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两日行 在戈壁与佛光之间

红日

<p class="ql-block">七月的河西走廊,是被太阳炙烤着的。我们就在这盛夏的烈焰中,开始了为期两日的酒泉之行,试图用两日短暂的光阴,去触碰一段横亘千年的浩瀚时光。</p> <p class="ql-block">第一日:嘉峪关的烈日与苍茫</p> <p class="ql-block">车行在无垠的戈壁上,天地间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残酷的简洁。天是那种被漂白过的蓝,地是望不到边的灰黄,偶尔有旋风卷起沙尘,像一根孤零零的柱子,在旷野里徒劳地舞蹈。当嘉峪关那赭黄色的城楼终于在地平线上显现时,它不像是一座建筑,更像是由大地自身生长出来的、一种沉默的意志。</p> <p class="ql-block">走近了,那庞大与雄伟才带着压迫感扑面而来。关城在烈日的直射下,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喷吐着积存了数百年的热量。触摸垛口,掌心传来的是滚烫的、粗粝的触感,如同在触摸一头沉睡巨兽的鳞甲。</p> <p class="ql-block">登临城楼,极目远眺,那种苍茫足以吞噬一切个体的情感。祁连山的雪顶在远处闪着清冷的银光,与脚下这片焦渴的戈壁形成了永恒的对照。风在这里变得具体,它呼啸着穿过垛口,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在这绝对的“空”与“寂”中,你反而能听见历史最喧嚷的回声——那是驼铃的悠扬,是铁甲的碰撞,是戍卒望着故乡月亮的叹息。这关隘,不仅仅是一座建筑,它是一种姿态,是帝国挺向西域的胸膛,也是文明用砖石写就的、最坚毅的边界宣言。它所承载的,是征伐,是守望,是一种在严酷自然中勃发的人间力量。</p> <p class="ql-block">第二日:莫高窟的清凉与绚烂</p> <p class="ql-block">如果说嘉峪关是外向的、阳刚的、与天地争雄的,那么第二日的敦煌莫高窟,则完全是内向的、阴柔的、直指人心的。</p> <p class="ql-block">穿越沙漠戈壁,走进那蜂窝般的洞窟,仿佛一步从烈日的映照跨入了时间的库藏。外界的一切喧嚣与酷热,瞬间被那幽深而清凉的寂静吸收殆尽。眼睛需要片刻才能适应这昏暗,随后,一个沉睡千年的瑰丽梦境,便从四壁与穹顶缓缓苏醒。</p> <p class="ql-block">这里没有戈壁的灰黄,只有流淌着的色彩之河。朱砂的炽热,青金的湛蓝,石绿的沉静,还有那虽已氧化发黑却依然能想象其辉煌的金箔……它们交织成一个不属于人间的极乐世界。佛陀的慈悲微笑,飞天的飘逸灵动,供养人虔诚的姿态,都被那无数无名的巨匠,用线条与色彩凝固在这方寸之间的岩石上。</p> <p class="ql-block">在第十七窟,那著名的藏经洞前,站立片刻,心中涌起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这小小的石室,曾如一个时间的胶囊,封存了四至十一世纪的浩瀚文明;而后它的开启,又引来了一个世纪的风雨与流散。欢喜、惊叹、遗憾与悲凉,种种情感在此交织,让这方空间沉重得几乎令人无法呼吸。</p> <p class="ql-block">从洞窟中重返日光之下,强烈的眩晕感让人恍惚。两日之间,从边塞的雄关到佛国的净土,我们仿佛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里完成了一次穿梭。</p> <p class="ql-block">结束语:两种伟大文明交相辉映</p> <p class="ql-block">河西走廊的两处遗产,如同中华文明的一体两面。嘉峪关是“史”,是开拓与守护的史诗,它用黄土与砖石的刚毅线条,在广袤的天地间勾勒出文明的轮廓;莫高窟是“艺”,是信仰与美的圣殿,它用画笔与刻刀的无限精巧,在幽暗的洞窟深处,点燃了心灵的灯火。</p> <p class="ql-block">一处是张扬于大地之上的雄浑力量,一处是珍藏于岩壁之中的绚烂精神。它们共同构成了河西走廊交相辉映的文明,也让我们这两日的旅程,不再是简单的空间移动,而成了一次在历史长河中溯流而上的、深刻的精神朝圣。</p> <p class="ql-block">​(2009.06.22-2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