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奢望

chuntian

我向秋天讨要一抹春的底色一一

譬如让稻穗在枯黄前再绿一次，

让雁阵的轨迹逆时针盘旋，

或者，让某片落叶重新跃上枝头。

可秋风只递来一页霜信，

说万物皆有倒计时。

奢望是悬在蛛网上的露珠，

璀璨，却承受不住日出的审判。

于是我开始收集光的碎片：

枫红是晚霞的抵押物，

芦花是月光写给湖面的欠条，

就连蟋蟀的鸣叫也碎成标点，

缀滿无人签收的诗稿。

而你站在季风的裂隙里，

像一株未及结果的石榴树。

掌心攥紧干瘪的种子，

等一场不会南移的雪。

终于明白，秋的奢望原是悖论一一

它用丰饶引诱贪恋，用凋零教授割舍。

当斜阳把身影拉成细长的镰刀，

我听见泥土之下根系的诘问：

“若绚烂终要归于沉寂，

为何还允诺枝头悬挂沉甸甸的金色？”

没有答案，唯有寒蝉脱下空壳，

在树洞中反复练习回声。

此刻我煮茶代酒，以霜为茗，

仼沸腾的水汽模糊窗棂。

或许奢望本非贪求圆滿，

而是教人学会与残缺对弈：

看银杏将遗憾铺成地毯，

看暮天把叹息揉成星团。

直到北风卷走最后一枚契约，

我才发现一一

秋天早已在扉页写下批注：

“所有未尽的渴望，

都是春天伏笔的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