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欧阳华

那天我走进动物园的虎园，远远就看见三只老虎在岩石间缓缓走动。阳光洒在它们橙黑相间的皮毛上，像流动的火焰，每一步都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它们在这片人工营造的栖息地里踱步，沙土被爪子轻轻拨开，围栏外的蓝色彩钢墙映着天光，仿佛在提醒我：这是它们的领地，也是它们的边界。

我靠在观景台的栏杆上，看着其中一只停下脚步，侧头望向远方，眼神深邃得不像在看游客，倒像是在回忆什么——是山林的风？还是月下独行的夜？另一只正慢悠悠地绕过一块巨石，尾巴轻甩，仿佛在巡视自己的王国。第三只则趴在石台上，目光沉静，像是在等待一场不会到来的狩猎。

这里虽不是荒野，却尽力还原了它们可能生活的模样：堆叠的岩石、裸露的沙地、低矮的灌木。可再逼真的布景，也遮不住那道蓝色的围栏，像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把野性圈进了安全的观看范围。它们走来走去，不像是困倦，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延续——巡逻、警觉、存在。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老虎，只觉得它威风、漂亮，是百兽之王。如今站在它几步之外的另一侧，却从它眼里读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孤独。这种孤独不属于牢笼，而属于一个被人类凝视了太久的王者。它不需要讨好谁，也不必证明什么，只是走着，看着，存在着。

我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把虎园染成金红色，那三只老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一瞬间穿越了围栏，回到了某个没有玻璃与栅栏的世界。那一刻，我几乎相信，它们从未真正离开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