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负桑榆乐

骥君

　　唐代诗人刘禹锡有一著名诗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个周二的清晨，当我和老伴踏着晨光出门时，心里装着的正是这般期待。

　　天津的秋日，天显得格外高远。阳光是金灿灿的，却不再灼人，温暾暾地照在身上，像一件刚晒过的薄棉袄。我和老伴一起乘地铁去水上公园游览。此刻车厢里安安静静的，窗外掠过的光影，仿佛时光本身在流动。

　　当我们走出地铁站，很快就来到了水上公园，这里的秋意便扑面而来。最先迎客的是那两排银杏，叶片已染成通透的金黄，风一过，便簌簌地旋落，在脚下铺开一条碎金的路。湖面比夏日瘦了些，却更显清冽，倒映着湛蓝的天光云影，偶有残荷斜倚水边，枯黄的叶柄在波纹里轻轻摇曳，自有一种历经风霜后的静美。

　　沿着湖畔慢行，空气中浮动着桂子淡淡的甜香，混着秋草被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枫树正当好看的时候——不是单纯的红，而是绛红、赭石、金黄交织在一起，泼洒得满满当当，像是哪位画师打翻了调色盘。我们走得很慢，老伴不时停下，拾起一片完美的枫叶，对着光细细地看它的脉络。

　　由于是工作日，园里的游人果然不多，大多是和我们一样的老人家。几个老友在亭子里拉着二胡，唱的是《四郎探母》，苍凉的唱腔在秋空里飘得很远。另一处的空地上，一群白发人在练太极，他们的白衣在斑斓的秋色中起落，像一群恬静的鹤。

　　快十点半钟时，我们在一处向阳的长椅坐下，休息片刻。我望着眼前这派澄明的秋色，忽然想起前些时听说这里整顿了低俗跳舞的事。如今举目四望，但见天朗气清，老者安然——这般清雅的秋景，原就该配这般澄澈的心境才是。

　　当手机十一点的蜂鸣提醒将我们唤醒。起身时，一片梧桐叶正落在老伴的肩头，我轻轻为她拂去。回望秋色正浓的公园，湖水如镜，将所有的斑斓都收纳其中。

　　归途的地铁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我们都把那个秋天装进了心里——那不是凋零的季节，而是生命沉淀后的从容，是相守岁月里最丰盈的收获。时光终究不曾辜负，我们在这桑榆晚景中，寻得的每一分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