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被解放的蝴蝶（AI配图）

王清和

西奥多对着悬浮录音球呓语般喋喋不休

　　你知道教会为什么烧死布鲁诺吗？不是因为他相信地球是圆的，而是因为他想给每个人发一只望远镜。

　　被解放的蝴蝶

　　1

　　纽约，哥伦比亚大学。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像神父在忏悔室外的低声祷告。西奥多第三次调整神经共振仪的频率参数时，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感。他缩回手，发现全息投影中的脑波图谱正在发生奇异的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指揉皱的锡箔纸。

　　“第163次实验记录。”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对着悬浮录音球说，“采用新型α-θ波耦合算法后，前额叶皮层活跃度下降至……”话音顿停。他看到培养舱内的实验体0417号蓦地睁开眼睛，虹膜中流转着诡异的金色光斑。

　　西奥多一惊，倒退两步，撞在操作台上，试管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记得这个十九岁的亚裔女孩，在签署协议时她的睫毛轻颤。此刻她像古希腊女祭司，手臂缓缓抬起，指尖触碰培养舱的强化玻璃，营养液升腾起淡蓝色气泡。

　　“你们在害怕什么？”0417号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既像从遥远的隧道传来，又仿佛直接传送在大脑皮层。

　　西奥多发现白大褂下摆无风自动，实验室的照明系统以诡异的频率明灭。全息屏上的脑波图谱炸开成无数金色蝴蝶，每只翅膀都闪烁着像素组成的花纹。

　　当安保小组破门而入时，0417号不知所踪，西奥多跪在满地玻璃碎片中，对着悬浮录音球如同呓语般喋喋不休：“不是简单的神经调控……是集体潜意识……天啊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神经突触……”

西奥多在人少的角落找个空闲座位

　　2

　　纽约，布朗克斯。

　　莫特黑文贫民窟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病态的紫红色。街角的全息广告上，穿着维多利亚式束腰的虚拟偶像正在推销最新款贞操带。

　　西奥多把卫衣兜帽又往下拉了拉，潮湿的合成纤维布料摩擦着耳后的神经接口，两周前从实验室带出来的记忆芯片在掌心发烫。

　　“梦境黑市就在下面。”穿鼻环的少年用电子烟指了指坑洼不平的台阶，“但别说我没提醒过，上周有个程序员在这儿嗑多了感官增强剂，醒来后把自己眼窝改成了USB接口。”

　　地下室的空气粘稠浑浊，二三十台老式脑机接口设备嗡嗡作响。西奥多在人少的角落找个空闲座位，将芯片插入读取器时，0417号实验最后时刻的神经脉冲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他看见金色蝴蝶从每个沉睡者的眼孔中涌出，翅膀扫过之处，墙上的淫秽涂鸦突然活过来，中世纪禁欲主义者的石像在情欲藤蔓中崩裂。

　　“这就是你要的革命？”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西奥多转身时碰翻了生锈的氧气瓶，穿皮衣的红发女人正用机械义眼扫描他颈侧的实验室条形码，“用前哥伦布时期的致幻蘑菇混合军用级神经算法？真够朋克的。”

　　当警笛声穿透三层混凝土地板时，西奥多正把改良后的梦境病毒上传到暗网节点。

　　红发女人用电磁匕首抵住他的颈动脉：“你知道教会为什么烧死布鲁诺吗？不是因为他相信地球是圆的……”她轻笑出声，匕首尖端迸发的电弧照亮墙上的涂鸦——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科学怪人的阴茎上绽放着玫瑰，“而是因为他想给每个人发一只望远镜。”

西奥多正在啃三明治

　　3

　　纽约，曼哈顿。

　　时代广场的全息广告同时黑屏的瞬间，西奥多正在啃三明治。数百万只半透明的金色蝴蝶从每块电子屏中喷涌而出，翅膀抖落的磷粉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谱。穿西装的男人突然扯开领带跳起弗拉明戈舞，修女摘下头巾让银发在风中舒展成旗帜，防暴警察的面罩下传来婴儿般的咯咯笑声。

　　“看那个！”有人尖叫。梅西百货橱窗里的塑料模特正在融化，乳胶皮肤下露出用《十日谈》手稿折叠成的骨骼。西奥多摸到口袋里的神经阻断剂，冰凉的注射器表面凝结着水珠。0417号实验体的眼睛在记忆里闪烁，这次他看清那些金色光斑其实是无数个微缩的亚当夏娃，正在啃食苹果。

　　当第一座教堂的彩绘玻璃炸成情欲马赛克时，西奥多躲进地铁站的洗手间。镜子里的人影长出六对翅膀，每片羽毛都在渗出血色代码。“你逃不掉的。”0417号的声音从水管里渗出，“道德焦虑的抗体正在形成，看看你的手。”

　　水龙头流出的液体变成漆黑粘稠的油脂，一只风干的蝴蝶尸体落到西奥多的掌心。通风口灌进来的风里夹杂着尖叫声，不是狂欢而是恐惧。他颤抖着掏出阻断剂，想起红发女人消失前最后的警告：“你以为自己在打破枷锁，其实只是给动物园换了个更大的笼子。”

　　注射器刺入颈动脉的瞬间，西奥多看到金色暴雨席卷整个纽约。自由女神像高举的火炬变成巨大的震动棒，帝国大厦在喷射彩虹烟圈，中央公园的橡树全部开出避孕套制成的花朵。而在所有癫狂的影像之下，他分明看见，十九世纪的马车夫与二十一世纪的中二青年在意识深渊里跳着永恒的死亡探戈。 短篇小说：三滴毒堇汁 北美故事：监视 短篇小说：穿绿裙子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