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街、装着家乡半世纪的暖意

一方

<p class="ql-block">拍摄、 后期: 一方</p><p class="ql-block">文字、 编辑: 一方</p> <p class="ql-block"><b>时光里的街:与老重庆撞个满怀</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重庆的雨,总带着点黏糊的潮气,恰如这条老街漫出来的时光,稠得化不开。刚踏进去,就被一声“嘀嘀——”拽回了半世纪前。是辆漆皮斑驳的公交车背着一个大气包要从站台启动,绿底白纹,车身上“南坪——解放碑”的字样被雨水洇得发柔,司机师傅穿着的确良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招呼游客:“上车不?带你回切七十年代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街面是青石板铺的,被几代人的脚印磨得发亮。转角处支着个小人书摊,木架子上码着《地道战》《鸡毛信》,封面的英雄人物眼神依旧锐利。几名小朋友,手里翻着本《哪吒闹海》,相互争闹辨论。场景引起记忆里相似的画面。每天都要去书摊看一本,才回家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往前挪几步,一阵“突突突”的声响撞进耳朵。是重庆最早的那批摩托车,蛋黄色,车座上铺着块碎花棉垫,车把上还绑着红绸带。旁边围了群老爷子,正指着车把争论:“我记得最早那批是‘嘉陵’牌,你看这发动机……”他们的声音混着雨打芭蕉的声儿,像从旧收音机里飘出来的,带着沙沙的质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最热闹的是街心的坝子。拉起的白幕布上,正放着《地道战》,虽然雨丝让画面有点模糊,但“高家庄,实在是高”的台词一出来,还是有人跟着念。坝子周围摆着竹椅、小马扎,有人端着搪瓷缸子喝老鹰茶,有人嗑着瓜子,孩子们则围着放映机打转,看光柱里飞舞的尘埃,像在追逐无数细碎的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绿皮火车就停在站台,铁轨锈迹斑斑,车厢里的长椅是木质的,靠窗的小桌上摆着搪瓷杯,杯沿还有个小豁口。钻进车厢,仿佛能闻到煤烟味混着馒头香,耳边似乎响起列车员的吆喝:“花生瓜子矿泉水——”车窗外,是低矮的砖房,墙上刷着“农业学大寨”的标语,红漆虽褪了色,那股子劲儿还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雨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老街镀上层暖黄。有妇人带着孩子在小卖铺买物品,篮子里装着刚买的芽菜,看见绿皮火车,突然笑了:“这不就是当年我跟你爸耍朋友,他带我坐的那趟车嘛,慢是慢,可看得到江边的橘子花。”她身边的老伴儿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和半个世纪前想必没什么两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走在这条街上,像翻开本泛黄的相册。那些公交车、绿皮火车、露天电影,原以为早被高楼大厦挤没了影,却原来都被妥帖地收在这里。它们不是冰冷的展品,而是带着体温的记忆——是母亲在坝坝电影散场后牵着的手,是父亲骑着摩托车载着全家去赶场的风,是小人书里藏着的英雄梦,是公交车摇晃着穿过石板路时,车厢里此起彼伏的重庆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暮色漫上来时,老街的灯亮了,是那种昏黄的白炽灯,照着青石板上的水洼,也照着每个游人眼里的温柔。原来所谓怀念,不是要回到过去,而是知道那些热气腾腾的日子,那些朴素的快乐,都被好好地记着。就像这条街,在时光里站成一个坐标,让每个走进去的人,都能与当年的自己,与老重庆的烟火,撞个满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