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师

老碗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76, 79, 187);"><i>童年刘洵 网络图片</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八年初冬,新建的宁夏石炭井中学,饭堂还没有验收。刘正祥副校长给我安排工作时,看见他儿子刘洵,喊他帮我去指挥部(区政府)饭堂办吃饭手续。从那天起,我与刘洵一起去,一起回。他住南楼顶仓库房,我住三楼宿舍,没几天就成了朋友。</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i>石炭井中学南楼 网络图片</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六六年上小学,七六年高中毕业,十年碎片化学习,看了几本小说外,什么也没学到。当了民办教师,有时间了,决意自学备考。繁分数习题不会做,就从小学三年级学起。学到初中内容,有的习题啃不动,就去请教正在读高二的刘洵。我去,他就停下正忙的事,微笑相迎,耐心辅导。小我四岁的学生,成了我的数学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个星期天下午,他到宿舍叫我打球。看着他,一脸懵:“球呢?”“就这个,羽毛球”,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球、那样的拍,好奇;刘洵第一次请,看得起我,得去。到了楼梯口大厅,“一分钟就会了”,他一边画场地,一边说着。那天下午,一直打到太阳落山。该去吃饭了,拍子一筒球由我保管,说好以后每天下午打半小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二月一个周日下午,心烦,早早出了宿舍,等着打球。无聊,两只胳膊肘撑在大厅护栏上,抱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尘土漫无目的的打着卷儿,操场上的纸片顺着风飘来飘去。忽然间,北楼传来了音乐声,非常好听,伴着嚓嚓的击打声,流畅,悠扬,节奏强烈。听着,耳朵拉长了,从南楼通到了北楼。“老师”,“老师——”,他到了我的旁边,也撑着肘,抱着下巴,继续说道:“你们理化教研组下午跳外国舞,交谊舞,可有意思啦,您去吧,球不打了。”“不会,还是打球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幕降临,收摊,他回楼上拿饭盒。等再次下来,我的两只胳膊肘又撑着护栏,抱着下巴,听着北楼的舞曲。见我听得入神,“理化组的老师真会玩,刚跳完《天鹅湖》,又跳《蓝色多瑙河》”,自言自语着。刹那间,“一个学生咋懂得这么多”的感慨,一个字一个字在我的心脏上跳舞。不懂就问,我向来不回避。正要开口,他似乎发现我红着脸,踢踏踢踏跑回去,踢踏踢踏跑回来,抱着一台留声机,一叠唱片,示意去我的宿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唱片旋转,一起一伏;旋律优美,一起一伏,跟北楼传过来的一模一样。第二天,他提来一个袋子,全是唱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个周六傍晚,我俩说起了小说。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打开,拿出一本油印《第二次握手》。回到宿舍,看了几页,放不下,到了最后一页,已经是第二天十点多了。周一打球,他又提来一个袋子,全是小说,全是外国的,全是名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拿出《一千零一夜》,每天看三十页,得管住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的画,画得非常好。跟他学了一阵子,学不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间长了,得知他父亲解放前地下党,五七年前中国矿业大学教授,母亲清华中文系毕业,一家人都住北京。五七年全家迁居宁夏,百般辗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八〇年他考了宁夏第二名,去了北京大学,我进了当地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年后,他读研,两年后去了德国。期间,我们常有书信往来。我给他的信,台头总是“小老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