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小记：练习微笑

小玉

2025.11.13

‍给自己立了个小约定：时刻记得让嘴角往上扬。

每天清晨，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回父母家做早餐。路过单元门口的人脸识别机时，总会下意识瞥一眼屏幕里的自己。屏幕上，我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被生活的琐事拧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嘴角也像挂了小铅块似的往下耷拉。这是被日子里的细碎琐事泡久了，悄悄僵在脸上的“默认表情”。直到前阵子表妹来家里住，怯生生地跟我说：“姐，早上看你总没笑，我都不敢主动跟你说早安。”那一刻，我猛然惊觉，原来自己的“基础款表情”竟带着这么重的疏离感。从那以后，“嘴角上扬”就成了我晨起的第一句心理暗示，我想试着用微笑接住新的一天，用喜悦去面对所有的人和事。

今天，揣着这份“上扬”的心思走到家门口，手指刚碰到冰冷的门锁，就顿住了——门被反锁了。父母这代人总把“安全”揣在心里，出门反锁、睡前查门，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我握着门把手，耐心地轻轻叩门，一下、两下、三下……冬日的寒风裹着铁门上的凉意，往指尖钻，没一会儿，指节就冻得发僵，方才刻意扬起的嘴角弧度，也跟着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往下落，心里的焦躁像小虫子似的慢慢爬上来。方才勉力维持的笑意，一丝丝地从唇边溜走。

屋里依旧没半点动静，想来两位老人还在熟睡，年纪大了，耳朵也不灵光，敲门声根本传不进梦里。眼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就要跳到七点半，再耗下去，等母亲醒了，早餐就赶不上桌了。我咬咬牙，掏出手机拨父亲的电话。听筒里一遍遍循环着《上海滩》的旋律——“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歌声在清冷的空气里奔流，一遍，两遍，我的耐心仿佛也随着这不休的江水，奔流远去了。直到第三遍“淘尽了世间事”唱罢，门才“咔哒”一声开启。父亲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见我时，不自觉皱了下眉。我晓得，自己的神情定然又泄露了心底的焦灼，我又没藏住脸上的烦躁。赶紧在心里给自己喊“停”，逼着嘴角往上提，把记忆里“微笑表情包”的模样往脸上贴，让那上扬的嘴角，如同一个温柔的封印，再度回到脸上

“爸，您再回屋睡会儿，早餐好了我叫您。”我把语气放软，努力让笑容多沾点温度。转身进了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开火、热锅、打鸡蛋。油花“滋滋”响着冒热气，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心里的焦躁渐渐被烟火气烘得平和。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玻璃窗时，还是会发现嘴角又悄悄垂了下去——原来“微笑”这件事，还得靠一遍遍刻意提醒才能稳住。

我把鸡蛋煎得圆圆的，边缘煎出金黄的弧度，像张咧着嘴的笑脸；白粥在砂锅里慢慢熬着，咕嘟咕嘟煮出绵密的米花，米粒在锅里欢快地跳跃，仿佛在和我打招呼；包子放进蒸锅，等水汽漫上来，面皮渐渐鼓胀，最后“噗”地咧开小口，像是在对我微笑。厨房里飘着蛋香、米香和包子的油香，阳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落在灶台上，一切都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暖。

早餐端上桌时，母亲也洗漱完毕了。她看着盘子里的“笑脸鸡蛋”，笑着说：“今天这鸡蛋煎得真讨喜。”我坐在桌边，看着父母慢慢喝粥的模样，粥勺在碗里轻轻搅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给他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把“嘴角上扬”养成习惯也没那么难——或许下次再煎鸡蛋时，不用刻意提醒，嘴角就会跟着鸡蛋的弧度，自然而然地扬起来。

早餐毕，写下这些文字。只为提醒往后的自己：且继续这嘴角上扬的练习吧。它或许始于一份刻意，但我相信假以时日，终能内化为一缕习惯，让这段在家中侍奉双亲的悠长时光，因这抹浅淡的弧度，而滋生出更多发自内心的温润与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