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情思

简（不私聊）

近日，心情有些烦闷，思绪如藤蔓般缠绕，剪不断，理还乱。听说心乱的时候，回老屋走走，能寻回心灵的宁静。于是，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汽车在国道上奔驰，我的心却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压着，连呼吸都显得费力。目光转向窗外，一片片玉米地掠过视野。阳光洒在寂静的田野上，叶子绿得发亮，玉米棒子顶端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无声地招手。望着这安宁的景象，我的心竟渐渐平静下来。恍惚间，儿时的记忆悄然浮现：父亲黝黑坚实的背影，母亲弯腰忙碌的模样，还有那驾牛车的吆喝声，仿佛就在昨日。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些掰玉米时盼着快到头的焦灼，瓜田里甜到心底的香瓜，还有田间地头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回忆如泉水涌来，紧绷的神情渐渐舒展，嘴角也不自觉漾起一丝微笑。

汽车继续前行，我的目光被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吸引。他弓着腰，风驰电掣般驶过，像极了多年前的我们。那时，我和先生就靠一辆摩托车，在沙墩与郯城之间来回奔波。黄大衣里裹着推车的身影，冻得发麻的双手，呼啸而过的北风……那些艰难却温暖的岁月，原来从未走远。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又何苦为难自己？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仿佛瞬间被移开。我不禁轻轻哼起那首久违的歌：“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回到娘家，已近十点。母亲虽年事已高，却依然闲不住。她指着院中晾晒的豆子，语气里满是自豪：“瞧，我捡的豆子，晒干了得有几十斤呢，够吃一年的豆腐了。”望着母亲伛偻的背和满足的笑容，我眼眶不禁一热。母亲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却依然坚韧而快乐地生活着。我又有什么理由沉溺于烦恼呢？

午饭后，我独自踱步至老屋。木门已斑驳破败，轻轻一推，便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岁月的叹息。院子里的樱桃树早已不见踪影，那口压水井也因年久失修而损毁。我静静地立在院中，仿佛又看见锅屋前母亲掀开蒸笼，热气腾腾的白馒头香味四溢；堂屋里父亲抿着一壶白酒，神情惬意；火炉旁，哥哥与我畅谈理想，言笑晏晏……轻轻走进从前的卧室，翻找许久，竟寻到初中时的团员证和几本小人书。它们虽已浸染岁月的痕迹，但翻开时，依旧趣味盎然。和哥哥争抢小人书的场景，躲在被窝里偷看小说的画面，也清晰浮现在眼前。

走出院子，我伫立在老屋前。这栋已经矗立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墙皮斑驳，记录着岁月的痕迹。父亲离世后，家中的房屋一直空闲。不断有人登门，想买下这栋老屋，我们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每一次，都终究是舍不得。因为这哪里只是一栋老房子，更像是一个情感的容器，承载着我们一家人所有的喜怒哀乐和共同记忆。

往事如电影般回放。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我骑着自行车刚离开家，天空就骤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母亲在屋檐下急得直跺脚，对着屋内大喊：“快！给孩子送雨衣去，她刚走不远！”父亲在屋里回应：“这么大的雨，怎么送啊？”母亲是个虔诚的人，情急之下，她竟“扑通”一声跪在屋檐下，对着天空叩拜：“老天爷，求您别下了，别淋坏了我的孩子！”说来也奇，那场瓢泼大雨，在相隔不过十里的我上学的路上，竟是晴空万里。母亲后来问我雨这么大，淋感冒了没有，我说雨下一小阵就停了呀，她说她在家里求老天显灵了呢。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父亲虽然嘴上说着难，却早已冒雨跑到邻居家，拜托要去镇上办事的庄邻，把家里干净的干衣服给我捎到了学校。我刚到教室坐下没多久，带着父亲体温和雨水湿气的衣服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多年后，每当想起这个画面，我依然会热泪盈眶。母亲的跪拜里，是沉甸甸的牵挂；父亲的沉默与奔波中，藏着更深沉的关怀。那些温暖的片段，那些陪伴的身影，都在无声地告诉我：生命中的风雨，终究会过去。我不能让关心我的人失望，要像老屋前的那棵树：根系，深扎泥土；树冠，无畏伸向天空。

那一刻，心中豁然开朗。

感谢老屋，让我在纷扰中寻回宁静，不至于迷失自我；感谢生活，让我尝遍人间冷暖，却依然相信光明。今日的夕阳终将落下，而明天的朝阳，又会如约升起。而我，也愿成为一束光，就像这座曾为我遮风挡雨的老屋，温柔而坚定地，为需要的人绚烂绽放。

部分图片由AI生成

创作于2025年5月，9月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