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哓雨

西北小闰土

　　天未破晓，雨便收了，只留满城湿冷的气。路被泡得发亮，踩上去咯吱响，像老辈人没说完的话。墙根的青苔浸了水，绿得发闷，粘在斑驳的砖上，是岁月撕不掉的补丁。

岔路口的铺子还没开全，只有卖饵块的老妈支着三轮车棚子，铜壶在煤火上咕嘟着，白汽裹着豆香，在潮湿的空气里飘不远，便落下来，沾在行人的发梢。几个穿棉服的孩子缩着脖子走过，鞋底带起的泥水，溅在墙角的枯草上，又慢慢渗进土里，没出半点声响。

绿化带的植被耷拉着叶片，叶子上坠着水珠，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打在不大不小的水洼里，惊起细小的涟漪，转瞬又平复，只剩灰蒙蒙的天，映在水里，像块洗旧了的蓝布。

站台上坐着个戴毡帽的老倌，望着远处的河滨走廊的河水发怔，手里的旱烟早熄了，却还夹在指间，烟灰顺着指缝落在衣襟上，和泥点混在一起。

日头也不见爬高，也穿不透云层，只在东边抹开一片淡白。屋檐下的水珠还在滴，一滴，两滴，敲在石阶上，节奏慢得让人发慌。穿棉袍的妇人背着篮子走过，裤脚卷到脚踝，裙摆虽沾了泥，却依旧走得稳当，仿佛这满城的湿冷，本就是生活该有的模样。

小城就这么浸在雨後的寒气里，不慌不忙，像那些埋在时光里的故事，淡得看不见，却又沉甸甸的，压在每个走过水泥道的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