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棚金盏满藤香

剑屏万军（行摄真美）

　　 院角的棚架是秋先醒的地方。

南瓜藤不知何时缠满了竹枝，卷着秋风，把深绿的叶铺成了半面凉荫。晨起时还见嫩黄的花盏垂着，瓣尖沾着露，到了午后，便见青的、橙的瓜实坠下来，像把这夏末初秋的光都收在了圆滚滚的肚皮里。

　　阿婆带着小囡采瓜回来，搬竹凳坐在棚下时，竹篾筐早搁在了脚边——筐里铺着刚洗好的粗布，她指尖捻起一朵南瓜花，指甲盖蹭掉嫩蕊里的细粉，顺手把花盏浸在面糊碗里：“这花要挑刚开的，瓣软，炸出来才酥。”面糊裹着花，“滋啦”一声落进热油里，金红的泡子立刻裹住花瓣，香风裹着油香花香味漫漫散开。此时，小囡的羊角辫先从棚架后恰到好时的钻了出来。

　　她蹲在藤边扒拉须子，凉鞋尖碾着落在泥里的花瓣：“阿婆你闻！这瓜味儿是甜的！”说着踮脚去够棚顶那只最圆的橙瓜，指尖刚碰上瓜皮，就被藤上的细刺扎得“哎哟”一声，瘪着嘴往阿婆怀里扑。阿婆拿帕子擦她的指尖，顺手把刚炸好的南瓜花塞她手里：“你看这花，咬开是脆的，瓤是软的——秋姑娘给的糖，快尝尝。”

　　小囡含着花盏蹲回藤边，忽然看见瓜叶下藏着只嫩青的小瓜，比她的拳头大不了多少，便伸手摸了摸：“阿婆，这只什么时候能吃呀？”阿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蒸汽裹着南瓜粥的香飘过来：“等它晒够了日头，皮黄得像你阿爹酿的蜜，就给你蒸成糕——到时候你粘得满手甜，可别蹭我衣裳上。”

　　日头斜下去时，橙瓜浸在夕光里，藤须还在绕着竹架爬，刚开的花盏垂着露，连风裹着的粥香，都沾了南瓜的甜。

　　秋的热闹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是藤枝缠出来的，是油锅里炸出来的，是小囡指尖的刺和阿婆碗里的糕，一寸寸把日子焐得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