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性初随笔 ‍《健康老人的陷阱》

王性初

西窗剪语

健康老人的陷阱

王性初

老友Z君是位孝女，可谈起她的老爸时说出这么一句颇带悖论的经典：“健康老人的陷阱就是健康”。笔者跟她的老爸也熟，算是个健康的老人。退休前是位教授，如今已届九十开外了吧。年轻时老Z倜傥洒脱，能说会道，帅哥一个。走起路来，两脚生风，腰板挺直，硬朗利落，一直不显老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几二十岁。前几年，Z君的老妈先走了，Z担心老爸孤独寂寞，一个老男人独居生活，日常总有许多不便之处，爲了便于就近照顾，提出请老爸搬来与她一家同住，可他老爸顶过了失偶的悲痛，觉得自己还是身强力壮，非常健康，谢绝了女儿的美意，仍旧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前年，还被评上了“健康老人”并颁发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奖状。

此后，谁知每逢Z君提起老爸，总以担忧的口气，不迭摇头。说老爸自从戴上“健康老人”的冠冕之后，爲了处处突显“健康老人”的形象，似乎比以前“更来劲”了，也的的确确比以前“更固执”了。毕竟是耄耋老者啰，还事事逞强。去年因挤巴士，不慎被人推搡摔了一跤之后，爲了维护“健康老人”的尊严，老Z不听医生的劝告，拒绝使用拐杖，认为自己变成了“三只脚”，与“健康老人”简直格格不入。Z君不放心，只好每天早晚两次打电话问候，还提出建议是否请一位钟点工照料，却被老爸一口拒绝。认为自己日常生活完全可以自理，请一个“外边人”待在家中，整天无所事事地面对面，不仅浪费，而且尴尬。于是就这么又拖了一阵子。

前些日子，老Z体检，发现血压偏高，却老不按时服药，有一天在家中又摔了一跤，虽无大碍，但这毕竟给“健康”敲响了警钟。老Z只好勉强同意请了一位护工照顾。然而，爲了维护“健康老人”的体面，老Z仍旧事事插手，忙这忙那，以示自己健康如故，仍旧“健康老人”一个，搞得Z君束手无策。

人们常说，健康比长寿更为重要。不过正如Z君所言，有时健康反而成了健康老人的陷阱。试想想，一个人活了几十年，身上的零件如机器般不停运转了几十载，再牢固的零件也会发生疲劳、故障，以至停工。其实，身体的健康只是健康的一面，精神健康却是健康的另一面。而固执正是精神健康的大敌。还是Z君说得好，不管你岁数多大，一旦变得固执，听不进旁人的意见，就是“老的标志”。Z君当然不是说当今场面上的头面人物。有的像个瞌睡虫，有的成了老顽固。Z君老爸这位“健康老人”给我们的启示，很值得你我深思：千万别让健康成了自己健康的陷阱。对照对照我们家中的老人，可能也有老Z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