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小草

2025年11月7日立冬那天，寒流如约而至，从北极一路南下，直扑芝加哥。周五晚间冷意初显，到了周六，雪花悄然落下，轻得像是试探。可谁也没料到，周日一整夜，雪势陡然升级，狂风卷着大雪扑向芝加哥的每个角落。

早上起来一看，芳草萋萋的大草甸里堆满了白雪，后面的屋顶上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一棵野果树被雪压得弯下腰，串串红果还倔强地挂在枝头，鲜亮得刺眼。阳光照在雪上，反射出微光，红与白撞在一起，在雪中更显生机。

早饭后，天空已放晴，蓝得干净，几缕白云浮在远处。一根电线杆横穿视野，上面密密麻麻落着一群鸟，像一串音符停在五线谱上。

小村的雪地映着阳光，亮得刺眼。湖水微光闪烁，对岸的树丛叶子呈红褐色，与雪地形成鲜明对比。几栋房子静静立着，屋顶积雪厚实，烟囱飘出一缕白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冬日的静谧与生活的温度，在雪中悄然交融。

沿着湖岸走，一条窄窄的雪路通向远方。湖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对岸的树影倒映在水中，枝干光秃，却透出一种清瘦的美。岸边一棵高大的树，叶子竟还带着深红，像一团未熄的火，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河水静静流淌，天空湛蓝无云，冷空气吸进肺里，清冽得让人精神一振。这样的立冬，冷得干脆，也美得彻底。

乘着天放晴了，我们走到更远些的镇上去赏雪后的美景。一排红彤彤的枫树和一排黄中夾绿的皂角树分立在大雪复盖的马路两边，这是秋冬之交的特有魅力。

矮矮的灌木丛都披上了雪衣，一栋高楼前高大的皂角树的向阳的支干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寒风吹过，雪花纷纷落在下面的红色枫叶树上，美仑美奂。

镇政府门口的地砖湿漉漉的，映着上方的灯光，像一面模糊的镜子，倒影着马路那边五彩斑驳的雪中世界。

再往前，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雪堆得极厚，只有一些小干花冒出头来，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走在镇上，两旁的树和红砖楼都披着雪衣。落叶与积雪混在一起，踩上去咯吱作响。汽车停在路边，车顶堆着雪，像一只只趴着的白熊。

马路两旁的树大多光秃，只有几棵还挂着红叶。阳光穿过枝桠，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右侧的红砖墙顶也覆了雪，像戴了顶白帽子。我小心翼翼走得很慢，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像是初雪欢迎我的光临。

路旁的一扇绿色百叶窗前，两个橙色的南瓜孤零零躺着，头顶盖着薄雪，像是被人遗忘的万圣节遗物。它们本不属于这个季节，却偏偏留在了雪里，像两个不肯退场的演员。

另一条马路边，树与灌木夹道而立，叶子黄绿相间，背景里那栋红砖房在雪中若隐若现。天空阴着，风不大，但冷意直往衣领里钻。这样的天气，不适合长留，可又让人舍不得快走。初冬的美，往往就藏在这种矛盾里。

再走一段路，左边的墙红得温暖，右边的树还留着秋的痕迹。

我们在一方菜地走过，只见菜架上堆着一块一块的白雪，藤蔓上还挂着几根丝瓜，绿皮上覆着薄雪，中间夹着几朵小黄花，花瓣上也沾着细雪。它们悬在空中，像是被时间冻结的瞬间。

最让我驻足的，是那被雪覆盖的番茄植株。果实上积着厚厚的雪，叶片早已枯萎，却仍倔强地挂着几颗橙红的果子。冷与暖在此刻交织。这些番茄本该在秋天收完，却一直留到了初雪。它们不像是被遗忘，倒像是在等待初雪的降临，或许是生命的另一种坚持。

我蹲下身，仔细看其中一颗番茄。雪花落在它橙红的表皮上，晶莹剔透，像撒了一层糖霜。周围的叶子枯黄卷曲，可这颗果子依然饱满，仿佛在说：即使寒冬降临，我也要红得彻底。

在冰天雪地里边走边看，没想到天上又飘起了大雪，寒风夾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体感温度是摄氏零下11度呀！眼前朦朦胧胧的，就像前面罩在白雪茫茫中的大厦。

这场雪来得突然，却也美得意外。前两天秋叶还没落尽，街道两旁还挂着金黄与火红，转眼间白雪覆地，秋与冬就这样撞了个满怀。五彩的叶子混在雪里，像是季节打翻的调色盘，冷与暖、枯与荣，在这一刻达成了微妙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