子（或许还有霸王龙脚气孢子）的空气。 “第一个项目，”我声音沙哑，但努力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就是解决我们当前最紧迫的生存和形象问题！” 我指向那面液体屏幕：“它，是我们的耻辱柱，但也可能是我们的聚宝盆。第一步，内容转型！停止滚动播放纯黑历史，推出‘失败重构’系列！每一个倒霉经历，都要挖掘出其背后的‘商机’或‘教育意义’！” 我看向修脚工“我”：“你！准备一下《史前巨兽足部护理与压力舒缓——基于三年实操经验》的系列直播课程！目标客户：拥有大型宠物或坐骑的维度文明、古生物研究爱好者、以及……任何对巨型生物脚部有特殊兴趣的存在。” 修脚工“我”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被熏黑的胸膛：“没问题！我还研究了不同地质时期恐龙的情绪波动对指甲硬度的影响！” “好！要的就是这种专业深度！”我鼓励道，然后转向破产“我”，“你！把‘因果律破产’的全过程做成沉浸式体验剧本杀！让玩家在规避各种奇葩因果陷阱的过程中，学习四维金融风险知识！名字就叫《我在四维搞投资，结果欠了银行一个银河系》！” 破产“我”眼睛放光：“这个我在行！我可以设置一百零八个破产节点，每个选择都通向不同的债务深渊！” “还有你！”我对叠加态“我”说，“你的状态就是最好的活广告！去各大量子实验室、哲学研究所门口……呃，或者说，在所有可能存在的入口‘站岗’，展示‘确定性与不确定性边界探索’的最新成果！按小时收费！” 叠加态“我”的形体波动着，似乎有些激动：“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我如法炮制，快速给几个最具代表性的分身分配了“转型”任务。被硅基生命逼婚的，去开“跨物种婚姻风险与沟通技巧”工作坊；时间感知加速的，去当“高密度时间管理顾问”；语言模块串线的，去开发“跨文明歧义沟通词典”…… 场面瞬间从创业动员会变成了大型再就业博览会。分身们拿着我（空头）签发的“项目任命书”（由变异屏幕临时打印，带着点麻辣烫味），开始热烈讨论细节。 “老板，”存在感超高的“我”挤过来，他周围自动空出一片区域，“我呢？我这走到哪儿都被围观的毛病，能干啥？” 我看着他，灵光一闪：“你！就是我们的移动广告牌！以后联盟所有活动的现场推广、品牌曝光，就靠你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目标客户群体里站一会儿就行！我们给你配个喇叭，循环播放联盟口号！”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这工作比被无缘无故围观强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初步分工完成，我稍微松了口气，但马上意识到另一个严峻问题——办公地点和启动资金。我们总不能一直赖在面试考场吧？ 我硬着头皮，转向力场外正在用保温杯掩饰内心波涛汹涌的面试官：“那个……领导？您看，我们这个‘联盟’既然是在公司支持下成立的，是不是应该……分配一个临时的……办公区域？哪怕是个废弃的能量压缩舱也行啊！” 面试官女士放下保温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力场内热火朝天的景象，以及那面已经开始尝试播放《史前巨兽足部护理》预告片的液体屏幕。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和某个更高层级的存在进行意念沟通。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公司……在第七千八百四十二号非稳定褶皱区，有一个废弃的‘跨维度信息交互中转站’……原本是用来处理废弃时间线碎片的，环境……有些复杂。如果你们不介意……”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我立刻接口，有地方总比流落街头（如果四维有街的话）强。“感谢组织信任！” 一份新的坐标信息流入了我的感知。那地方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去处，但此刻无疑是我们的诺亚方舟。 “至于启动资金……”面试官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残忍，“公司原则上不提供直接拨款。但你们可以承接公司内部一些……‘高风险、低回报、无人问津’的清理或测试任务，来换取初始积分。” 得，还是得白手起家。 我转过身，面对我的九百九十八位“初创员工”，举起手（感觉像是在领导一场起义）：“同志们！办公地点有了！虽然破了点！启动资金，需要我们自己去挣！前路艰难，但我们拥有最宝贵的财富——九百九十八份……呃，丰富多彩的失败经验！以及，一颗不想再继续这么倒霉下去的心！” 分身们安静下来，看着我。目光复杂，有怀疑，有期待，也有破釜沉舟。 “我们的目标是——”我深吸一口气，吼出刚刚想好的口号，“没有最倒霉，只有更……有价值！” 口号有点拗口，但气氛到了。 变异屏幕适时地打出金光闪闪（夹杂着红油光）的“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正式成立！”字样。 “现在，解散！目标，第七千八百四十二号非稳定褶皱区！搬家！” 一声令下，场面再度陷入可控的混乱。分身们开始以各种方式涌向那个坐标地址，有的直接进行短距维度跳跃，有的召唤出奇形怪状的代步工具，还有的因为自身状态特殊，只能慢悠悠地飘过去…… 我和最初的那几个“核心骨干”，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诞生了无数悲剧和……一个奇葩联盟的考场。 “走吧，”我对修脚工“我”、破产“我”他们说道，“去我们的新‘家’。” 当我们穿过力场，离开考场的瞬间，我仿佛听到身后传来面试官女士如释重负的、长长的叹息声。 前方，是未知的、布满废弃时间线碎片的非稳定褶皱区，以及一群嗷嗷待哺、等着我带领他们“将倒霉变现”的分身。 我看着身边这群千奇百怪的“自己”，感受着体内那依旧不太稳定的“跨维度因果感知”能力，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观察期实习契约。 所以，我的四维职场生涯，就这么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开始了。 这班，果然不是那么好上的。但至少，不再是一个人了。 “老板，”修脚工“我”凑过来，小声问，“你说，那个中转站……会不会有没清理干净的、脾气暴躁的时空异兽？” 我：“……闭嘴，走你的路。” 　　我们跟随阿宅和他的“联盟”前往他们的新“家”，看看这摊混沌如何正式开启四维空间的“创业”之旅。 --- 第七千八百四十二号非稳定褶皱区。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一股被主流维度抛弃的苍凉味儿。穿过一层如同穿过粘稠胶质的感觉后，我们抵达了所谓的“废弃跨维度信息交互中转站”。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见识过九百九十八种失败人生的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四维空间有凉气的话）。 这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天空或大地，更像是一个被随意揉皱、然后又被人遗忘的信息废纸团。扭曲的光带像垂死的巨蟒般缠绕着破碎的几何结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数据包和能量残渣混合的、带着铁锈和霉味的“气息”。无数时间线的碎片像灰尘一样漂浮，偶尔闪过一些模糊、破碎的画面和声音，是无数个“如果”和“未曾发生”的悲喜剧残响。 而我们未来的“办公室”，那个中转站，就像一个被啃了一半、又被随意丢弃的金属甜甜圈，歪斜地嵌在最大的一个信息褶皱里，表面布满了能量侵蚀的痕迹和意义不明的涂鸦（可能是某个疯狂艺术维度留下的）。 “这地方……真有‘个性’。”破产“我”喃喃道，他手里的虚拟算盘下意识地开始计算这里的“负资产价值”。 “至少……够大。”修脚工“我”比较务实，已经开始目测哪里可以开辟一个给大型生物修脚的实操区。 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倒是很适应环境，一进来就自动搜寻到一个能量相对稳定的节点，开始播放《联盟入驻新家！全新启航！》的滚动字幕，背景还配上了它自己合成的、有点走调的进行曲。 “好了，别愣着了！”我拍了拍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靠谱的领导者，“打扫卫生，划分区域，建立基本防御……呃，或者说，警示系统！我们得先把窝搭起来！” 接下来的“工时”（四维时间单位，约等于三维的三小时，但偶尔会弹性伸缩），这片死寂的褶皱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存在感超高的“我”往中转站门口一站，根本不需要额外招牌，路过的（如果真有“路”和“过”的话）零星几个维度旅行者都忍不住朝这边多看几眼，顺便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宣传语。 语言模块串线的“我”试图指挥清理工作，结果指令说出来变成了：“那个……咕噜卡哇……能量残渣……需要被……啾咪啪嚓……移动到……卟噜卟噜……” 好在大家都是“我”，靠着心灵感应（或者说共同的倒霉频率）勉强能理解。 叠加态“我”被派去检查建筑结构的稳定性，效果拔群——他走到哪里，哪里的结构就同时呈现“稳固”和“即将崩塌”两种状态，让我们能精准定位所有潜在风险点。 我则带着几个相对“正常”的分身，试图激活中转站残留的核心控制系统。过程磕磕绊绊，主要是因为这系统似乎也感染了某种“逻辑蠕虫”，操作界面时不时会变成填字游戏或者抽象派画板。 就在我们好不容易清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准备讨论第一个创收项目时，那面液体屏幕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画面切换成一个不断闪烁的、带有公司徽章的任务通知。 【紧急（低优先级）清理任务：第114514号次级维度缓存区发生信息熵增溢事件，导致局部现实结构出现‘自我重复’及‘意义稀释’现象。需派遣人员前往进行‘现实锚定’与‘冗余信息清理’。任务奖励：50公司积分。风险等级：未知（可能伴有轻度认知污染）。】 任务描述看得人一头雾水，但“50积分”像沙漠中的水滴一样诱人。这是我们摆脱赤贫的第一步！ “我去！” “我去！” 好几个分身同时喊道。 “都别争！”我制止了他们，“这是我们联盟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必须确保成功！需要一支精干的小队！” 我迅速点将：“修脚工！你负责物理层面的稳定，对付可能因现实结构松动而跑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破产专家！你负责计算最优清理路径，避免我们陷入‘债务循环’之类的概念陷阱！还有……你！”我指向那个自称因为打喷嚏姿势不对被时空管理局罚款的“我”，“你对规则和意外触发条件敏感，负责预警！” 被点到的三个分身摩拳擦掌。 “老板，我呢？”叠加态“我”飘过来。 “你……作为战略储备力量，留守基地，同时……继续展示你的量子魅力。”我安抚道。 小队迅速集结。我们利用刚刚修复的中转站短途传送功能（不太稳定，传送过程中感觉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抵达了任务地点——第114514号次级维度缓存区。 这里的景象比我们的“家”还要诡异。一切都像是在劣质复印机上被反复复印过无数遍。树木、岩石、甚至光线，都带着重影，并且不断自我复制。空气里充斥着一种白噪音般的嗡鸣，仔细听，能分辨出是无数段相同的对话、相同的景色、相同的无意义数据在不断地重复、叠加。 “我的算盘……在颤抖……”破产“我”脸色发白，他的能量算盘上数字乱跳，“这里的‘冗余债务’太高了！” “注意警戒！”修脚工“我”握紧了他用废弃能量管道改造成的……修脚铲？警惕地看着周围那些不断复制自己的、颜色越来越淡的石头。 突然，前方一片自我复制了十几次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一个……东西……钻了出来。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猫，但又像是由几十张不同角度、不同时刻的猫的图片叠加而成，动作卡顿，身影模糊，并且一边走一边还在不断分裂出新的、更模糊的猫影。 “是‘冗余信息实体’！”打喷嚏“我”惊呼，“别被它们碰到！会感染‘存在性稀释’！” 他话音刚落，那只（或者说那群）叠加猫就发现了我们，发出一阵混合了无数声“喵”的、失真严重的噪音，然后像一道混乱的浪潮般涌了过来！ “散开！”我大喊，同时集中精神，试图用我那半吊子的“因果感知”寻找这些冗余实体的“根源节点”。 修脚工“我”挥舞着修脚铲，冲在最前面。他的铲子碰到那些猫影，并没有实质的触感，但猫影会像信号不良一样闪烁一下，分裂速度似乎慢了一点。“这东西！比霸王龙的脚指甲还难搞！”他吼道。 破产“我”则在一旁疯狂计算：“左边第三只……不，是左边第三组概率云！它的‘信息熵值’最高！可能是复制源头！” 我顺着他的指引，将感知聚焦过去。果然，在那片不断增殖的猫影深处，有一个极其微弱、但不断散发重复信息的“点”。 “攻击那个点！”我喊道。 修脚工“我”闻言，一个猛冲（姿势不太优雅，但很有力），修脚铲带着他三年修脚生涯凝聚的“精准打击”意念，戳向了那个点！ 噗！ 一声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那个“根源节点”闪烁了几下，消失了。周围不断增殖的猫影、重影的树木和岩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开始迅速淡化、消散。空气中的白噪音也减弱了许多。 “成功了？”打喷嚏“我”揉了揉鼻子，有点不敢相信。 就在我们松一口气的时候，那片刚刚消散的猫影区域，空间一阵扭曲，猛地又喷涌出一大堆……这次是不断自我重复的、歪歪扭扭的椅子！ “还有完没完！”修脚工“我”哀嚎。 破产“我”的算盘都快冒烟了：“不行！根源不止一个！这里的‘冗余’是网状结构！我们得像清理债务一样，找到所有关键节点，同时拔除！” 工作量瞬间翻了几十倍。 我们小队在这片诡异的缓存区里疲于奔命，根据破产“我”的计算，一个个地定位、攻击那些冗余信息的根源节点。过程枯燥且充满意外，比如我被一把复制出来的椅子追着跑了半天，打喷嚏“我”因为预警一个节点的出现方式太突然，真的打了个喷嚏，差点把自己震进一个刚刚形成的冗余循环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们终于清理掉最后一个（希望是）不断复制自己的、写着“危险！”标志的根源节点时，整个缓存区的重影现象终于彻底消失，虽然看起来依旧破败，但至少不再自我复制了。空气也恢复了（相对）的安静。 我们四个，加上那面跟过来负责记录（顺便偶尔用红油触手帮倒忙）的液体屏幕，都累得像一摊（或多摊）烂泥。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已发放至‘阿宅联盟’账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五十积分！我们赚到了第一桶金！ 虽然过程狼狈不堪，虽然奖励微薄，虽然回去还要面对一个嗷嗷待哺的联盟和一堆烂摊子…… 但当我们互相搀扶着，看着彼此狼狈却带着一丝成就感的模样时，一种奇异的情绪在蔓延。 “好像……也没那么糟？”修脚工“我”擦了把汗（如果还有汗的话）。 “至少……我们赚到积分了。”破产“我”看着虚拟账户里那个可怜的数字，眼神却像看到了整个银河系。 我喘着气，看着这片被我们（勉强）恢复正常的缓存区，又看了看身边这群千奇百怪、但此刻目标一致的“自己”。 这班，上得是真他妈的刺激。 “走了，”我招呼他们，“回家。还得想想怎么用这五十积分，让咱们九百九十九号人……不，加上屏幕是一千个，能吃上下一顿呢。” 回归的路，似乎比来时要明亮一点点。 　　我们继续阿宅和他那千号分身的“联盟”在四维空间的艰难创业。 --- 揣着那用命（或者说，用存在稳定性）换来的五十个积分，我们灰头土脸地传送回了第七千八百四十二号非稳定褶皱区，我们的“家”。那五十积分在联盟公共账户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寒酸得像是沙漠里的一粒沙，但却是我们全部的希望。 “五十积分……”破产“我”盯着那数字，职业病发作，开始念叨，“按照四维基础能量单位换算，扣除中转站基础维护费、我们一千个个体（包括屏幕）的最低存在能耗、以及应对非稳定褶皱区环境波动的缓冲储备……我们最多能支撑……零点七个标准工时。” 不到一个工时？这跟当场破产有什么区别？ 气氛瞬间从完成任务的小小喜悦跌回冰点。九百九十八双（加上我自己的，九百九十九双）眼睛再次眼巴巴地望向我，里面写着“老板，要饿死了”。 压力像实体一样压在我（可能并不存在的）脊椎上。我看向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它似乎也感受到了经济危机，正在滚动播放一些打折促销的过时广告，配乐凄凉。 “开源！必须立刻开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再不开源，我们就要成为四维空间第一个因为集体能量枯竭而消散的“创业公司”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我们的‘失败经验重构’项目需要时间孵化，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在，只能继续接那些没人要的、边角料的清理任务！” 我调出公司内部的任务列表，过滤掉那些需要专业资质和高额保证金的任务，剩下的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清理被“悲观情绪粒子”污染的公共休息区：奖励10积分。备注：可能导致短暂性人生意义怀疑。】 【测试新型能量压缩食品的口感与副作用：奖励15积分。备注：上一批测试员至今仍在尝试吐出彩虹。】 【回收“混沌史莱姆”分裂后的残留物：奖励20积分。备注：需自备防粘连装备，且对噪音污染有极高耐受性。】 看着这些描述，我胃里（或者类似器官）一阵翻腾。这哪是任务，这是酷刑招标书！ “接！都接！”我咬着牙，点了全选，“蚊子腿也是肉！我们人多！轮着上！” 于是，“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的早期创业史，就是一部血泪交织的“奇葩任务受难记”。 被派去清理“悲观情绪粒子”的分身们回来时，一个个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念叨着“存在即是虚空”，“努力不过是熵增的注脚”……我们不得不把他们集中到一块，让语言串线的“我”用他那充满歧义的安慰话进行“精神污染对冲”，效果嘛，只能说聊胜于无。 负责测试能量压缩食品的小队，回来时浑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并且会不受控制地打嗝，打出来的嗝色彩斑斓，还带着诡异的旋律。那面液体屏幕倒是很感兴趣，追着他们拍，做了一期《舌尖上的维度灾难》特别节目，意外地在小范围内获得了一些猎奇点击，赚了几个可怜的积分打赏。 最惨的是回收“混沌史莱姆”残留物的队伍。那玩意儿不仅粘性惊人，扯不断理还乱，还会发出一种能直接作用于思维层面的、毫无规律的尖锐噪音。回来的队员们好几天都处于精神恍惚状态，看什么都是重影，并且对任何粘稠物体产生 PTSD。修脚工“我”试图用他护理霸王龙指甲的耐心去处理那些残留物，结果差点把自己也粘进去变成一件现代艺术品。 我们就靠着这种零敲碎打、用分身们的“抗性”去硬扛的方式，一点点地积累着微薄的积分，维持着这个庞大（且奇葩）联盟的最低限度运转。中转站里，划分出了“待业区”、“任务归来疗养区”、“项目研发（画饼）区”以及最重要的“公共能量补给点”（其实就是个共享充电桩，大家轮流上去蹭一会儿）。 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奇妙的是，在这种共同挣扎求生的过程中，那种最初纯粹的怨念和混乱，似乎渐渐被一种……诡异的凝聚力所取代。毕竟，大家都是“我”，看着另一个“自己”为了点积分被史莱姆粘得嗷嗷叫，或者测试食品测试到冒彩虹屁，除了哭笑不得，竟也生出了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体谅。 当然，内讧和互相吐槽是免不了的。 “都怪你！当初要是选那杯星辰漩涡，我现在说不定都在跟星灵谈笑风生了！”一个刚从悲观情绪中缓过来的分身抱怨道。 “拉倒吧！选星辰漩涡的那个‘我’刚才任务简报里提到了，他因为能量过载现在在维度医院排队呢！”另一个刚被彩虹屁困扰的分身立刻反驳。 “至少他排上队了！我们连医院的挂号费都付不起！” 就在这样的日常拌嘴和疲于奔命中，转机悄然来临。 那天，叠加态“我”照例在基地附近进行他的“量子魅力展示”（其实就是待着不动），突然，他那个处于“确定”状态的投影部分，接收到了一段异常清晰的、来自某个未知维度的通讯请求。 对方自称是“跨维度戏剧与行为艺术研究基金会”的理事，他们偶然间（通过某种不可名状的观测手段）看到了我们联盟早期的“失败实录”以及后来狼狈完成任务的影像资料（多半是那面屏幕泄露出去的），对我们的……呃……“存在状态的高度戏剧性冲突与后现代解构主义表现力”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们想邀请我们联盟，作为一个“整体艺术项目”，参加他们即将举办的“非确定性现实艺术节”，并进驻地表演一场名为《千我归一：存在困境的九百九十九种变奏》的行为艺术。 报酬是：一千积分！外加艺术节期间的食宿全包！ 一千积分！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足以让我们喘好大一口气，甚至能升级一下那个破破烂烂的中转站核心！ 消息传来，整个联盟都沸腾了。就连那些还在因为悲观情绪或彩虹屁后遗症而萎靡的分身都支棱了起来。 “艺术？我们这倒霉样也能算艺术？”修脚工“我”挠着他的爆炸头。 “行为艺术……就是我们在任务里的那些丑态？”破产“我”看着自己虚拟的欠条，若有所思。 “包食宿！”这是大多数分身最关心的重点。 我心脏砰砰跳，感觉那不太稳定的维度感知能力都在雀跃。但理智（残存的）告诉我，这事没那么简单。 “表演什么？表演我们怎么被霸王龙嫌弃？怎么欠下银河系债务？怎么被史莱姆粘得哭爹喊娘？”我对着通讯那头，那位声音如同混合了风声与金属摩擦声的理事问道。 “正是如此！”理事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原生态的、未经雕琢的、源于存在本身荒谬性的痛苦与挣扎！请务必保持你们最真实、最狼狈的状态！越惨越好，越混乱越妙！我们要向全维度展示，在高等存在领域，个体与群体、选择与命运、有序与混沌之间，那动人心魄的……张力！” 我：“……” 听起来，就是去看我们出丑，还要我们收钱？ 这……这他妈不就是把我们过去的倒霉和现在的狼狈，打包卖票吗？ 我环视周围，分身们眼神复杂，有羞耻，有犹豫，但更多的，是看到积分和包食宿后，那无法掩饰的……心动。 “干不干？”我沉声问。 一阵沉默。 然后，修脚工“我”率先吼道：“干！给积分就行！反正脸早就丢到侏罗纪了！” “对！包食宿啊老板！”破产“我”眼含热泪。 “我的叠加态……也许能诠释……存在与观者的辩证关系……”叠加态“我”也幽幽地表示支持。 看着这群为了生存（和包食宿）底线灵活调整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回道： “成交！不过，得加钱……毕竟，我们有一千号‘演员’呢，而且表演内容……过于‘真实’。” 经过一番激烈的（主要是我方强调“痛苦真实性”与“精神损失费”，对方强调“艺术无价”与“基金会预算有限”）讨价还价，最终报酬定格在一千二百积分。 挂断通讯，我看着欢呼雀跃（以一种千奇百怪的方式）的分身们，心情复杂。 所以，我们“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的第一次大规模、正式创收项目，不是靠修脚，不是靠风险管理，而是靠……集体卖惨行为艺术？ 这发展，真是够“后现代”的。 “好了！”我再次拍手，压下喧闹，“都听见了！为了那一千二百积分和包食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现在，开始排练！”我顿了顿，补充道，“就排练……我们平时的样子。” 分身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讨论。 “我演被追债那段最真实！” “我当众变成色块那次更有冲击力！” “不行，还是我被硅基家族逼婚的戏码更有‘跨维度冲突感’！” 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复习”自己的倒霉经历，我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这班上的，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一千二百积分和“包食宿”三个字，像三针高效能量兴奋剂，直接注入了“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的每一个成员（包括那面屏幕）的存在核心。原本死气沉沉、靠轮流蹭充电桩苟延残喘的废弃中转站，瞬间变成了……呃，一个更加混乱但充满干劲的排练现场。 “行为艺术？《千我归一：存在困境的九百九十九种变奏》？”修脚工“我”挠着他那似乎永远带着焦黑和龙类脚气味的头发，“这名字听着就牙酸。咱们咋演？把倒霉事再现场直播一遍？” “没错！”我拍板定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胸有成竹的（冒牌）艺术总监，“但不是简单的重播！要提炼！要升华！要把我们个体的痛苦，淬炼成……呃……能卖票的集体共鸣！” 于是，在散发着陈旧数据霉味和偶尔飘过彩虹屁残留气体的中转站大厅里，一场史无前例的“倒霉事迹汇报暨艺术提炼大会”召开了。 每个分身都要上台，简述自己最具“代表性”的失败经历，然后由大家（主要是由我、破产“我”和那个语言串线的“我”组成的“艺术评审团”）投票决定，是否将其纳入最终的表演剧本。 过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又笑料百出。 一个分身声称自己因为选错了一杯饮品，导致“幸运值永久性逆转为负”，现在走路都能平地摔进刚刚打开的随机传送门。“我这个够不够戏剧性？”他顶着满头的灰尘（来自某个未开化星球的土窑）期待地问。 “不够，”破产“我”冷静地分析，“缺乏普遍性，而且‘摔进传送门’的视觉呈现成本太高，预算不够。” 另一个分身展示了他因为选择错误而获得的“被动吸引垃圾信息”体质，周围总是漂浮着各种过时的广告弹窗和虚假新闻。“我这个呢？很有现代……不，跨维度批判意义！” 语言串线的“我”试图点评：“你的……咕噜……存在……是对……哔啵……资本与信息洪流的……噗嗤……有力控诉……” 大家都没太听懂，但感觉逼格很高，暂时保留。 修脚工“我”的《史前巨兽足部护理》经历毫无悬念地高票入选，理由是其兼具了“原始的野性力量”、“跨物种的服务精神”以及“极其强烈的、令人过目不忘的视觉冲击力（主要指霸王龙的脚指甲）”。 破产“我”的“因果律破产”案例也被选中，计划用抽象的能量流和不断叠加的虚拟欠条来表现“债务如同时空陷阱般无限增殖”的绝望感。 叠加态“我”更是被寄予厚望，计划让他在舞台中央同时呈现“存在”与“不存在”、“希望”与“绝望”、“想去”与“不想去”等多种矛盾状态，作为整场表演的哲学注脚。 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被正式任命为“舞台总控兼实时字幕君”，负责根据演出进度，投放相应的失败场景影像和（经过语言串线“我”“艺术化”处理的）内心独白。 排练过程比完成公司那些奇葩任务还要艰难。让一群习惯了各自为战（并且主要是战败）的倒霉蛋协同演出，其难度不亚于让一千只没头苍蝇飞出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修脚工！你冲上去的时机不对！要在破产佬的债务数字膨胀到最大的那一刻，表现出一种‘即使面对宇宙级债务也要脚踏实地（修脚）’的荒谬感！” “叠加态！你别光飘着！要互动！用你‘存在’的那部分去拍打一下那些虚拟欠条，用你‘不存在’的那部分穿过修脚工的身体！表现出命运的交织与徒劳！” “还有你！那个吸引垃圾信息的！控制一下你周围的弹窗数量！我们是艺术，不是街头小广告轰炸！” 我嗓子都快喊哑了，感觉自己不是在搞艺术，而是在指挥一场多维度的混沌风暴。 就在我们排练得如火如荼（或者说，乌烟瘴气）之时，那位“跨维度戏剧与行为艺术研究基金会”的理事，带着他的团队（几位形态更加抽象、仿佛本身就是移动艺术装置的存在）前来“探班”了。 他们一进入我们的中转站，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或者说，熏）到了。 修脚工“我”正对着一个用废弃能量管道模拟的“巨兽足部”疯狂输出，嘴里还念念有词；破产“我”周围漂浮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发光数字；叠加态“我”在场地中央闪烁明灭，时而穿过其他分身的身体；语言串线的“我”正用谁也听不懂的话调动着“群演”们的情绪；而那面屏幕则尽职地播放着各种失败画面，混合着麻辣烫底料特有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 基金会理事那如同风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妙！太妙了！这种未经雕琢的、充满了生命（？）原始张力的混乱！这种在绝望中迸发的、近乎本能的协作！这就是我想要的后现代解构主义！这就是存在的真实韵律！” 他身边一个像是由扭曲光线构成的艺术顾问补充道：“尤其是那种……能量匮乏与精神亢奋之间的强烈反差，以及无处不在的、低质量能量餐（他指的是屏幕散发的味道）与高概念哲学思考的并存……这种冲突感，无与伦比！” 我：“……” 谢谢啊，你们夸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才怪）。 理事当场表示，除了原定的一千二百积分，基金会还将额外赞助一批“基础能量稳定剂”，以确保我们在演出期间不会因为能量耗尽而当场消散，影响了艺术的“完整性”。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我们终于可以不用轮流蹭充电桩了！ 送走心满意足的艺术基金会成员，整个联盟陷入了更大的狂欢。虽然排练依旧混乱，但有了稳定能量供应和“艺术价值”的肯定（虽然是那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肯定），大家干劲更足了。 终于，“非确定性现实艺术节”开幕的日子到了。 我们的节目《千我归一》作为“重磅原创行为艺术”，被安排在一个巨大的、本身也在不断轻微形变的悬浮平台上进行。台下，是来自各个维度、形态千奇百怪的观众（有的像一团星云，有的像会走路的数学公式，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换颜色的迷雾）。 灯光（一种引导注意力的能量场）暗下，又缓缓亮起。 表演开始。 没有华丽的开场，没有煽情的解说。只有修脚工“我”对着虚拟的巨兽脚部，开始了枯燥而认真的修理；破产“我”周围的债务数字如同病毒般增殖；叠加态“我”在光影中明灭不定；其他分身则在舞台上穿梭，重现着各自微不足道却又刻骨铭心的失败瞬间……那面屏幕在上方同步投射着混乱而真实的内心影像和串线的独白。 没有剧本，只有预设的结构和即兴的发挥。一种奇异的、悲怆又可笑的氛围在舞台上弥漫开来。那是九百九十九个（加上我是九百九十九个？不，算上屏幕是一千个？数学在四维空间有点复杂）相似又不同的灵魂，在共同演绎一场关于“选择”、“错误”与“挣扎求生”的荒诞剧。 台下的观众们起初有些躁动，似乎不适应这种“过于写实”的表演。但渐渐地，骚动平息了。某些片段，比如修脚工那专注又绝望的神情，比如债务数字膨胀到某个临界点时引发的能量涟漪，比如叠加态“我”那无法确定的悲喜……竟然引来了一些细微的能量波动反馈——那是来自不同维度观众的……共鸣？ 当表演最终定格在所有分身（以及屏幕）以一种精疲力尽却又带着奇异生命力的姿态，静止在舞台上，仿佛一座由失败铸就的、混乱的纪念碑时…… 台下沉默了片刻。 随即，一种并非通过声音，而是通过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复杂的“信息流”涌了上来。里面有惊讶，有沉思，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这种赤裸裸的荒诞和顽强所打动的震动。 我们，好像……成功了？ 演出结束，回到后台（艺术节提供的临时休息区，比我们的中转站舒服多了），大家都有些恍惚。刚才在台上的那种集体宣泄，以及台下那陌生的反馈，让我们这些习惯了独自倒霉的个体，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好像……也没那么丢人？”一个之前很抗拒“卖惨”的分身小声说。 “至少……积分到手了。”破产“我”看着账户里到账的一千二百积分，脸上露出了如同看到银河系被还清般的笑容。 我靠在墙壁上，感受着体内稳定能量剂带来的暖意，看着眼前这群经历了“艺术洗礼”后似乎有些不一样的“自己”。 也许，倒霉真的可以是一种资源。 也许，混乱也能开出怪异的花。 也许，这一千个（大概吧）失败的“我”凑在一起，真的能在这操蛋的四维空间里，捣鼓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老板，”修脚工“我”凑过来，手里还拎着他的修脚铲，眼神里闪烁着新的光芒，“下次艺术节，咱们是不是可以搞个《霸王龙脚部护理之宇宙巡演》？” 我：“……先想想怎么把咱们的中转站装修一下吧，至少把那霉味去了。” 这班，真是上得越来越有“创意”了。 　　一千二百积分！当这笔“巨款”实实在在地落入“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的公共账户时，整个废弃中转站陷入了短暂的、难以置信的寂静，随即爆发出足以撼动周围非稳定褶皱区的欢呼（如果欢呼有力量的话）。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激动得色彩乱闪，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数据溢出”。 “我们……有钱了？”破产“我”死死盯着账户余额，声音颤抖，仿佛那不是积分，而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是包食宿！艺术节期间我们真的没饿肚子！”一个刚结束表演回来的分身幸福地摸着自己（可能并不存在的）肚皮。 短暂的狂喜之后，现实问题接踵而至。一千二百积分看似不少，但要维持一个拥有一千个（大致数量）成员的组织长期运转，依旧是杯水车薪。更别提我们这破中转站，四处漏风（字面意义和能量意义），时不时还有废弃时间线碎片像幽灵一样穿墙而过，带来一些诸如“你本来可以成为亿万富翁”之类的恼人低语。 “分红！老板，分红！”几个急性子的分身已经开始嚷嚷。 我站在一个稍微高点的（相对稳定）平台上，看着下面一千张（或等效单位）充满期待的脸，感觉自己像个即将宣布彩票号码的酋长。 “安静！”我喊道，努力压下内心的激动和……肉痛。“这笔积分，是我们的启动资金，是我们的救命稻草！不能分！”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 “但是！”我提高音量，“我们会进行战略性投资！首先，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 我调出中转站的结构图，上面布满了代表能量泄露和结构脆弱的红色斑点。“第一优先级，修复核心能源导管和基础结构稳定场！我们不能再靠轮流蹭充电桩过日子了！” 我指派了修脚工“我”和几个相对手巧（或者说，对物理结构破坏性较小）的分身，负责用积分购买基础修复材料和能量稳定单元。这项工作充满了意外，比如修脚工“我”试图用护理霸王龙指甲的力道去拧一个精密螺丝，结果直接把接口拧成了抽象雕塑，不得不额外花费积分购买替换件。 “第二，”我继续宣布，无视下面的窃窃私语，“设立‘项目孵化基金’！我们不能再只靠卖惨和接奇葩任务了！要把我们的‘失败经验’真正转化为可持续的产品！” 我鼓励分身们提交商业计划书。结果收到的提案千奇百怪： 有提议利用叠加态“我”开发“薛定谔的快递服务”——在打开包裹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主打一个刺激；有提议让语言串线的“我”成立“跨文明歧义诗歌创作工作室”，专门写给外星人看的朦胧诗； 最离谱的一个，是提议收集所有分身打出的彩虹屁，压缩成“情绪能量烟花”进行售卖…… 经过“艺术评审团”（还是我、破产“我”和语言串线“我”）的激烈争论（主要是我和破产“我”在争论可行性，语言串线“我”负责增加混乱度），我们最终选定了几个相对（只是相对！）靠谱的项目进行初期投资： 1. 《阿宅人生避雷指南》数据库正式上线：付费订阅制。用户（主要是那些刚升维、对四维险恶一无所知的新手）可以查询各种选择可能导致的具体后果，数据来源就是我们九百九十八个分身的血泪史。由破产“我”负责数据整理和定价策略。 2. “定制化倒霉经历体验舱”：与之前的剧本杀类似，但技术升级。用户可以短暂“附身”到某个分身的特定失败时间线片段，亲身体验一下修霸王龙指甲或者被硅基生命逼婚的感觉，主打一个“警示娱乐”。由几个对自身倒霉经历记忆尤深的分身负责场景搭建。 3. “跨维度危机公关与负面形象管理”服务：专门帮助那些因为某些意外（比如像我们一样）导致个人或组织形象受损的客户，利用我们丰富的“从谷底挣扎”的经验，制定另类的公关策略。比如，与其否认，不如像我们一样，将负面事件包装成行为艺术……这个由我亲自牵头。 积分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购买服务器（用废弃时间线碎片加固过的）、租赁体验舱的基础框架、支付给参与项目的分身们一点点“劳务费”（主要是为了激励士气）……看着账户数字飞速下降，破产“我”痛心疾首，每天抱着他的虚拟算盘念叨着“成本控制”、“ROI（投资回报率）”、“现金流”。 就在我们忙得焦头烂额，试图将联盟带入“正规化”（我们意义上的）运营时，那位基金会理事又找上门了。这次，他带来了一个……“商业合作”机会。 “我们基金会的一位主要赞助人，”理事的声音依旧如同风磨金属，“‘永恒享乐维度’的格罗格大王，非常欣赏你们的……呃……‘独特的生存哲学’和‘极具冲击力的表达方式’。” 格罗格大王？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维度之主。 “大王希望，”理事继续说道，“邀请你们联盟，为他的下一次‘超奢靡生日派对’提供……‘助兴表演’。” “助兴表演？”我警惕地问，“还是行为艺术？” “哦，不，不，”理事的语气带着一丝尴尬（也许），“大王希望……更接地气一点。比如，重现你们那个……‘被史莱姆追击’的场面，作为派对的互动游戏环节？或者，让那位能打出彩虹屁的先生，作为活体烟花发射器？报酬非常丰厚，五百积分！” 我：“……” 修脚工“我”当场就炸了：“什么？！让老子去给什么大王表演被史莱姆追？！老子宁可回去修霸王龙指甲！” 破产“我”则眼睛一亮，快速计算着：“五百积分！相当于我们接二十五次清理悲观情绪粒子的任务！利润率高达……” 其他分身也意见不一，有的觉得这是侮辱，有的觉得积分真香。 我看着理事，又看了看内部即将再次分裂的联盟，咬了咬牙。 “告诉格罗格大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联盟提供的是‘定制化深度人生体验解决方案’，不是马戏团表演。如果大王想要一个独一无二、能让所有宾客印象深刻（并且可能产生轻度心理阴影）的派对体验，我们可以为他量身打造一个‘命运交响曲’主题沉浸式剧场，将大王的某些人生选择（当然，是他愿意公开的）与我们的经典失败案例进行艺术化交织，探讨选择与命运的宏大命题……报价，一千积分。” 通讯那头沉默了。我手心有点冒汗（如果还有汗的话）。我在赌，赌这些高等维度生命体对“格调”和“独特性”的追求，胜过对低级趣味的简单渴望。 良久，理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叹（也许）：“……妙！太妙了！将个人传记与存在主义困境相结合！这才是高级的享乐！我这就去回复大王！一千积分，成交！” 挂断通讯，我看着目瞪口呆的分身们。 “看什么看？”我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这就叫……把劣势包装成特色，把卖惨升级为卖概念！都学着点！” 修脚工“我”张大了嘴，最终憋出一句：“老板，你……你比硅基生命还会忽悠。” 我：“……我谢谢夸奖。” 账户里又多了一千积分。虽然接的活儿依旧有点“伤尊严”，但至少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了。我们的《避雷指南》也开始有零星的订阅，虽然第一个付费用户留下的评价是：“信息真实得令人发指，看完我选择困难症更严重了，能退款吗？” 日子就在这种一边挣扎求生，一边将“倒霉”和“混乱”本身打造成核心竞争力的诡异节奏中度过。中转站的环境稍微改善了些，至少不会随时有碎片穿墙了。分身们虽然依旧会互相吐槽，但那种“同一个烂泥坑里的蚂蚱”的认同感，似乎在慢慢加强。 直到那天，我们收到了一封来自“四维时空人力资源与秩序管理委员会”的正式通知。 通知内容很简单：鉴于“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近期活动频繁，涉及领域跨越多维度，且组织形式特殊（指一千个同一个体），要求我们派代表前往委员会进行“非标准存在形态社会组织备案登记与合规性审查”。 落款处，盖着一个散发着威严和秩序光芒的徽章。 刚刚轻松了一点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委员会？”破产“我”脸色发白，“我听说过他们！专门收拾不守规矩的维度穿梭者和组织！罚款罚得比因果律破产还狠！” “合规性审查？”修脚工“我”握紧了他的修脚铲，“是不是嫌我们不够‘规范’？” 我看着那封通知，感觉刚吃下去的能量稳定剂都在胃里凝结了。 这才刚有点起色，麻烦就又来了。而且这次，看起来是来自“官方”的麻烦。 这四维空间的班，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挑战我的心脏（或等效器官）承受能力。 “准备一下，”我叹了口气，对核心成员们说，“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个‘委员会’了。” 新的风暴，似乎已经出现。 　　那封来自“四维时空人力资源与秩序管理委员会”的通知，像一块冰冷的、带着秩序烙印的石头，砸进了我们刚刚有点起色的“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这摊尚且浑浊的水洼里。通知上的徽章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光芒，仿佛能直接灼伤我们这些“非标准存在”的感知。 “委员会……他们找上门了……”破产“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虚拟算盘上自动跳出了一长串代表着天价罚款和强制执行费用的数字，“完了，全完了，刚赚的积分还没捂热乎……” “怕什么！”修脚工“我”梗着脖子，挥舞着他的修脚铲，“我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不就是抱团取暖嘛！” “就是！”语言串线的“我”试图声援，结果说出来的是：“我们的……咕噜……存在本身……就是对……哔啵……标准化暴政的……噗嗤……温柔反抗！” 这话虽然听着别扭，但意外地引起了不少分身的共鸣。毕竟，我们这一千号人（姑且这么算）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标准”最大的嘲讽。 我压住内心的忐忑。躲是躲不掉的，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都安静！”我喝道，“委员会要审查，就让他们审查！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呃，虽然坐得有点歪，但至少没主动危害社会！” 话虽如此，准备工作一点不能马虎。我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策略。 “首先，得确定谁去当这个‘代表’。”我扫视着下面形态各异的“自己”。让修脚工去？怕他忍不住跟委员讨论足部护理。让破产专家去？他满脑子都是债务和成本，容易把听证会变成财务报告。让语言串线的去？那估计委员会听完报告得先申请精神损害赔偿。 “老板，当然是你去啊！”众分身异口同声，眼神里充满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默契。 我：“……” 我就知道。 “好吧，”我认命地叹了口气，“那总得有个像样的‘汇报材料’吧？我们不能空着手去，跟人家说我们就是一群倒霉蛋凑一块瞎搞。” “汇报材料？”分身们面面相觑。我们之前的“商业计划书”都充满了行为艺术气息，能拿给官方看吗？ “重新整理！”我下令，“把我们联盟的‘成立宗旨’、‘业务范围’、‘社会贡献’、‘未来规划’……都给我用最官方、最正经、最能让委员会老头……呃，委员们听明白的话写出来！”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材料造假”——不，“形象重塑”运动开始了。 我们绞尽脑汁，把“集体卖惨”包装成“基于共享负面经历构建的心理支持与社会再适应平台”； 把“接奇葩任务”描述成“积极承担跨维度公共服务，处理高难度、低回报的社会边缘事务”； 把“失败经验数据库”升华成“基于大规模平行个体实验的决策风险预警与人生路径优化系统”； 连那场行为艺术，都被我们解读为“通过集体叙事艺术，探索升维个体在高等存在层面的身份认同与存在价值焦虑问题”。 语言串线的“我”负责最后的文字润色，效果……只能说，看起来非常高大上，充满了晦涩的术语和复杂的从句，读起来让人头晕目眩，但似乎、也许、大概能唬住人？ 破产“我”则精心准备了一份（美化过的）财务简报，突出我们“自给自足”、“创造就业（内部）”、“积极纳税（如果接公司任务算的话）”的良好形象。 约定审查的日子到了。我，作为联盟首席代表（自封的），带着修脚工“我”（作为安保与特殊技能展示代表）和破产“我”（作为财务与合规顾问），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踏入了委员会那气势恢宏、秩序井然的办公领域。 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的褶皱区中转站形成鲜明对比。光线均匀柔和，空间结构稳定得令人发指，连漂浮的尘埃都仿佛按照某种数学规律运动。安静，绝对的安静，只有我们行走时，脚下能量地板发出的、规律的轻微嗡鸣。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面容古板、身体轮廓像是用直尺画出来的委员，他的胸牌上写着“审查官-第七序列-编号K-9”。他甚至连眼神都像是经过标准化校准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阿宅……及随行人员，”K-9审查官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水平线，“请陈述你们组织的性质与目的。”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背诵我们精心准备的“官方说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稳、专业。 “……综上所述，本联盟旨在通过资源共享与经验互助，帮助成员更好地适应四维存在，并积极探索将个体特殊性转化为社会价值的创新路径……” K-9审查官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在悬浮的光屏上记录着什么。 当我提到“基于大规模平行个体实验的决策风险预警系统”时，他终于抬了抬眼：“哦？具体数据来源和模型可靠性如何？” 破产“我”立刻上前，调出一堆经过处理的图表和数据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失败案例的统计学意义”和“风险概率矩阵”，数字飞舞，术语乱飙。 K-9审查官的目光在数据和破产“我”之间移动，依旧看不出喜怒。 接着，他要求我们展示“组织架构与管理模式”。这可把我们难住了。我们哪有什么架构？基本都是我拍脑袋，大家吵吵，然后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换。 我硬着头皮，临时编造了一个“轮值理事会+项目制小组”的扁平化管理模式，强调“高度自治”与“弹性协作”。 K-9审查官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么，作为‘首席代表’，你如何确保这一千个……高度相似的个体，能够有效执行决策，并承担相应责任？根据我们的观察，你们的‘协同性’似乎……存在显著波动。” 我冷汗（虚拟的）都快下来了。这问题直指核心——我们本质上还是一盘散沙，只是被利益和生存压力暂时粘合在一起。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圆过去的时候，旁边的修脚工“我”大概是站得太久，有点无聊，又或者是职业习惯发作，他注意到K-9审查官那锃亮的、线条硬朗的（能量模拟）皮鞋鞋底，似乎沾上了一点从我们褶皱区带来的、极其微小的时空碎屑。 他下意识地蹲了下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能量锉刀（他随身带的专业工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K-9审查官的鞋底轻轻一刮！ “别动，长官，”他语气无比自然，带着三年专业生涯练就的专注，“您这鞋底沾了点‘无序熵增残留物’，不及时清理会影响行走稳定性，长期可能导致能量回路微偏移。”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而快速。刮完，他还对着鞋底吹了口气（如果四维有气的话），满意地点点头：“好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我：“！！！” 破产“我”：“！！！” K-9审查官：“……” K-9审查官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仿佛刚刚被精心护理过的鞋底，又抬头看了看一脸“这是我该做的”表情的修脚工“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难以理解的荒谬感。 整个接待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脏都快跳停了，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我们因为“袭击审查官”（尽管是鞋底）而被当场取缔并罚款到永世不得超生的画面。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 K-9审查官脸上的肌肉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他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底，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在我、修脚工“我”和破产“我”之间扫过。 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困惑，有审视，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看到了什么超出他逻辑处理能力范围的东西的……动摇？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被他身上的秩序之力冻结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自己的光屏上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用一种比刚才更加平稳（甚至有点刻意平稳）的语调说： “初步审查记录已完成。关于贵组织的‘合规性’与‘社会责任’评估，委员会需要进一步审议。请保持通讯畅通，等待后续通知。”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我们三个，如同梦游一般，离开了委员会那庄严肃穆的大厅。 直到回到我们那混乱、嘈杂但无比亲切的中转站，我才稍微缓过神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喃喃道。 修脚工“我”一脸无辜：“我就帮他修了个脚底啊？职业病，没忍住。” 破产“我”则一脸劫后余生：“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好像……暂时过关了？” 那面变异屏幕立刻打出了：“惊险！审查官鞋底的神秘污渍，竟是联盟存亡的关键转折点？！”的耸动标题。 我回想着K-9审查官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心里完全没底。 这算……混过去了？还是暴风雨前暂时的宁静？ 但无论如何，修脚工“我”那神来一“锉”，绝对起到了某种……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效果。 也许，在绝对的程序和秩序面前，极致的、不着调的“专业性”，反而是一种无法归类、因此也无法处理的Bug？ 我看着身边依旧吵吵嚷嚷、为刚才的惊险一幕后怕又兴奋的分身们，叹了口气。 这四维空间的班，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挑战我的认知上限。 　　从委员会那令人窒息的秩序领域逃回我们混乱但自由的中转站，所有人都像刚跑完一场跨维度马拉松，瘫在各自（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上，连那面变异屏幕都暂时停止了滚动字幕，只显示着一个巨大的、缓缓跳动的“累”字。 “所以……我们这算是……暂时安全了？”一个分身小心翼翼地问，打破了沉默。 “安全？”破产“我”有气无力地敲打着他的虚拟算盘，“K-9审查官最后那个眼神，我分析过了，里面包含了37%的困惑，28%的审视，15%的荒谬感，还有20%的……未定义情绪。这比直接给我们开罚单还可怕！未知才是最大的风险！” 修脚工“我”倒是心大，还在回味刚才的“专业操作”：“我觉得那长官人还行，至少没因为我动他鞋底发火。他那鞋底材质挺特别的，能量传导性一流，就是容易沾上无序熵增物，下次得推荐他用我们护理霸王龙指甲的防附着涂层……” 我揉着发胀的额头，打断了他的职业病发作：“都别猜了。委员会那边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趁着这空档，赶紧把我们自己的摊子收拾好！《避雷指南》的用户反馈看了吗？体验舱的BUG修复了吗？格罗格大王那个‘命运交响曲’派对的方案设计出来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去，分身们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动起来。是啊，官方审查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积分和生存的压力更是迫在眉睫。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表面忙碌内部忐忑的状态下又过了几个“工时”。我们一边努力经营着那几个刚刚起步的“创业项目”，一边竖起所有感知天线，警惕着来自委员会的任何风吹草动。 《阿宅人生避雷指南》居然慢慢积累起了一些口碑，虽然订阅者大多抱着猎奇和找心理平衡的心态，但破产“我”整理的“高概率导致社会性死亡选择TOP10”确实帮几个新手避开了大坑，还收到了几封（用能量波动写的）感谢信。这让我们稍微有了点底气——看，我们还是有社会价值的！ “定制化倒霉经历体验舱”也迎来了第一批（胆大包天的）顾客。反馈嘛……褒贬不一。有个用户在体验了“被硅基生命逼婚”场景后，表示对跨物种婚姻产生了浓厚兴趣，正在积极寻找硅基伴侣；另一个在“因果律破产”里待了十分钟出来，抱着破产“我”的大腿哭诉自己感同身受，非要加入联盟一起还债（被我们婉拒了）。 就在我们以为委员会可能把我们忘了，或者被修脚工那一下整不会了的时候，通知来了。 不是正式公文，而是一封加密的、标记着“初步反馈与非正式沟通”的能量讯息。发件人赫然是K-9审查官本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福是祸？ 颤抖着点开讯息，内容出乎意料地……简洁且意味深长。 “贵组织提交的《关于‘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合规性及社会价值陈述报告》已初步审阅。其中，‘基于大规模平行个体实验的决策风险预警系统’概念，具备一定……创新性与潜在实用性。然，其运作基础，即‘时间线分裂及信息共享机制’，涉及高危、非标准跨维度操作，目前处于法律灰色地带，且存在不可控风险。” “鉴于贵组织目前规模、活动范围及……表现出的某种……独特性，委员会经审议，暂不予直接取缔。” 看到这里，我和围过来的核心成员们齐齐松了口气。 “但是，”讯息下一段立刻让我们的心又提了起来，“要求如下：” “一、即刻起，限制‘时间线分裂术’的主动应用范围，仅限于已分裂个体的内部协调与‘预警系统’数据维护，不得进行新的、尤其是大规模的分裂操作。” “二、建立内部监督机制，确保所有‘业务活动’不得对公共维度安全、基础物理规则及主流社会认知造成实质性危害或过度干扰。” “三、定期（每十个标准工时）向委员会第七序列提交运营报告及风险自评估。” “四、关于贵组织法律主体资格问题，鉴于其形态特殊性，暂以‘特殊兴趣团体（实验性）’进行临时登记。最终定性，待观察期（一百个标准工时）结束后再行裁定。” “以上要求，须严格执行。若有违反，或观察期内出现重大事故，将立即启动强制解散及追溯处罚程序。” 讯息到此结束。 没有罚款，没有解散，但套上了紧箍咒。 “这……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修脚工“我”挠头。 “好消息是，我们暂时合法了……算是个‘特殊兴趣团体’。”我解读道，“坏消息是，我们被盯上了，而且不能随便再分裂了。” 破产“我”立刻开始计算：“限制分裂……意味着我们的‘失败案例库’无法扩容，数据价值存在天花板。内部监督机制……需要设立合规岗位，增加管理成本。定期报告……需要投入人力编写，都是时间成本啊！观察期一百个工时……这期间我们必须绝对安稳，任何项目风险都要可控……” “也就是说，”我总结道，“我们不能再用以前那种‘搞砸了再说’的莽夫流创业模式了。得……规矩点。” “规矩”这个词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都感觉有点别扭。我们这一千个倒霉蛋凑成的联盟，跟“规矩”二字实在八字不合。 但形势比人强。 我们迅速召开了联盟全体（线上）大会，传达了委员会的“圣旨”。不出所料，下面一片哗然。 “不能分裂了？那我那个‘因为选错导致魅力值变成负数’的宝贵经验岂不是无法补充数据了？”一个分身惋惜道。 “内部监督？谁监督谁啊？老板你监督我们，那我们能不能成立个‘员工代表会’监督你？”另一个分身脑洞大开。 “定期报告？谁写？让语言串线的老兄写吗？那委员会看完会不会直接给我们定性为‘精神污染源’？” 吐槽归吐槽，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暂时的“合法身份”，可以相对安心地经营我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业务了。 于是，联盟进入了“合规化运营”时代。我们成立了（非常不正式的）“合规监督小组”，由破产“我”牵头（因为他最怕罚款），负责审核所有新项目的风险；设立了（名义上的）“报告编写委员会”，实际上就是几个相对能说清楚话的分身轮流绞尽脑汁，把我们的鸡飞狗跳写成高大上的运营报告；并且严格限制了任何可能引发新分裂的行为。 日子仿佛一下子“正常”了许多。虽然还是会有奇葩任务，还是会有用户投诉，还是会有内部因为能量分配不均吵架，但至少，头顶那把“非法组织”的利剑暂时移开了。 我们甚至开始慢慢适应这种带着镣铐的舞蹈。格罗格大王的“命运交响曲”派对圆满成功（据反馈，大王本人看完后沉默了整整一个工时，然后宣布派对提前结束，回去思考人生了，尾款付得很爽快）。《避雷指南》的订阅数缓慢但稳定地增长。体验舱也成了一个小众的“找刺激”景点。 直到有一天，语言串线的“我”在尝试优化《避雷指南》的搜索算法时，不小心（或者说，在他的语言模块驱动下，必然地）触发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关于我们所有分身之间“因果纠缠度”的数据分析模块。 分析结果以一张极其复杂、不断动态变化的能量网络图的形式，投射在中转站大厅中央。 图上，代表我们一千个分身的节点，由无数条粗细不一、明暗不定的光线连接着，构成一个庞大、混乱，但又隐隐遵循着某种诡异规律的拓扑结构。 “这是……什么？”我愕然问道。 语言串线的“我”兴奋地（以一种叽里咕噜的方式）解释：“我们的……咕噜……内在关联……哔啵……远超预期……噗嗤……存在一个……嗡……共享的‘倒霉引力场’！” 破产“我”凑过来，算盘狂响：“根据这个模型……我们之间的‘厄运相关性’高达87.3%！这意味着……一个人的倒霉，可能会通过这个网络，不同程度地‘传染’给其他人！虽然很微弱，但长期看……” 修脚工“我”瞪大了眼睛：“所以……我们凑在一起，不是因为缘分，是因为……我们都是倒霉磁铁，互相吸引？！” 所有人都被这个发现惊呆了。原来我们的“联盟”，不仅仅是一个社会组织，更是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倒霉”的共生体？！ 就在这时，那面变异屏幕突然疯狂闪烁，打断了我们的震惊。它接收到了一条来自委员会第七序列的、标为“紧急”的通讯。 K-9审查官那张古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但他的表情比上次更加凝重。 “阿宅联盟，”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快了一丝，“我们刚刚监测到，你们所在的第七千八百四十二号非稳定褶皱区，出现异常的‘共性厄运概率云’聚集，能量读数指向你们组织。请立即解释此现象，并与我们监测到的‘时间线非法缝合’嫌疑有关联？” 时间线非法缝合？！ 我们看着大厅中央那张揭示了我们之间深层联系的网络图，集体傻眼了。 刚过两天安生日子，更大的麻烦，似乎又自己找上门了！ 这四维空间的班，真是永远都有“惊喜”！ 　　K-9审查官那句“时间线非法缝合”的指控，像一道带着秩序闪电的惊雷，劈在了我们刚刚因为发现“倒霉引力场”而震惊的联盟头上。大厅中央那张展示着我们千丝万缕因果联系的网络图，此刻在审查官严肃的目光下，仿佛成了我们“犯罪”的铁证。 “非……非法缝合？！”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如果还有的话），“长官，这绝对是个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就是内部搞了个数据自查！” “数据自查？”K-9审查官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质疑，“能引动整个褶皱区的‘共性厄运概率云’？根据我们的监测，这种规模的因果纠缠，绝非自然形成，更非简单‘数据自查’所能解释。这涉及到对时间线基本结构的粗暴干涉，是严重违规行为！” 他身后的能量监测屏上，清晰地显示着我们这片区域被一团浓密的、不断翻滚的灰黑色概率云笼罩，那云团还在缓慢增长，像一块不断吸收周围霉运的海绵。而我们联盟的位置，正是云团的核心。 “是那个‘引力场’！”破产“我”绝望地低语，“我们自己就是污染源！” 修脚工“我”梗着脖子对着屏幕喊：“长官！我们真没缝合！我们就是……就是天生倒霉到一块去了！这玩意儿是自己长出来的！” 语言串线的“我”试图用他的方式辩解：“我们的……咕噜……存在性纠缠……哔啵……是宇宙……噗嗤……自发对称性破缺的……嗡……美丽意外！” K-9审查官显然不接受这种“美丽意外”的说法。他的眉头（如果那能量轮廓能称之为眉头的话）皱得更紧了：“我给你们一个标准工时的时间。立刻停止一切可能引发概率云异动的活动，提交事件详细报告及自检流程。同时，委员会将派遣巡查小组前往实地核查。如有抵抗或隐瞒，将视为对四维时空管理秩序的挑衅，后果自负。” 通讯戛然而止。 大厅里死寂一片。刚刚发现的“内部联系”带来的那点新奇感，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淹没。巡查小组要来？！到我们这个混乱的、还散发着麻辣烫余味的老巢来？！ “完了……全完了……”破产“我”瘫倒在地，他的虚拟算盘上开始自动生成破产清算流程，“非法缝合时间线……这罪名……罚金能把我们碾成基本粒子……” “怕什么！”修脚工“我”虽然也慌，但还是强撑着，“我们又没干！身正不怕影子斜！” “问题是我们的影子现在他妈的是一团厄运乌云啊！”一个分身哭喊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问题。委员会只给了一个工时，时间紧迫。 “都听我说！”我大声吼道，压下所有的嘈杂，“第一，立刻停止所有可能刺激这个‘引力场’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大规模情绪波动、高风险项目测试、以及……修脚工，你别再对着墙壁练习了！” 修脚工“我”悻悻地收起了他的铲子。 “第二，”我看向语言串线的“我”和几个对数据敏感的分身，“你们，全力分析这个网络图！找出这个‘引力场’的运作机制，看看有没有办法暂时抑制或者伪装它！至少要能应付检查！” “第三，报告！”我头疼欲裂，“我们需要一份能解释这一切，并且听起来合情合理（至少不那么像瞎编）的报告！” 整个联盟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比接任何奇葩任务时都要拼命。这关系到我们能否继续存在！ 语言串线的“我”带领的数据小组，对着那张网络图开始了疯狂计算。他们发现，这个“倒霉引力场”并非均匀分布，在某些特定分身组合之间，联系尤为紧密，比如修脚工“我”和破产“我”之间，就有一条异常粗壮且晦暗的连线，代表着“物理服务与财务崩溃”的高度相关性。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局部‘绝缘’？”一个分身提出设想，“用低语性能量屏障，暂时隔断几条关键连接线，降低整体场的活跃度？” 说干就干。我们调集了所有能用的能量，试图在几个关键节点之间构筑临时的能量隔断。过程极其艰难，那因果连线仿佛有生命一般，会对隔断产生排斥，而且操作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小范围的厄运反噬——比如，负责构筑隔断的分身手里的工具突然变成了香蕉皮，或者计算好的能量节点莫名其妙偏移了零点一纳米，导致屏障失效。 另一边，报告编写小组也在绞尽脑汁。如何向委员会解释“一群倒霉蛋因为凑在一起所以自动形成了厄运聚合体”这种听起来就像借口的事实？ “我们就说……这是一种罕见的、基于高维灵魂共鸣的……‘命运共同体’现象？”一个分身尝试着说。 “不如说是升维过程中的……‘群体性排异反应’的具象化表现？”另一个分身补充。 “或者……干脆承认这是我们‘预警系统’研发过程中意外的副产物，强调其科研价值？”破产“我”从商业角度考虑。 最终，我们炮制出了一份混合了“未解之谜”、“科研意外”和“积极应对”的大杂烩报告，重点突出了我们正在“努力理解并控制这一现象”，并“诚挚欢迎委员会专家莅临指导”。 就在我们刚刚完成隔断实验（效果微弱，但概率云的翻滚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和报告撰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时，中转站外传来了规律的、带着官方制式能量的波动——巡查小组到了。 来的不是K-9审查官本人，而是三位穿着标准制式能量袍、面容冷峻、手持复杂探测仪器的委员。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我们混乱的中转站，掠过形态各异、强装镇定的分身们，最后落在了大厅中央那张依旧闪烁的网络图和窗外那团显眼的灰黑色概率云上。 为首的委员，胸牌上写着“巡查员-序列7-Alpha”，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根据K-9审查官指令，对‘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进行实地核查。请配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巡查员Alpha径直走向网络图，手中的探测器发出细微的嗡鸣。“高密度因果纠缠确认。能量读数与‘非法缝合’残留频谱有37.8%相似度。”他冷冰冰地汇报。 “这是自然形成的！”我赶紧上前，递上我们刚写好的报告，“长官，请看我们的说明！这是我们成员间……呃……特殊的命运链接现象！” 巡查员Alpha瞥了一眼报告，没有接，而是转向旁边一个正在试图维持能量隔断的分身：“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我们在尝试进行……场效应抑制实验！”那分身紧张地回答。 “未经报备的能量操作。”巡查员Beta立刻记录，“涉嫌违规尝试掩盖证据。” 我头皮发麻。这下更说不清了！ 就在这时，或许是我们的隔断操作产生了未知的干扰，或许是那“倒霉引力场”自身的不稳定，大厅角落，一个连接着修脚工“我”和破产“我”的因果连线节点，突然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发出一阵不祥的噼啪声！ “警告！局部因果扰动加剧！”巡查员Gamma手中的探测器发出刺耳警报。 下一秒，众人眼前一花！ 只见修脚工“我”和破产“我”所在的那片区域，景象瞬间扭曲、重叠！修脚工“我”挥舞着铲子，动作却变成了破产“我”拨打算盘的姿势，而破产“我”嘴里的念叨的债务数字，却带着修脚工“我”护理霸王龙时的专注语气！两人的身影时而分离，时而部分融合，仿佛两条时间线被强行拧在了一起！ “看！这就是证据！时间线缝合现象！”巡查员Alpha厉声道，就要启动强制措施！ “等等！”我急中生智，指着那混乱的景象大喊，“这不是缝合！这是……这是‘因果共鸣显化’！是我们正在研究的课题！是为了更直观地展示不同人生路径的相互影响！看！这生动的演绎！这深刻的哲学寓意！” 我一边胡扯，一边对语言串线的“我”疯狂使眼色。 语言串线的“我”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用他那充满歧义但莫名高深的话语开始了即兴解说：“此乃……咕噜……存在之镜……哔啵……以具象诠释……噗嗤……选择与债务……嗡……服务与崩溃……之辩证统一！” 三位巡查员明显愣住了。他们看着眼前这荒诞离奇、无法用常规逻辑解释的景象，又听着这云山雾罩的“学术解说”，手中的动作迟疑了。 尤其是当修脚工“我”和破产“我”在那种诡异的状态下，异口同声地（一个用修脚的力道，一个用算账的腔调）喊出：“这都是为了科学！”时，巡查员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僵持。探测器还在报警，概率云还在翻滚，两个“我”还在那里表演着人格（？）错乱，我们其他人则屏息凝神，看着三位巡查官。 巡查员Alpha看了看我们提交的（狗屁不通的）报告，又看了看现场这超现实的“科研演示”，再看了看我们这一千个怎么看都不像有能力进行“精密非法缝合”的乌合之众……他脸上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点点，变成了深深的困惑和……一种“这活儿真他妈难干”的疲惫。 他与其他两位巡查员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能量波动交流），然后收起探测器，用一种尽量平稳但带着点无奈的语调说： “情况……已记录。你们所谓的‘科研项目’……风险极高，且方式……极其不规范。委员会将对此进行进一步评估。在最终裁定前，维持之前所有限制条款，并新增一条：未经许可，不得再进行任何形式的‘因果共鸣显化’或类似操作。”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好自为之。” 说完，三位巡查官像是怕再多待一秒就会沾染上我们的霉运或者被语言串线“我”的话逼疯一样，迅速转身，启动了传送，消失在中转站。 他们一走，修脚工“我”和破产“我”那边的混乱景象也戛然而止，两人恢复正常，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后怕。 “刚……刚才怎么了？”修脚工“我”茫然地问。 “我感觉……我好像同时欠着债和修着脚……”破产“我”脸色苍白。 整个联盟鸦雀无声，然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喧哗。 “混过去了？！我们又混过去了？！” “老板！你真是忽悠之神！” “那叫急中生智！是艺术！”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能量核心都在颤抖。又一次在违规的边缘疯狂试探，又一次靠着胡搅蛮缠和现场发挥蒙混过关。 但我知道，委员会的疑虑更深了。我们头上悬着的剑，只是换了一把更重的。 看着窗外那依旧没有散去的“共性厄运概率云”，又看了看身边这群不知道下次会惹出什么麻烦的“自己”，我叹了口气。 这四维空间的班，不仅考验能力和运气，更考验脸皮厚度和临场编故事的水平啊。 　　巡查小组带着满腹狐疑（和可能被污染的逻辑电路）离开了，留下我们一群人在中转站里，对着窗外那片依旧顽固翻滚的“共性厄运概率云”大眼瞪小眼。短暂的劫后余生喜悦迅速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他们没信，对吧？”破产“我”瘫在地上，虚拟算盘上的数字乱成一团麻，“他们只是暂时被唬住了，等回去分析完数据，肯定会杀个回马枪！” “那云怎么办？”一个分身指着窗外，“它好像……更胖了？” 确实，那团灰黑色的概率云，在经历了刚才那场“因果共鸣显化”的闹剧后，非但没有消散，体积似乎还膨胀了一圈，颜色也愈发深邃，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我们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正从中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中转站。连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滚动字幕的速度慢了不少。 “必须解决它！”我斩钉截铁地说，感觉自己的存在稳定性都在随着那云团的波动而起伏，“不能等委员会下次来把我们连锅端！” 可怎么解决？我们连这东西是怎么形成的都没完全搞懂！ 语言串线的“我”带领的数据小组进行了新一轮的疯狂演算，得出的结论令人绝望：这个“倒霉引力场”具有极强的自组织性和负能量汲取特性。简单说，就是我们聚在一起本身就像个“倒霉”黑洞，会自发地吸引并放大周围一切的负面概率和失败能量。试图用常规能量手段隔绝或驱散它，就像试图用勺子舀干大海，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难道我们只能解散？”一个分身悲观地说，“各回各的时间线，自生自灭？” 这话引起了一阵骚动。解散？且不说委员会允不允许我们这些“非法缝合”的个体随意回归，光是想到要回到那九百九十八种已知的悲惨结局中去，就让人不寒而栗。在这里，虽然混乱，虽然穷，虽然麻烦不断，但至少……大家在一起倒霉啊！ “不能解散！”修脚工“我”第一个反对，“老子宁愿在这里给一千个人修脚，也不想回去单独面对那头有灰指甲的霸王龙！” “对！不能解散！”众人罕见地达成了高度一致。 可是，不解散，又解决不了这该死的云……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感觉前途如同窗外那团云一样黑暗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收到了一条加密等级极高的、来自私人频道的通讯请求。发信人匿名的，但解码后，显示的源地址编码……隐约指向了“四维时空人力资源与秩序管理委员会”的内部网络！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了，秋后算账的来了！还是私下的！ 我颤抖着接通了通讯。能量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现出的，竟然是K-9审查官那张古板的脸！但这次，他的背景不是在庄严肃穆的办公室，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私人收藏室的地方，周围漂浮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物件。 他的表情，也不再是那种标准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尴尬、犹豫和……一丝难以启齿的恳求？ “阿宅……代表。”他开口，声音比官方通讯时低沉了不少，甚至有点……沙哑？ “K-9长官？”我小心翼翼地回应，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然后才缓缓说道：“此次通讯，不代表委员会立场，是……私人性质。” 私人性质？我更加警惕了。 “关于你们那个……‘共性厄运概率云’，”K-9审查官的语气有些艰难，“委员会的初步评估结果是……现象极其危险，成因不明，建议……观察后如无改善，即行强制收容处理。” 强制收容！我的心凉了半截。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微微偏移，似乎不敢直视我，“我……我个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或许……与你们的‘专业领域’……有所关联。” 我们的专业领域？卖惨？修脚？还是处理债务危机？ 我还没反应过来，K-9审查官似乎下定了决心，将摄像角度调整了一下，对准了他……的脚。 准确地说，是他那双永远锃亮、线条硬朗的能量模拟皮鞋。但此刻，这双鞋的状态非常不对劲。鞋面上，特别是左脚鞋尖的位置，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但肉眼可见的、不断扭动的灰黑色雾气——那气息，与我们窗外的厄运概率云同源！而且，那雾气正试图渗透进鞋面的能量回路，所过之处，鞋面的光泽都黯淡了一丝！ “这是……”我愕然。 “上次巡查之后，”K-9审查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崩溃，“我的……鞋，就开始出现这种状况。无法清除，无法解析。它甚至在……缓慢侵蚀我的‘绝对秩序场’。” 他抬起手，我看到他指尖也缠绕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气，让他那标准化的手势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瞬间明白了！是修脚工“我”那次神来一“锉”！虽然刮掉了表面的碎屑，但有一丝极其微量的“倒霉引力场”能量，或者说是一种“厄运孢子”，附着在了他的鞋上，甚至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途径，沾染到了他本体！ 委员会的高级审查官，被我们的“倒霉”污染了！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冲上我的头顶。我想笑，又不敢笑。 “长官，您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K-9审查官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极其快速且含糊地说道：“听闻你们的成员中，有擅长处理……各种疑难‘附着物’的专家……或许……有办法……处理一下这个……‘小问题’？” 他说的，分明就是修脚工“我”！ 我强忍着嘴角的抽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而专业：“K-9长官，您的情况我们了解了。这确实是一种罕见的……‘高维概念性污染物附着症候群’。我们联盟的资深护理师，或许可以尝试处理。但是……” 我拖长了音调。 “但是什么？”K-9审查官立刻追问，语气带着急切。 “但是，您也知道，我们联盟目前正被这‘共性厄运概率云’困扰，自身难保，能量和资源都极度匮乏。我们的护理师很难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集中精神进行如此精细且高风险的……”我继续胡诌，意思很明确：想让我们帮忙？先解决我们头顶的乌云！ K-9审查官沉默了。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是他珍视的秩序和……鞋（可能还有自身安全），另一方面是委员会的规章和原则。 最终，对“污染”蔓延的恐惧（以及可能对鞋造成永久性损害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我无法直接干预委员会的决策流程，”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但是……我可以‘无意中’将一份关于‘利用可控因果扰动进行负能量中和’的……理论可行性报告，放在某些专家的案头。至于你们能否‘恰好’捕捉到报告的关键参数，并‘自发’进行相关实验……就看你们自己的……‘悟性’了。” 我懂了！他不能明着帮我们，但可以给我们开后门，提供理论支持！ “感谢长官的‘学术指引’！”我立刻接口，“我们联盟一向热衷于探索未知，一定会认真研读相关领域的前沿报告！” K-9审查官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但又立刻恢复了那副古板的样子：“记住，这只是学术交流。另外……我的‘小问题’……” “您放心！”我拍着胸脯（如果还有的话），“一旦我们这边环境稍有好转，我们的首席护理师立刻为您提供上门服务！保证药到病除……呃，是铲到污除！” 通讯结束。 我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那场离奇的交易，感觉四维空间的魔幻现实主义达到了新的高峰。 “兄弟们！”我转过身，对着所有翘首以盼的分身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我们有救了！官方（虽然是私下）给我们指了条明路！” 当我说出K-9审查官的条件和我们的“机遇”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以……我们要用我们的‘倒霉’，去中和我们的‘倒霉’？”破产“我”总结道，感觉自己的逻辑模块快要烧毁了。“而报酬是……给那个冰块脸长官修……修鞋？”修脚工“我”的表情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棒的福音。 “没错！”我兴奋地说，“这就是以毒攻毒，负负得正！快！根据长官的提示，去找那份报告！” 我们立刻动用所有资源，在庞大的四维信息流中搜寻。果然，很快，一份标记着“内部参考，未经证实”的加密理论文献，如同“恰好”被我们发现一样，出现在我们的检索结果中。 报告内容极其晦涩，充满了复杂的数学模型，但其核心思想与我们不谋而合：利用高度聚集的、同源的概率扰动，通过精确的相位干涉，有可能实现局部区域的“因果负反馈”，从而中和或驱散类似的概率云团。 简单说，就是让我们自己“作”得更狠一点，但要用一种“科学”的、可控的方式去“作”，让内部的混乱达到某个临界点，从而引发系统性的“排异反应”，把乌云撑爆或者中和掉！ “这……这能行吗？”一个分身颤声问。 “不行也得行！”我咬牙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准备启动‘终极倒霉共鸣’计划！” 整个联盟再次行动起来，但这次的目标不再是掩饰或抑制，而是……主动引导和放大！ 我们在语言串线“我”和破产“我”的指挥下，根据报告提供的参数，开始调整那个因果网络。我们不再试图隔断连接，反而小心翼翼地强化某些关键节点的耦合度，引导着那些代表失败、债务、尴尬、意外的能量流，向着中转站核心区域汇聚。 过程比之前更加凶险。每一次能量调整，都可能引发小范围的灾难：某个分身的午餐突然变成了他最讨厌的能量蠕虫；另一个分身正在编写的报告瞬间变成了乱码；修脚工“我”的铲子突然软化成了面条…… 窗外，那团概率云随着我们的操作，开始剧烈地翻滚、收缩、再膨胀，颜色愈发深沉，仿佛在积蓄力量。整个中转站内部也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连空气（如果还有的话）都仿佛凝固了。 当所有的能量流被我们强行引导、压缩到极致，在整个网络中心形成一个极度不稳定、闪烁着各种失败色彩的“奇点”时，我发出了指令： “就是现在！共鸣……启动！” 所有分身，在这一刻，同时回忆并释放了自己最深刻、最惨痛、最不堪回首的那段失败经历的情感能量！ 修脚工“我”想起了霸王龙那嫌弃的眼神和浓郁的脚气；破产“我”想起了那串代表银河系债务的、令人绝望的数字；叠加态“我”想起了那种既存在又不存在的撕裂感；语言串线的“我”想起了因为说错话被某个文明当成神然后又当成骗子追打的经历；我想起了面试时分裂出九百九十八个自己的绝望…… 一千份（大致）极致的“倒霉”情感，如同洪流般涌向那个网络奇点！ 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能量嗡鸣响起。那个奇点猛地爆发出难以直视的、混杂了所有负面色彩的光芒，随即，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冲击波以它为中心，向外迅猛扩散！ 冲击波扫过整个中转站，所有分身都感觉像是被重锤击中，意识一片空白。窗外的概率云被这股源于内部的、同频的巨大扰动狠狠冲击，剧烈地扭曲、变形，最终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伴随着一声无声的巨响，骤然溃散！化作了无数细微的、无害的能量光点，缓缓消失在褶皱区的背景辐射中。 当中转站内的光芒和冲击波散去，大家狼狈地爬起来，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外—— 云，散了。 天空（如果那能叫天空的话）恢复了它原本的、混乱但至少不带着厄运标签的模样。 “成……成功了？”修脚工“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破产“我”看着恢复稳定的内部能量读数，激动得算盘都在颤抖：“成……成本几乎为零！收益率无穷大！” 整个中转站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我们成功了！我们靠自己（和一点点来自官方的“理论指导”）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 几天后，按照“约定”，修脚工“我”带着他全套的专业工具，在一个隐秘的、非官方的维度坐标，为K-9审查官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污染物清理”。据他回来吹嘘，长官那双鞋被护理得焕然一新，能量回路畅通无阻，连自带的那丝“绝对秩序场”都更加凝实了。K-9审查官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据说微微点了点头，并且“无意中”透露，委员会专家对那份“自发实验报告”评价很高，认为“极具启发性”，观察期内的评估“倾向积极”。 笼罩在联盟头上的最大阴云，终于暂时散去了。 我看着眼前这群虽然依旧千奇百怪，但眼神中多了几分经历风霜后的坚韧和……某种诡异的自豪感的“自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四维空间的班，真是上得一波三折，惊心动魄。但似乎，我们这群不被看好的倒霉蛋，真的在这片混乱的疆域，用我们独一无二的“优势”，磕磕绊绊地，打下了一片小小的、奇葩的立足之地。 未来的麻烦肯定还会有，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稍微喘口气，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没有厄运乌云笼罩的……片刻安宁。 “老板，”修脚工“我”凑过来，眼神闪亮，“你看，咱们这‘以毒攻毒’的技术这么成熟了，要不要开发个新项目，就叫‘专业驱散各类概念性污染及负面能量附着’？感觉市场很大啊！” 我：“……”这班，看来是永远别想清静了。 　　驱散了头顶那团令人窒息的灰黑色概率云，整个“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带着第七千八百四十二号非稳定褶皱区的空气（或者说能量流）都清新（相对而言）了不少。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更是欢快地打出了“拨云见日！联盟前程似锦！”的滚动标语，背景还配上了它自己合成的、有点走调但充满希望的进行曲。 短暂的庆祝和休整后，现实问题再次浮出水面。虽然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委员会那边的观察期也“倾向积极”，但坐吃山空是绝对不行的。我们那点积分在家大业大（指一千张嘴）的联盟面前，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老板，咱们现在名声在外了！”修脚工“我”挥舞着他的能量锉刀，信心爆棚，“连委员会的官儿都找咱们处理‘疑难杂症’，这口碑不就起来了吗？赶紧把‘专业驱散概念性污染’的业务搞起来！定价要高！专门服务高端客户！” 破产“我”立刻泼冷水：“口碑？咱们的口碑是‘一群走了狗屎运解决了自身问题的倒霉蛋’！高端客户？你知道维护一个能让高端客户放心踏入的接待环境需要多少积分吗？更别提营销费用了！” “我们可以……咕噜……线上咨询……哔啵……”语言串线的“我”提议。 “线上咨询怎么展示修脚……呃，是驱污的专业手法？”修脚工“我”反驳。 眼看着内部讨论又要陷入“画饼-算账-吵架”的循环，一份来自“跨维度小微企业创新孵化平台”的邀请函，如同及时雨般落在了我们的公共信息接收端。 “诚邀‘阿宅时间线受害者互助联盟’参与本期‘奇葩说’创业路演活动。展示你们独特的商业模式与核心价值，赢取平台资源倾斜及潜在投资机会！” 创业路演？！还是“奇葩说”专题？！ 我们看着邀请函上那个明显是临时设计的、画风清奇的活动Logo，心情复杂。 “这名字……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路演。”一个分身嘀咕。 “平台资源倾斜？潜在投资？”破产“我”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积分符号，“这得省多少营销费！” “去！必须去！”修脚工“我”摩拳擦掌，“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维度精英看看，什么叫‘破烂里也能掏出金疙瘩’！” 我权衡再三。这确实是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的“业务”走出当前小圈子，接触到更广泛（或许也更正常）的客户和投资者的机会。虽然“奇葩说”这个名字让人有点心里发毛，但我们联盟本身不就是最大的奇葩吗？说不定负负得正？ “准备一下，”我拍板，“我们去会会这些‘主流’的投资者！” 接下来的几个“工时”，联盟进入了备战路演的状态。这比准备委员会审查还要让人头大。审查只需要把事情（用高大上的语言）说清楚，而路演，需要把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包装得诱人，还要应对各种尖酸刻薄的提问。 我们精心打磨了一份路演PPT（动态能量演示版），标题就叫：《“失败”是唯一的资产：论阿宅联盟如何将负价值转化为正收益》。 内容涵盖了我们的三大核心业务： 1. 《阿宅人生避雷指南》数据库：强调其基于“大规模真实平行实验”的稀缺数据价值。2. “定制化倒霉经历体验舱”：包装成“沉浸式风险教育及压力释放高端服务”。3. “概念性污染物清理及负能量场域优化”（新业务）：重点突出了我们成功解决自身“厄运概率云”及为K-9审查官（匿名化处理）服务的“成功案例”。 为了增强说服力，我们甚至还准备了一段宣传短片，由那面变异屏幕倾情制作，融合了我们部分（不那么涉及隐私的）失败经历片段、体验舱用户的（打了马赛克的）激动反馈，以及修脚工“我”护理K-9审查官鞋底时那专注而专业的特写（当然，鞋和人都做了模糊处理）。 路演当天，我们一行五人（我、修脚工“我”、破产“我”、语言串线的“我”以及作为技术演示支持的叠加态“我”）来到了孵化平台指定的路演大厅。 一进门，我们就感觉……画风不太对。 其他参与路演的项目，要么是散发着高科技光芒的“下一代维度折叠技术”，要么是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基于量子纠缠的跨文明情感同步系统”，他们的代表个个衣冠楚楚（能量模拟），谈吐优雅，PPT做得跟科幻大片预告似的。 而我们……修脚工“我”扛着他的工具包（里面锉刀、铲子一应俱全），破产“我”抱着他那噼啪作响的虚拟算盘，语言串线的“我”嘴里时不时冒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叠加态“我”在“去”与“不去”的状态间闪烁，而我，作为主讲人，感觉自己像是带着马戏团来参加诺贝尔颁奖典礼。 台下坐着的评委和投资者，也都是各个维度的精英模样，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看到我们这群人上台，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错愕和……玩味？ 硬着头皮，我开始了演讲。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失败经验’并非负担，而是未被充分开发的、巨大的数据金矿。我们所做的，就是这片蓝海的开拓者……”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配合着PPT的演示。当播放到修脚工“我”护理模糊化鞋底的特写时，台下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轻笑。 到了提问环节，尖锐的问题如同雨点般砸来。 “你们的数据库数据来源是否涉及伦理问题？比如，未经许可复制平行自我的人生经历？” “体验舱的服务是否可能对用户造成心理创伤？你们的风险管控措施是什么？”“所谓的‘概念性污染物清理’，听起来更像是玄学。有经过任何权威第三方验证吗？”“你们的商业模式严重依赖于你们自身的‘特殊性’，如何保证可复制性和规模化？” 破产“我”和语言串线的“我”试图帮忙回答，结果一个满嘴成本收益率听得评委直皱眉，一个用歧义诗句解释技术原理让全场陷入茫然。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感觉后背（如果还有的话）都在冒汗。就在我以为这次路演要彻底搞砸，成为又一个“阿宅式失败”案例时，一位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身形笼罩在淡淡星雾中的投资者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很有趣。”他说，“你们的项目，让我想起了古老的东方哲学——‘祸兮福之所倚’。” 他轻轻一点，我们那花里胡哨的PPT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简洁的、不断流动变化的能量太极图。 “你们的核心，并非那些具体的业务，而是这种……将‘负面’转化为‘资源’的底层能力，这种在混沌和逆境中寻找秩序与生机的‘韧性’。”星雾中的投资者缓缓说道，“这在充满不确定性的高维商业环境中，是一种极其宝贵，却难以量化和复制的‘软实力’。” 他看向我们，目光仿佛能穿透我们混乱的外表：“我感兴趣的不是你们的《避雷指南》能卖多少钱，也不是体验舱能有多少客流。我感兴趣的是……你们这种‘转化能力’本身。有没有考虑过，将这种能力，作为一种更高维度的‘咨询顾问服务’，提供给那些正陷入‘创新困境’或‘增长瓶颈’的……嗯，更‘主流’的企业？”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们。 将“转化倒霉的能力”作为咨询服务出售？！这脑洞比我们还大！ “比如，”星雾投资者继续举例，“一家科技公司研发陷入僵局，或许可以请你们去，不是提供具体技术方案，而是通过你们的‘场域’和‘视角’，帮助他们重新定义‘失败’的测试数据，从中发现被忽略的路径？或者，一个陷入公关危机的组织，聘请你们不是为了删帖，而是帮他们将危机事件，转化为一次展现‘脆弱性’和‘真实性’的独特营销机会？”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们听得心惊肉跳。这已经不是卖服务了，这简直是去当“商业萨满”，用我们的“倒霉气场”去给人家“驱邪”和“转运”？！ “这……这能行吗？”我下意识地问。 “风险与机遇并存。”星雾投资者微微一笑，“就像你们解决自己的概率云一样。关键在于‘可控’与‘精准’。我可以提供初始的试点项目和资源支持，帮助你们搭建更……呃，‘客户友好型’的接口和流程。” 他递过来一份闪烁着星辉的能量契约草案。 “这不是投资，是合作。成立一个独立的‘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我占三成技术顾问股，你们以核心能力和团队入股。试点期三个月。” 我看着那份契约，又看了看台下那些表情各异的评委和投资者，最后看向我身边这群同样目瞪口呆的“自己”。 从卖惨行为艺术，到清理奇葩任务，再到可能成为高维企业的“商业萨满”……这职业发展路径，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老板……”修脚工“我”凑过来，小声说，“听着比给格罗格大王演派对刺激多了！” 破产“我”已经快速心算完毕，眼睛发亮：“技术入股！零现金投入！潜在收益天花板极高！” 语言串线的“我”激动地：“我们的……咕噜……时代……哔啵……终于……噗嗤……来临！”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那份星辉流转的契约。 看来，这四维空间的班，不仅要上，还要上出新的高度，新的境界了。 “合作愉快。”我对那位星雾中的投资者说道。 新的挑战，新的作死方式，似乎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签下那份星辉流转的契约，感觉不像是在签署商业文件，更像是在某个不可名状的仪式上按下了手印。那位自称“星尘隐士”的投资者（我们私下给他起的外号）动作快得惊人，不到半个标准工时，一个名为“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的独立实体就在某个中立维度完成了注册，附带一个临时但远比我们褶皱区中转站“体面”的办公空间——一个悬浮在宁静星云背景里的、极简风格的纯白几何体。 “这地方……干净得让人脚底发痒。”修脚工“我”踩了踩光可鉴人（某种能量模拟材质）的地板，小声嘀咕。他那套修脚工具放在这环境里，显得格外扎眼。 破产“我”则忙着计算这个新办公室的能耗：“……比我们中转站高了百分之五百！这成本必须摊到客户头上！” 语言串线的“我”试图赞美新环境，结果吐出一串气泡状的、闪烁着虹彩的能量符号，在纯白墙壁上撞得粉碎。 我则看着那份“星尘隐士”提供的、所谓的“试点客户”名单，头皮发麻。名单上不是什么边缘小组织，而是几家在四维空间都小有名气的实体： · “绝对逻辑”科技：以开发“零误差决策系统”闻名，据说其CEO是个连呼吸节奏都要优化算法的狠人。· “永恒和谐”社群：一个追求绝对情绪稳定与内部和谐的灵修组织，成员以能屏蔽一切负面情绪波动为荣。· “熵减先锋”能源集团：专注于逆转局部熵增的高科技公司，企业文化强调“秩序”与“可控”。 把这些客户和我们“阿宅联盟”联系在一起，就像把精密仪器扔进废铁回收站，还指望能拼出个时光机来。 “星尘隐士”的指示很简单：第一期试点，免费。用我们“独特的方法”，帮助这些客户解决他们当前“看似无解”的难题。成功，则证明价值，后续合作与报价水到渠成；失败……估计我们和“逆势增长咨询”这个概念会一起被扫进四维商业历史的垃圾堆。 第一个试点客户，是“绝对逻辑”科技。他们的问题是：最新一代的“零误差决策系统”在模拟测试中，遭遇了无法解析的“非逻辑扰动”，导致系统在面对某些极端复杂情境时，会陷入逻辑循环，甚至偶尔会输出一些……充满诗意但毫无用处的建议（比如“建议向左旋转三周半并亲吻一朵云”）。 我们被传送到“绝对逻辑”那如同巨型晶体矩阵般的总部。接待我们的AI助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光泽，直接将我们带到了核心测试区。巨大的能量屏上，代表决策系统的光流正在一个复杂的节点处疯狂打转，旁边不断弹出“错误：检测到非公理元素”的警报。 “绝对逻辑”的CEO，一位身体轮廓如同切割完美的钻石、眼神锐利得能戳穿维度的存在，用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说：“根据契约，你们有三个标准分的时间。请开始你们的……‘咨询’。”语气里的不信任几乎凝成实质。 我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团队点了点头。 破产“我”立刻上前，调出他的算盘，开始分析系统错误日志里的能量波动模式，嘴里念叨着：“这里有个隐藏的‘非理性债务循环’，看，它在吞噬逻辑资源！” 语言串线的“我”则闭上眼睛，开始对着系统核心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但音节起伏如同古老咒语的能量波动：“……咕噜……逻辑的枷锁……哔啵……需要……噗嗤……混乱的钥匙……” 修脚工“我”没管那些，他绕着庞大的主机转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能量接口处，那里似乎因为长期高负荷运转，凝结了一小片不规则的、带着焦糊味的能量结晶。“问题在这儿！”他笃定地说，掏出他那把最大的能量锉刀，“这东西堵住了，能量流不畅，脑子（指系统）能不急得胡说八道吗？” CEO的钻石身躯似乎闪烁了一下，大概是震惊于这种“物理层面”的诊断。 “住手！那是精密……”他的话还没说完，修脚工“我”已经手起锉落！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能量摩擦声伴随着飞溅的火花（能量火花）！那片结晶被硬生生锉掉了一大块！ 几乎同时，屏幕上打转的光流猛地一滞，然后像便秘突然通畅了一样，轰然冲破了那个节点，恢复了正常流转！那些诗意的错误提示也瞬间消失！ 整个控制室一片死寂。只有破产“我”的算盘还在啪嗒作响：“……清理‘物理债务’一处，预计提升系统效率百分之零点零三……” CEO愣愣地看着恢复正常的系统，又看了看一脸“搞定收工”表情的修脚工“我”，以及他手里那把还在冒烟的能量锉刀，他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管理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如何收费？”他最终干巴巴地问，自动跳过了“如何解释”这个环节。 第二个客户，“永恒和谐”社群。他们的问题是：近期发现部分资深成员出现了“隐性情绪板结”，表面依旧平静，但内部情绪能量停滞固化，导致灵性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出现了能量褪色现象。 我们被带到一片散发着柔和白光、充斥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和波动的空间中。几位如同白玉雕像般的成员盘坐在那里，面容安详，但周身的光芒确实显得有些……呆板。 这次，我没让修脚工“我”动锉刀。我示意叠加态“我”上前。 叠加态“我”飘到一位成员面前，开始同时呈现“极度悲伤”、“狂喜”、“愤怒”、“茫然”等多种矛盾的情感能量波动，并且让这些波动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快速切换的方式，直接干扰那位成员周围平和（且板结）的能量场。 那位成员白玉般的脸庞开始抽搐，身体微微颤抖，周围的平和白光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疯狂闪烁。终于，在叠加态“我”模拟出“踩到乐高积木的剧痛”能量波时，那位成员“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团凝固的、灰白色的能量块（疑似板结的负面情绪），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虽然疲惫，但周身的光芒恢复了自然的流动！ “有效！”社群领袖（一位光芒特别柔和的存在）惊讶道，虽然方式让她有点接受不能。 第三个客户，“熵减先锋”能源集团。他们的问题更抽象：某个关键性的“局部熵减”项目，进展到99.9%后，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最后的0.01%完美熵减，总是会残留一丝极其顽固的、无法驱散的“无序余烬”。 我们站在那个庞大的、散发着强大秩序之力的能量装置前，感受着那最后一丝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无序余烬”。它微小，却异常坚韧，在绝对的秩序场中顽强地存在着。 这次，我亲自上场了。我集中精神，调动起我那不太稳定、但此刻或许能派上用场的“跨维度因果感知”，不是去感知未来，而是去感知那一丝“无序余烬”与周围“绝对秩序”之间……那无数个可能导致其存在的、被压抑的“可能性”。 我看到了装置设计初期一个被否决的、更具风险但可能更有效的方案；我看到了某个工程师在调试时一闪而过的、对“完美秩序”的质疑；我甚至看到了宇宙背景辐射中，那永恒存在的、微弱的随机波动…… 我将这些感知到的、被秩序强行排除在外的“混乱可能性”，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不是去增强那“无序余烬”，而是让它与周围过于紧绷的“秩序场”发生一次极其微小的、可控的……共振。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那丝“无序余烬”仿佛找到了同类，又像是被这微小的共振“喂饱”了，微微一亮，然后……自然而然地消散了。装置的能量读数瞬间跳到了100%完美熵减！ 能源集团的项目主管张大了嘴，看着我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怪物。 三期试点，三种离谱的“解决”方式，竟然……都成功了？！ 当我们回到“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时，“星尘隐士”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他周身星雾流转，看不出表情，但语气带着一丝满意。 “效果超出预期。”他说，“‘绝对逻辑’支付了等值于一千积分的核心逻辑流优化费；‘永恒和谐’购买了十次‘情绪板结疏松疗程’套餐；‘熵减先锋’希望与你们签订长期‘无序余烬排查顾问’协议。” 他递过来一份新的、报酬丰厚的契约。 “现在，我们可以正式谈谈，如何将你们的‘咨询能力’，标准化、产品化，并推向更广阔的市场了。” 我们一群人，站在纯白洁净的办公室里，听着这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商业合作，看着账户里不断跳涨的积分，感觉像在做梦。 “老板，”修脚工“我”碰了碰我，低声说，“咱们这算……洗白上岸了？” 我看着他锉刀上还没擦干净的能量结晶碎屑，又看了看旁边还在因为刚才的情绪冲击而有点晕乎的叠加态“我”，再想起能源集团主管那惊悚的眼神…… “上岸？”我苦笑一下，“顶多算是在泥石流里捞到了几块金子。这四维空间的班，怕是永远也上不‘正常’了。” 但好像，这种“不正常”，正是我们唯一擅长的生存方式。 　　我们见证阿宅联盟如何在他们“不正常”的创业路上“越陷越深”。 --- “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的初步成功，像一颗投入四维商业死水潭的……呃，臭鸡蛋？虽然味道独特，效果却惊人了。当“绝对逻辑”科技那近乎完美的系统优化报告、“永恒和谐”社群成员情绪能量流动性提升的实证数据，以及“熵减先锋”能源集团那顽固的0.01%无序余烬被清除的案例，通过“星尘隐士”那不明觉厉的渠道流传出去后，我们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或者说，只在某些特殊圈子里“臭名昭著”）的工作室，突然就火了。 火得莫名其妙，火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们的公共通讯频道瞬间被海量的咨询请求淹没。不再是之前那些清理悲观情绪粒子或者测试彩虹屁食品的边角料任务，而是来自各个维度、各种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组织和企业的“正式咨询委托”。 【“超弦共鸣”乐团请求协助：新乐章始终无法达到“灵魂震颤”级别共鸣，怀疑乐谱中存在“情感逻辑悖论”。】【“维度时尚先锋”杂志社求助：最新一季主题“混乱中的优雅”遭遇创作瓶颈，团队灵感枯竭，陷入过度有序的审美困境。】【“真理之门”哲学研究所发来邀请：希望能聘请贵工作室作为“反面教材观察员”，参与对“确定性终极边界”的研讨。】 看着这些光怪陆离的委托，我们一群人在纯白洁净的新办公室里，感觉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是废品回收站老板被请进了瑞士钟表匠协会。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修脚工“我”挠着头，他的工具包在如此高雅的环境里显得愈发格格不入，“给乐团修谱子？给杂志社找灵感？还要去跟哲学家唠嗑？咱们的专业是处理‘实体附着物’和‘能量淤堵’啊！” 破产“我”则双眼放光地盯着委托后面附带的初步报价：“‘超弦共鸣’乐团预算五千积分！‘维度时尚先锋’开价八千！‘真理之门’……他们用‘永恒真理碎片’结算？！那可是硬通货！” 语言串线的“我”试图理解这些需求：“音乐……咕噜……是……哔啵……情感的……噗嗤……拓扑学……时尚……嗡……是……混乱的……熵增美学？” 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如果还有的话），感觉我们的“业务范围”正在以一种失控的速度膨胀。“星尘隐士”倒是很淡定，他周身的星雾似乎都愉悦地流转着。 “市场的需求，就是我们的方向。”他平静地说，“不必拘泥于形式。记住我们的核心：转化负面，激发潜能，在秩序的边界探寻混沌的价值。” 话说得漂亮，可具体怎么做？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维度时尚先锋”杂志社的首席设计师，一位身体由不断变幻的流光溢彩构成的、气质高冷到能让周围温度下降几度的存在。她（假定性别）带着她的团队，直接传送到了我们工作室。 “我们需要‘混乱’，但不是无序的混乱，是……有格调的混乱，是能引发灵魂共鸣的‘优雅噪点’。”首席设计师用她如同水晶风铃碰撞般清脆，却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我们的团队太‘正确’了，思维被经典美学范式束缚。听说你们擅长……打破常规？” 她和她团队成员们那过于完美、过于协调的能量场，确实给人一种紧绷的、缺乏生命力的感觉。 我硬着头皮，把修脚工“我”、破产“我”和叠加态“我”推了出去。 “这几位是我们资深的‘灵感激发师’。”我介绍道，“他们将协助贵团队进行……‘创造性思维松解’。” 修脚工“我”二话不说，掏出一把能量锉刀，对着设计师团队脚下那光滑如镜的地板就是一顿输出，刮下一层根本不存在的“审美积垢”，碎屑（想象的）纷飞；破产“我”则在一旁用算盘打出混乱的节拍，念叨着“成本失控才能价值溢出”、“预算的混乱是灵感的温床”；叠加态“我”更直接，在团队成员之间快速闪烁穿梭，时而呈现出“乡村杀马特”的辣眼造型，时而变成“古典主义石膏像”的呆板模样，时而干脆是一团无法描述的色块…… 杂志社的精英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开始是错愕，是嫌弃，但渐渐地，在那种强行注入的、毫无逻辑的混乱冲击下，他们那过于精致的能量场开始出现波动。有人皱起了眉头（能量轮廓扭曲），有人下意识地模仿起叠加态“我”的某个怪异姿态，还有人被破产“我”的“成本失控论”激发出了一种叛逆的兴奋…… 几天后，“维度时尚先锋”新一季发布会召开。主题依旧是“混乱中的优雅”，但呈现出来的作品，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猛的、甚至有点“土酷”的活力。有评论家称之为“来自秩序深渊的反叛，夹杂着市井智慧的闪光”。杂志销量和影响力暴涨！ “超弦共鸣”乐团的委托更是抽象。我们被请到他们的演奏厅，那是由无数根振动着的能量弦构成的宏大空间。乐团指挥，一位身体仿佛就是乐谱本身的存在，苦恼地表示，他们的新乐章技术完美，却始终无法触动更高维度的“情感弦”。 这次，我让语言串线的“我”主攻。他站在乐团中央，闭着眼睛，开始发出那种混合了无数文明语言碎片、语法错乱、但情感充沛的“吟唱”。那不是音乐，更像是信息的雪崩和逻辑的灾难。起初，乐团的成员们一脸痛苦，几乎无法演奏。但渐渐地，某些乐手似乎从这纯粹的“混乱之音”中捕捉到了一种原始的情感脉冲，他们开始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演奏，注入更多的不确定性和个人化的颤音…… 当语言串线的“我”的“吟唱”达到一个混乱的巅峰，与乐团原本过于工整的演奏形成剧烈冲突时，整个演奏厅的能量弦猛地一震，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直击灵魂深处的共鸣波！连我们都感觉自己的存在核心随之震颤了一下。 新乐章，成了。“超弦共鸣”乐团将其命名为《无序颂歌》，一举拿下了当季的“维度金音叉奖”。 最让我们头皮发麻的，是“真理之门”哲学研究所的邀请。他们希望我们以“反面教材”的身份，参与一场关于“确定性”的闭门研讨会。 会议地点在一个无法描述形态的“思想容器”内。与会者都是些身体呈现出各种抽象几何概念或者干脆就是一团行走哲学命题的大佬。我们几个坐在里面，感觉自己像是误入数学奥林匹克的小学生。 会议主题是：“绝对确定性是否是可抵达的彼岸？” 大佬们引经据典，从宇宙常数谈到意识本质，从逻辑根基谈到虚无边界。争论激烈，但都在某种极其高深的框架内。 轮到我们发言时，我看了看修脚工“我”手里无意识摩挲着的锉刀，看了看破产“我”那永远算不清的虚拟账本，看了看语言串线的“我”那准备开始“咕噜哔啵”的嘴，又看了看叠加态“我”那介于“在”与“不在”之间的状态…… 我深吸一口气，放弃了任何试图融入他们话语体系的努力。 “各位，”我开口说道，声音在这高深的思想容器里显得格外朴实（甚至粗鄙），“我们不懂什么绝对的确定性。我们只知道，在我们那儿，连给长官修个鞋底都能沾上‘倒霉孢子’；连想喝杯麻辣烫都能分裂出998个自己；连老老实实接个清理任务都能搞出‘厄运概率云’……”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我们联盟成立以来各种鸡飞狗跳、匪夷所思的经历。没有理论，没有逻辑，只有一堆鲜活（且悲惨）的、充满了意外和不确定性的案例。 我讲修脚工“我”如何用物理方式解决逻辑问题，讲我们如何用更大的混乱去中和混乱，讲我们如何在一千种失败的可能性中勉强扒拉出一条生路…… 我讲得口干舌燥，大佬们听得……目瞪口呆。 起初是错愕，然后是沉思，最后，几位大佬的能量形态甚至开始微微波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 一位身体如同克莱因瓶般弯曲的大佬缓缓说道：“……有趣。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流动的、无法被任何单一确定性模型捕捉的‘反例集合’。这或许比任何精妙的哲学论证，都更接近……‘真实’。” 研讨会结束后，“真理之门”研究所送给我们一块牌匾，上面用某种法则文字写着：“致混沌的先知——于不确定性的深渊中，窥见存在的微光。” 我们把牌匾挂在了纯白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修脚工“我”的工具包和那面还在孜孜不倦播放着《重生之我在四维搞风投（之前是倒霉蛋）》预告片的变异屏幕。 风格极其混搭，效果异常震撼。 “星尘隐士”看着我们账户里不断飙升的积分和知名度，周身的星雾都浓郁了几分。“很好。你们已经初步证明了‘逆势咨询’的价值。下一步，可以考虑开设‘高管混沌领导力研修班’和‘企业抗脆弱性压力测试’等高端课程了。” 我听着这些高大上的新名词，看着眼前这群因为接连成功而有点飘飘然、但本质上依旧是一群倒霉蛋的分身们，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好像真的在这四维空间，用这种谁也复制不了的、根植于我们自身“倒霉”特质的方式，闯出了一条路。 但这路，怎么越走越觉得……悬得慌呢？ “老板，”修脚工“我”凑过来，看着新收到的、“超弦共鸣”乐团邀请我们担任长期“艺术顾问”的合同，小声问，“咱们现在……算不算是……文化人了？” 我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合同上那串代表着天价顾问费的数字，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怎么不算。咱们现在，是四维空间最硬核的……‘文化搅屎棍’。” 这班上的，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也越来越让人心惊胆战了。 　　“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的名声，如同在平静（只是表面）的四维商业湖面投下了一颗混沌炸弹，涟漪（或者说冲击波）扩散的速度远超我们想象。从解决科技巨头的逻辑便秘，到点燃时尚杂志的土酷灵感，再到给哲学研究所当“反面教材”，我们这群“文化搅屎棍”硬生生在高端市场搅和出了一片天。 “星尘隐士”的商业包装能力堪称鬼才。他将我们那些离谱的“治疗”过程，剪辑成充满神秘学色彩和“突破性方法论”的宣传影像，配以语言串线“我”那云山雾罩的“学术解说”，居然在高端企业圈层里营造出了一种“不懂阿宅联盟，就落伍了”的诡异风尚。 我们的收费标准水涨船高，从按积分计算，升级到了按“咨询复杂度单位”（CCU）和“预期价值提升比例”（EVP）结算，报价单看得破产“我”都眼花缭乱，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烦恼。 新的委托更是越来越抽象，越来越……玄乎。 【“命运纺织局”分局请求校准：某个次级维度的“命运之线”近期出现大规模“平庸化”倾向，缺乏戏剧性起伏，导致该维度居民幸福感（一种特定能量波动指数）异常平稳且低下，请求注入“可控的意外性与逆境激励”。】【“虚空美食家协会”发出挑战：该协会会长因品尝过多元宇宙一切极致美味，陷入“终极味觉倦怠”，生命能量持续流逝，希望我们能提供一种“无法被定义、超越味觉逻辑”的“终极体验”，以重新点燃其存在欲望。】【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维神明”（自称）发来私信：抱怨其信徒的祈祷过于千篇一律且充满功利性，导致其“神性愉悦度”下降，询问我们能否开发一种“非理性、反逻辑、但充满原始生命张力”的新型祈祷模式。】 看着这些委托，我们感觉自己的“业务”已经从一个解决具体问题的咨询公司，滑向了某种……四维空间的许愿池兼麻烦制造机的诡异方向。 “纺织命运？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理不清！”修脚工“我”看着“命运纺织局”的委托，觉得自己的铲子有点无从下手。 “超越味觉的体验？”破产“我”看着“虚空美食家协会”的挑战，算盘上冒出的都是问号，“这玩意儿怎么定价？按点燃欲望的百分比收费？” “给神明设计祈祷词？”语言串线的“我”难得地出现了短暂的逻辑清醒（也许是宕机），“这……咕噜……属于……哔啵……跨界……噗嗤……执法？” 连“星尘隐士”看到这些委托时，周身的星雾都停滞了片刻。“……市场的需求，果然永远超出模型的预测。”他最终如是说，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茫然。 但契约精神（以及对方预付的、令人无法拒绝的定金）驱使我们必须硬着头皮上。 首先是对付“命运纺织局”的“平庸化”危机。我们被授权临时接入该分局的“命运织机”辅助系统——一个由无数流动光丝构成的、庞大到令人眩晕的复杂结构。代表那个次级维度的光丝区域，确实呈现出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毫无波澜的平稳状态。 “注入‘可控的意外性与逆境激励’……”我盯着那片平稳的光域，脑子里闪过我们联盟成立以来遭遇的各种“意外”和“逆境”。 “有了！”我一拍大腿（如果还有的话），“把我们联盟早期，那些相对‘温和’一点的倒霉经历，比如‘因为打喷嚏被罚款’、‘语言串线导致误会’、‘不小心吸引垃圾信息’之类的概率模型，稀释一万倍，随机注入到那些命运光丝中去！” 操作员（由几个对能量精细操作比较拿手的分身担任）小心翼翼地执行。只见那片平稳的光域中，开始零星地闪烁起微小的、代表着“小麻烦”、“小尴尬”、“小意外”的光点。一开始没什么变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微小的扰动开始像种子一样，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某个原本按部就班的生命体因为一次小小的误会，结识了意想不到的朋友；另一个因为一次无伤大雅的罚款，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轨迹…… 整个命运光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虽然依旧有平稳的部分，但多了许多细微的波折、惊喜和小小的挑战，整体能量读数变得更加活跃，甚至……有趣了起来？ “命运纺织局”分局局长（一位身体如同由光丝编织而成的存在）反馈：“效果……出乎意料。该维度居民的综合‘情绪色彩饱和度’提升了15.7%，‘生命故事精彩度’显著增加。虽然投诉信也变多了，但总体评价……积极。” 首战告捷！ 接下来是“虚空美食家协会”会长的“终极味觉倦怠”。这位会长本体是一团不断变幻色彩、散发着慵懒气息的能量聚合体。他面前摆满了来自各个维度的奇珍异馐，但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能量波动微弱。 这次，我们派出了终极武器——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我们让它将其内部储存的、来自九百九十八个分身的、最浓烈最复杂的“失败情感能量”——被霸王龙嫌弃的屈辱、欠下银河系债务的绝望、被硅基生命逼婚的尴尬、叠加态不确定性的焦虑、语言串线的沟通无力感……以及最初那杯引发一切的、带着乡愁和选择恐惧的麻辣烫原初风味——所有这些无法用味觉定义，但绝对“超越逻辑”的能量信息流，混合压缩，直接投射向美食家协会会长！ 没有味道，只有一股庞大、混乱、充满矛盾与挣扎的“存在体验”洪流，瞬间冲入了会长那倦怠的感知核心！ 会长那团慵懒的能量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般剧烈翻腾起来！色彩疯狂闪烁，能量波动如同过山车般起伏！他“尝”到了屈辱的涩、绝望的苦、尴尬的酸、焦虑的麻、无力的淡……以及那隐藏在一切背后的、一丝微弱却顽固的、属于“阿宅”们的……不甘与挣扎的“回甘”？ 几秒后，会长平静下来，能量核心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而充实的光芒。“……奇妙，”他传递出信息，“这不是味觉，是……活着的感觉。虽然有点扎嘴，但……很好。” “虚空美食家协会”付清了尾款，并赠送了我们一张终身荣誉会员卡，凭此卡可在多元宇宙任何加盟餐厅享受……呃，免排队待遇（因为我们估计也吃不了别的了）。 最让我们掉san值的，是给那位“高维神明”设计新型祈祷模式。我们实在想不出什么“非理性、反逻辑、充满原始生命张力”的祈祷词。 最后，修脚工“我”不耐烦了，对着通讯器那头模糊的神明影像吼道：“祈祷个屁！天天坐那儿听人念叨烦不烦？下来跟老子一起给霸王龙修脚指甲啊！保证‘原始’又‘充满张力’！修完还能顺便帮破产佬算算怎么还债，绝对‘反逻辑’！” 通讯那头沉默了良久。 就在我们以为触怒了神明，准备收拾铺盖跑路时，那边传来了一阵……能量层面的、极其细微的、仿佛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的……“笑声”？ “有……意思。”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愉悦，“或许……是该换个活法了。契约完成，报酬已支付。” 我们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散发着神圣光辉的“信仰结晶”，面面相觑。 这……也行？！ 接连完成几个堪称离谱的委托后，“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的名声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顶峰。我们不再仅仅是一个咨询机构，在某些圈子里，我们几乎成了“奇迹”的代名词，甚至开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崇拜苗头？ 有小型组织开始模仿我们的行为模式，故意制造混乱，美其名曰“阿宅流管理法”；有艺术家声称从我们的“失败能量”中获得了终极灵感；甚至有几个分身报告，在维度网络上发现了以我们为原型创作的、画风清奇的同人作品和……本子？！ “星尘隐士”看着最新的市场报告和数据流，周身的星雾剧烈翻腾，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想……我们需要开一场新闻发布会了。” 新闻发布会？！ 我们？！一群靠修脚、算账、说胡话和自身倒霉起家的家伙，要开新闻发布会？！ 我看着镜子里（能量反射界面）自己那依旧带着点茫然和睡眠不足的脸，又看了看身边这群因为听说要上“官方新闻”而兴奋又紧张的分身们…… 这四维空间的班，真是上着上着，就上出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史诗感。 “准备一下，”我对自己，也对所有人说，“看来，咱们得去主流媒体面前，亲自诠释一下，什么叫做……‘专业的混沌’了。” 不知道K-9审查官看到新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把我们直接“收容”了？ 　　我们见证阿宅联盟如何面对他们职业生涯（如果这能算职业的话）最具挑战性的舞台——主流视野。 --- “星尘隐士”的效率高得令人发指。几乎是在他提出“新闻发布会”这个念头的下一个瞬间，各种准备工作就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般飞速运转起来。场地选定在四维信息流交汇的枢纽——“万维聚焦广场”；邀请函精准投送到了所有主流及非主流（包括几个我们之前服务过的奇葩客户）的媒体端口；甚至连新闻稿都准备好了，标题是：《从混沌到秩序，从负价值到正增长：“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开创商业新范式》。 我们一群人被按在纯白办公室里，由“星尘隐士”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形象顾问团队”进行紧急改造。这群顾问本身就像是行走的抽象艺术，试图用各种能量流、概念植入和形态微调，让我们看起来更……“专业”，更“值得信赖”。 修脚工“我”的工具包被暂时收缴，换上了一套据说能“彰显务实与精准”的、线条硬朗的能量模拟工装，但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做着锉东西的动作。 破产“我”的虚拟算盘被要求优化界面，看起来更像一个“高端金融决策辅助终端”，但他抱怨新界面反应延迟零点零三秒，影响他计算“焦虑溢价”。 语言串线的“我”被强制加载了一个“临时语法规范模块”，试图让他说人话，结果导致他时不时卡壳，冒出的词语更加支离破碎。 叠加态“我”被要求尽量稳定在“存在”状态，但他显然很不习惯，身体边缘持续闪烁着表示抗议的量子噪点。 连那面变异麻辣烫屏幕都被勒令暂时停止播放《重生之我在四维搞风投》，换上了工作室的官方Logo和一句故作高深的Slogan：“于不确定性中，锚定增长。” 我看着镜子里被强行“规整”过的自己，感觉像是个被套上了不合身西装的猴子。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着我。 “我们非得这样吗？”我忍不住问“星尘隐士”。 “必要的包装。”“星尘隐士”周身的星雾平静地流转，“主流市场需要符号，需要叙事。你们的故事本身已经足够……传奇，现在需要的是让它看起来，可以被理解，甚至可以被……复制。” “复制？”修脚工“我”嗤笑，“谁想来复制试试？先去找头有灰指甲的霸王龙练练手？” “星尘隐士”不予置评。 新闻发布会当天，“万维聚焦广场”人山人海（以四维标准）。各种形态的媒体记者、行业观察者、好奇的投资者，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竞争对手，将现场挤得水泄不通。能量闪光（相当于三维的相机快门）此起彼伏，各种探测波和感知束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 我们按照排练好的流程，坐在了发布台后。我作为主讲，修脚工“我”、破产“我”、语言串线的“我”作为“专家团”列席。叠加态“我”作为“技术演示单元”站在一旁，努力维持着稳定。 开场还算顺利。我磕磕绊绊地念完了那份精心准备的新闻稿，阐述了工作室的“核心哲学”与“成功案例”，尽量使用“赋能”、“范式转移”、“痛点”、“价值重塑”之类听起来高大上的词汇。 到了媒体提问环节，风暴开始了。 一位身体如同移动棱镜的记者率先发难：“据我们了解，贵工作室的核心成员，均源于一次严重的‘时间线分裂事故’，其本身的存在合法性就存疑。请问你们如何保证为客户提供的服务，不是基于另一种……‘污染’或‘传染’？”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台下瞬间安静，所有“目光”聚焦过来。 我手心冒汗（能量模拟），正准备用官方辞令搪塞，旁边的修脚工“我”忍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忘了形象顾问的叮嘱，指着自己身上那套别扭的工装吼道： “合法性？老子给委员会长官修鞋底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合法性？！‘污染’？我们帮‘绝对逻辑’通‘逻辑便秘’的时候他们可没嫌脏！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也分裂几百个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把倒霉变成积分！” 台下哗然！能量闪光瞬间密集了数倍！“修鞋底？！”、“逻辑便秘？！”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破产“我”一看要坏菜，赶紧站起来补救，试图用数据说话：“根据我们的财务模型，上次为‘熵减先锋’处理‘无序余烬’项目的投入产出比高达1：350！这才是硬道理！至于分裂成本，属于沉没成本，不应计入……” 他不说还好，一说“沉没成本”、“投入产出比”，台下更乱了。这跟刚才新闻稿里那些“价值重塑”、“赋能”的调性完全不符啊！ 语言串线的“我”见场面失控，着急地想帮忙稳定局势，结果临时语法模块在压力下过载，他张嘴发出一连串更加混乱的音节：“……价值……咕噜嘎……源于……哔啵噗……对失败……噗嗤嗡……的深情拥抱……” 叠加态“我”受到现场混乱能量场的影响，再也维持不住稳定，“啵”一声，直接进入了“既在回答问题又不在回答问题”的叠加态，身影在台上明灭闪烁。 场面彻底失控！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这超现实的一幕。严肃的商业新闻发布会，眼看就要变成一场闹剧直播！ 我看着台下混乱的人群，看着身边原形毕露的伙伴们，看着“星尘隐士”在后台（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骤然停滞的星雾……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上心头。 去他娘的专业！去他娘的包装！ 我猛地推开面前那杯用来装样子的、不断坍缩又重生的星辰漩涡饮品（看着就头晕），拿起旁边修脚工“我”偷偷带上台、刚才被形象顾问没收后他又不知怎么摸回来的那把能量锉刀，“哐”一声砸在桌上！ 巨大的声响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我，看着我手里那把冒着低级能量火花的锉刀。 “都别他妈猜了！”我吼道，声音通过扩音能量场传遍整个广场，“我们就是一群走了狗屎运的倒霉蛋！没什么高深哲学！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就是他妈的被生活（或者说维度规则）反复蹂躏后，还没散架，还能互相搭把手，顺便把蹂躏我们的那些玩意儿，变成能换积分的土特产！” 我指着修脚工“我”：“他能用修脚的技术通逻辑！” 指着破产“我”：“他能把任何灾难算成保本微利！” 指着语言串线的“我”：“他能把任何正经话变成行为艺术！” 指着叠加态“我”：“他一个人就是一个辩论队！” 指着自己：“而我，负责把他们攒在一起，并替他们背锅！” “我们的‘逆势增长’，就是字面意思！在所有人都觉得你该完蛋的时候，想办法从坑里抠出点能卖钱的泥巴！我们的‘咨询’，就是告诉那些掉进坑里的家伙，怎么学着跟我们一样抠泥巴！就这么简单！爱信不信！” 我一口气吼完，感觉畅快淋漓。去他的商业范式，去他的主流认可！我们就是我们，一群在四维夹缝里抠泥巴求生的奇葩，装什么大尾巴狼！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角落，先传来了一声能量层面的、细微的“噗嗤”声，像是没憋住笑。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低笑声、能量震动的嗡鸣声、甚至还有几声喝彩（？）在广场上蔓延开来！那些原本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目光”，此刻变得复杂，有惊讶，有荒谬，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这种粗粝的真实和坦率的荒谬所打动的……松动？ 一位看起来资历很老的、身体如同古树年轮般的记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很久，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听到这么……不装腔作势的话了。” 另一位记者追问：“所以，你们的成功，本质上是一场……‘幸存者的游戏’？” “可以这么理解！”我豁出去了，“而且我们欢迎任何觉得自己够倒霉、够坚韧、够不怕丢人的家伙，来玩这个游戏！当然，入门费挺高的，得先倒个大霉！”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能量波动层面的）。 新闻发布会，就在这种完全偏离预定轨道，但又意外地充满了生猛活力的氛围中结束了。 后续的报道果然两极分化。主流商业媒体大多持保留态度，认为我们“难登大雅之堂”、“商业模式不可复制”、“存在巨大伦理风险”。但更多的、尤其是非主流和新兴维度的媒体，却将我们奉为“打破精英话语权的草根英雄”、“后现代商业实践的先锋”，盛赞我们的“真实”与“反叛”。 “逆势增长咨询工作室”的知名度，以另一种我们完全没想到的方式，炸了。咨询请求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如同雪片般飞来，而且委托方变得更加……五花八门，甚至出现了个人用户，请求我们帮忙解决“升维后宠物不认主”、“能量体脱发”、“概念性失眠”之类的问题。 “星尘隐士”看着后台数据，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看来，‘真实’，本身就是最稀缺的‘包装’。虽然，这种‘真实’有点过于……扎手。” 他调整了策略，不再试图将我们包装成传统意义上的“高端咨询机构”，而是顺势推出了“阿宅联盟·原生力量”品牌线，主打“非标准问题解决”和“极限情境韧性构建”。 我们搬回了那个更让我们自在的、位于非稳定褶皱区的废弃中转站。纯白办公室留作偶尔接待“格调要求高”的客户时使用。 看着账户里依旧不断增长的积分，看着那面恢复播放《重生之我在四维搞风投》的变异屏幕，看着身边吵吵嚷嚷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老子就这样”的笃定的分身们，我松了口气。 这四维空间的班，最终还是得以我们最舒服、最“阿宅”的方式，继续上下去了。 “老板，”修脚工“我”一边打磨着他心爱的锉刀，一边看着新收到的、请求协助“驯服一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时空水母”的委托，咧嘴笑道，“还是这样得劲儿！” 是啊，得劲儿。 虽然前途依旧未卜，麻烦肯定不断。 但至少，我们不用再穿着那身别扭的“戏服”了。 这感觉，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