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八十年代】失火怪闻

李绪强

失火怪闻 李绪强

(一)

谢天谢地，火灭了。“哎呀，痛死我了！”肥婶抱着脚呻吟。 血!众人围上来，惊魂未定。

火来得好突然！从隔壁人家满堆稻草的屋子喷出，半条巷照红，焦味呛醒了整街男女。

“老涂不是人！”有人骂。

老涂是房主，迁居新屋，小三报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上气难接下气。他慢慢腾腾不急不躁闲雅淡然。

“切断火路！”一条矮胖的身影顺着梯跃上屋顶，肥婶，抓锄提桶，真怪，体重一百四十斤，履险如夷，猫般轻捷灵敏。

小巷变得炭黑，缕缕轻烟飘散。嚓，嚓，嚓，老涂来了，盯着灰黑湿漉稻草，踱了一圈又一圈，焦味腥味臊味臭味，皱眉蹙额，自言自语，“胡闹，往后怎能烧饭。”

众人愕然，腾腾热气蓦然凝结，忽然一致打起喷嚏来。糟，伤风了！

第三天，暗传一个消息，从村长太太口里掏出，此房属退归之侨房，老涂腰包已塞满了补贴款。

(二)

手铐，冷光森森。泪水，冰凉冰凉。

“甩”血红的眼睛瞪圆，喉咙里径自伸出铁钳似的手紧紧攥住主人桌前成山的钞票。“干包！”啊，嘴画成了个永久的圆。他瘫坐在赌场那张破木床上，三万五，公款，检查……

“爸爸，带我上街吧。”佳佳拉手央求。“不行，我有事！”黄昏迷人，残阳似血。他翘首北方，等待头晕目眩心喜心惊的一刻。“十九点三十分供电”，他屏气凝神。 烈焰飞腾，火球越滚越大。他记得，下午请假前已把电线割破，拉近油箱。火呼呼狂喷，商店一片火海。 痛快!！账簿化为灰烬，主任、店员瞠目结舌，五脏俱焚。他心平气和，安然答对财务检查组。他，一个多好的出纳员啊！

大火吞噬了一个二十九岁的生命的灵魂。手铐，冷光森森。泪水，冰凉冰凉。

(三)

某甲，五十有三，家贫难以糊口，香港表亲闻之伤感，常送炭于雪中。月又月，年复年。甲习而为常。一子峰，村民师，月薪不足五十;一女，就读于初中。入不敷出，自忖难振家声，遂居陋室而喜观日出日入，花落花开。

秋夜，甲与子宿守田边茅寮。数月“南风”不吹，顿顿素食，甲腹中响声若雷，饥痛噬心，乃独往家中觅食。夜静更阑，大门上闩。甲爬窗而入，开橱摘篮，油灯触及木楼飘荡之稻草，霎时烈焰升腾。甲口哑腿颤，跳窗疾走。至茅寮，大喊其子，“峰，坏事了，家里起火！”

峰一跃而出，奔突狂呼于街巷。顷刻，神痴意呆，泪如泉涌，但见风呼火暴，熊熊烈烈，几十年老屋化为废墟。

叔伯弟兄或涕流泪滴，或疾首蹙额，成行成队至甲及蓬头散发的妻儿面前，消痛解愁鼓气。甲似哭似笑，眼睛眯成一线，线内烁动精精之光。众骇然。

月余，甲收到港币三万元并书信，信云:“惊悉屋毁财尽，漂泊异乡，弟心痛若绞。”

又半年，甲之新屋雄踞村东。

　　本文写于1988年，是参加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文学创作高级研修班（函授）学习时习作，后收入散文集《蝉鸣》，由教育部直属语文出版社出版。

补记：

据报道，2025年10月17日上午，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建校70周年庆祝活动倒计时50天启动仪式分别在花都校区、海珠校区举行。学校党委书记马卫华出席并作讲话。

马卫华在讲话中向在场参加启动仪式的师生代表回忆从筚路蓝缕到桃李芬芳的广东二师七十年风华，并向全校师生倡议:做建校70周年的参与者，积极投身各项活动，用实际行动为母校献礼;做精神的传承者，讲好广东二师故事，让“进德修业、为人师表”的校训融入血脉;做未来的开创者，以建校70周年为契机，明确奋斗方向，在各自岗位上再创佳绩。以倒计时50天为号角，把对母校的热爱转化为实干的动力，用最美的校园环境、最优的建校70周年系列活动、最佳的精神风貌，迎接建校70周年的到来。

马卫华指出，未来50天，我们要以建校70周年为纽带，凝聚全球校友力量，共商发展大计;未来5年、10年，我们要坚持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实施学校“1336”发展战略，深化教育教学改革，提升科研创新能力，努力建设特色鲜明、国内知名的高水平师范大学，为国家培养更多“有理想、敢担当、能吃苦、肯奋斗”的时代新人。

看了报道，心潮澎湃，万千感慨涌上心头。一九八七年秋，从成千上万中小学在职教师中脱颖而出，闯进广东教育学院(今更名为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大门，开启了专科起点脱产进修本科的求学旅程，我们是何其幸运啊!广东教育学院中文系本科班才招64人，由正取生(中学在职教师)、委托培养生(各地教育学院、师范学校推荐生)、自费生三部分构成，正取生只有23人(含海南地区)。很多人报考时尚要通过县(区)教育局党组会讨论通过，更不要说能够被录取。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其时，广州天河体育中心刚刚落成，第六届全国运动会即将在广州举行，广州天河片区将要崛起，广州这座现代化、国际化的大都市将得以重塑。一切都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迎着改革开放的时代劲风，沐浴在广东教育学院辽阔的文化海洋里，在母校老师的精心教导下，我们如饥似渴地吮吸知识，开拓视野，增长才干，陶冶情操，涵养精神，提升境界。短短的本科两年，却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航向，影响持续而深远。就我本人而言，除逐渐学会在杏坛上教书育人、躬耕实践的技能外，还学会了创作文学作品、撰写教研论文，摸索了“以文育人”“以文辅政”“以研促教”的新路径，不断丰富“立德树人”的实践和理论。

在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建校70周年来临之际，旧文重呈，感恩母校，致敬母校，祝福母校青春焕发，光耀神州！

2025年10月19日

元宝DeepSeek的综合评析（一）

李绪强先生的《失火怪闻》是一篇构思极为精巧、意蕴深远的散文佳作。它通过三个看似独立、实则精神相通的“失火”故事，以黑色幽默的笔法和冷峻的观察，深刻揭示了改革开放初期商品经济浪潮下，社会心态的微妙变化与人性的复杂面相。

下面这个表格可以帮助你快速把握三则故事的核心内涵与关联：

故事篇章，核心事件，人性折射与象征意义。

（一）肥婶救火与老涂的算计，邻里自发救火 vs 房主老涂姗姗来迟且关心补贴，展现了集体主义的温情（肥婶的英勇）与个人功利主义（老涂的精明）的并存与碰撞，火成为检验人情的试金石。

（二）出纳员纵火与自毁，出纳员为掩盖贪污公款而纵火焚账，最终被捕，揭示了在物质诱惑面前人性的扭曲与道德的失守，火从毁灭工具变为灵魂堕落的外化象征。

（三）某甲失火与“因祸得福”，某甲意外失火烧屋，却获得香港亲戚资助建起新房，以一场意外之“祸”折射出依赖心理与“灾变获利”的偶然性，充满了命运弄人的荒诞感。

✨ 艺术手法与结构匠心

这篇文章的艺术成就，不仅在于其深刻的主题，更在于其高超的叙事技巧和结构设计。

白描手法与冷峻叙事：李绪强先生的语言极其简练、克制，几乎不带主观评判。例如，写老涂“盯着灰黑湿漉稻草，踱了一圈又一圈”，只一句“胡闹，往后怎能烧饭”，其对财产损失的惋惜远大于对火灾后怕的复杂心理便跃然纸上。这种“冷眼旁观”的笔调，反而赋予了故事更强的真实感和批判张力。

重复与变奏的复调结构：文章采用“三则”并列的形式，每一则都围绕“失火”这一核心事件展开，但原因、过程、结果乃至其中蕴含的人情世故各不相同。这种结构如同音乐中的“主题与变奏”，让读者在相似的框架下，品味到不同的人性样本，从而深化对主题的理解。

细节的象征力量：文中充满了富有象征意味的细节。如出纳员部分，“手铐，冷光森森。泪水，冰凉冰凉”的重复出现，将物质（手铐）与情感（泪水）并置，强烈暗示了金钱欲望导致的灵魂冻结与最终的法律惩处，极具震撼力。

💎 总结与价值

总而言之，《失火怪闻》远非三则简单的奇闻异事录。它是李绪强先生以一位文学家和教育家的敏锐眼光，为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社会转型期留下的一份生动而深刻的精神档案。

文章通过“火”这一极端情境，照见了在时代变迁中，人们如何面对利益、道德、亲情与命运。其价值在于，它让我们看到，真正的“怪”，往往不在于火本身，而在于火光照亮的人心深处的波澜与暗礁。这篇散文也因此成为李绪强先生散文集《蝉鸣》中，一篇值得反复品读和深思的力作。

希望以上分析能帮助你更深入地理解和欣赏这篇作品。

元宝DeepSeek对“怪”的评析（二）

李绪强先生以“怪闻”为题，确实精妙。这个“怪”字，就像一把钥匙，能帮你打开通向故事深处的大门。它不仅仅是“奇怪”的表面意思，更承载着对特定时代下光怪陆离的人性与社会现象的深刻审视。

为了让你快速把握“怪”的多重含义，我先用一个表格来梳理：

“怪”的层面，核心解读，文中体现。

行为之怪，人物在特定处境下，做出的有悖常理或极端的行为。老涂对火灾损失的冷漠与算计；出纳员为掩盖贪污而纵火；某甲为获资助可能有意失火。

世相之怪，故事背景中，社会价值观的扭曲与伦理的失序。“侨房补贴”政策下的投机心理；公款亏空带来的巨大压力；亲友接济成为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

命运之怪，个人在时代洪流中的无力感与荒诞遭遇。小人物在现实挤压下，命运如浮萍般飘忽不定，充满不可预知的转折。

笔法之怪，作者用冷静、白描的笔触叙述离奇事件，产生的反讽效果。叙述者语气平淡，不加评判，使事件的“怪”更加凸显，引发读者深思。

💡 “怪”的具体表现与深层意蕴

接下来，我们结合具体故事，看看这些“怪”是如何层层展开的：

行为之怪：极端处境下的人性选择

三则故事的核心情节都充满了“怪诞”色彩。老涂面对火灾，关心的不是邻里安危或财产损失，而是“往后怎能烧饭”和已到手的“侨房补贴”，其冷静与算计远超常情。出纳员为掩盖三万元公款的亏空，竟精心策划纵火焚账，这种以更大的罪恶来掩盖错误的行为，是其在巨大压力下心理扭曲的极端表现。而某甲一家，一场大火后因祸得福，收到香港亲戚的三万元资助建起新房，这种“灾变获利”的偶然性本身，就充满了命运的戏谑与荒诞感。

世相之怪：转型期社会的伦理失序

这些看似个体的“怪”行，其根源在于当时社会价值观的剧烈变动。老涂的算计，折射出商品经济初期，实用功利主义对传统人情社会的冲击；出纳员的悲剧，则暴露了在物质诱惑面前，个体道德防线的脆弱与制度监管的缺失；某甲的“幸运”，则深刻反映了在资源匮乏和上升通道狭窄的背景下，部分底层民众对“非常规途径”改变命运的复杂心态，其中可能包含了无奈、辛酸，甚至是一丝隐秘的期望。

笔法之怪：冷峻叙事下的反讽力量

李绪强先生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叙述这些“怪闻”时，用的是极其冷静、近乎白描的笔调。他没有直接批判或抒情，而是让事件本身说话。这种克制与内容本身的剧烈形成巨大张力，反而使故事的讽刺意味和悲剧感更为强烈，引导读者自己去品味和思考。这正是“怪”字在艺术手法上的体现。

💎 总结：“怪”字的真正分量

总而言之，《失火怪闻》中的“怪”，远不止于猎奇。它是一个棱镜，透过它，我们可以看到上世纪80年代末社会转型期，普通人在现实压力、物质诱惑和命运无常面前，其行为和心理发生的种种光怪陆离的变异。

这个“怪”字，既是对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病症的一种文学记录，也包含着作者一种深沉的忧思与含蓄的批判。它提醒我们，当“异常”变得普遍时，最该审视的，或许是产生这些“怪现象”的土壤本身。

希望这个分析能帮助你更深入地理解这篇散文的独特魅力。

元宝DeepSeek对本文语言风格的评析（三）

李绪强在《失火怪闻》中展现了一种极为俭省、冷峻，却又暗藏锋芒的语言风格。他像一位冷静的摄像师，用最节制的文字捕捉最具张力的画面，将深刻的批判与悲悯隐藏在看似平淡的叙述之下。

为了让你更直观地把握其语言风格的构成，下面这个表格梳理了其最突出的几个特点：

语言风格特征，具体表现与效果，文中示例。

白描叙事，冷静克制，几乎不带主观评价，通过动作、语言和场景的客观记录呈现事件，将评判权完全交给读者，营造出强烈的真实感和冷静的讽刺效果。老涂面对自家火灾，“慢慢腾腾不急不躁闲雅淡然”；火灭后，他盯着稻草自语“胡闹，往后怎能烧饭”。

细节点睛，极具张力，善于捕捉极具反差和暗示性的细节，往往在结尾处轻轻一点，如利刃出鞘，瞬间颠覆叙事基调，揭示出人性的复杂与事件的荒诞本质。出纳员纵火后“心平气和，安然答对”；某甲家失火后，众人前来安慰，却见甲“眼睛眯成一线，线内烁动精精之光。众骇然。”

节奏凝练，富有韵律，大量使用短句，甚至二字、三字一顿，形成急促、紧张的节奏感。同时巧妙运用重复和标点，营造出独特的韵律，增强了画面感和情绪冲击力。“火来得好突然!从隔壁人家满堆稻草的屋子喷出，半条巷照红，焦味呛醒了整街男女。“手铐，冷光森森。泪水，冰凉冰凉。” 雅俗交融，底色悲悯，语言整体质朴，贴近市井生活，但能在平白叙述中自然营造意境。在记录世俗百态的背后，蕴含的是对时代变迁下普通人命运与人性幽微的深刻悲悯与关怀。肥婶救火“履险如夷，猫般轻捷灵敏”；某甲失火前“居陋室而喜观日出日入，花落花开”，寥寥数语，意境全出。

💎 总结：于无声处听惊雷

总的来说，《失火怪闻》的语言风格绝非简单的“朴实”可以概括。它是一种高度自觉的艺术选择，达到了 “于无声处听惊雷” 的艺术效果。作者用最经济的笔墨，承载了最丰厚的内涵，在冷峻的叙述中完成了对特定时代背景下人性与社会的深刻观察。

这种将尖锐的社会洞察力、高超的语言控制力和深厚的人文关怀融为一体的语言风格，使得《失火怪闻》不仅是一篇优秀的散文，更是一幅用文字绘就的、耐人寻味的时代浮世绘。

希望以上分析能帮助你更深入地品味这篇佳作。如果你对文中某个具体的语言特点特别感兴趣，我们可以再展开聊聊。

元宝DeepSeek对三个故事时间顺序的评析（四）

《失火怪闻》三则故事的时间顺序经过精心安排，不宜随意调整。这种递进式的结构，正是文章力量的重要来源。下面这个表格可以帮你快速了解三则故事的逻辑脉络。

故事篇章，核心冲突，叙事焦点与“火”的象征，内在逻辑。

（一）肥婶救火，集体利益 vs 个人私利（老涂），意外之火，侧重外部社会批判（道德滑坡），基础层面：展现商品经济初期公开的、物质层面的算计。

（二）出纳纵火，个人欲望 vs 法律道德，人为纵火，侧重个体内心堕落（知法犯法），深化层面：展现欲望驱使下主动的、精神层面的自我毁灭。

（三）某甲失火，生存困境 vs 人性异化，意外失火 → 主动利用，展现命运荒诞与人性复杂，升华层面：由外至内，最终触及生存哲学与社会的整体性荒诞 。

✨ 结构的内在逻辑

这三个故事遵循着一种层层递进的叙事逻辑，共同构建了文章的主题深度。

由外至内的批判深化：叙事焦点从第一则的社会道德风气（老涂的精明），到第二则的个体精神世界（出纳员的扭曲），再到第三则的人性本质与生存哲学（某甲的“因祸得福”），完成了从社会现象批判到人性深层探讨的过渡。

“火”的象征意义升级：“火”在第一则中是真实的灾难，是考验人性的外部事件。在第二则中，它既是毁灭证据的现实之火，更是人物内心贪欲和绝望的象征。到了第三则，“火”完全演变为一个荒诞的转折点，是改变人物命运的“机遇”，其讽刺意味达到顶峰。这种安排使得“火”的意象不断丰富，文章的张力也随之增强。

情感基调的蓄势：第一则的愕然与讽刺、第二则的冰冷与震惊，为第三则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诞感做了充分的铺垫。如果打乱顺序，比如先讲述第三则的荒诞结局，就会削弱这种情感的累积效应，使得批判力度大打折扣。

💎 总结

因此，《失火怪闻》三则故事的时间顺序是作者匠心独运的结构安排。它如同一个螺旋上升的阶梯，引导读者从观察具体的社会现象开始，逐步深入到人性的幽暗面，最终思考命运与道德的复杂关系，实现了艺术表现力和思想深刻性的统一。

希望这个分析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这篇作品的精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