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记事

蓑笠翁

一、暮色中的桃源县城

时维10月，序属暮秋，我又回到了桃源家里。晚饭后出来散步，来到沅江边，站在防洪大堤上眺望，目之所及，无处不是耀眼的风光。用王勃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来描绘漳江小城迷人的黄昏景色最为恰当。

秋日的黄昏，桃城景色绝美。喧嚣躁动了一天的漳江小城应该就要渐渐安静下来，可是，这个时候沅江北侧的江堤风光带突然热闹起来，跳舞的、打拳的、散步的、观风景的、吊嗓子唱歌的，还有摆地摊做小买卖的生意人都向这儿涌来，一时间人流车流如织，十几支娘儿们的舞队踏着音乐翩翩起舞，把3公里长的风光带闹腾的风生水起。可谓一条江带活一座城，一座城伴美一条江。

发源于贵州的沅江，千里奔来，到桃源县城这个地方被拦腰截断，上游形成碧绿而又深不见底的宽广水面，远远望去水天相接，天水一色。傍晚的流霞浸染着这座城、这条江，在晚霞的映衬下，粼粼波光似千万只金色的蝴蝶在江面上跳跃 ，每一朵金色的浪花都拍打着时光的弦，伴奏出桃源的盛世强音。半空中总有一群白鹭扑棱棱掠过水面，披着落霞齐飞，时而点动一圈圈金色的涟漪。这些美丽的白色精灵同我一样，它们的家就在这儿，每天在江面上忙碌着，天色将睌仍然没有休息，而我则清闲着，晚饭后出来闲逛。此时它在看我，我也在看它，虽然我俩从不交流，但我们是老相识了。它忙而无忧，我闲则迷茫。

正午的阳光为江面镀上碎银，闪亮闪亮，分外耀眼，游船划开碧波，船尾拖着条条白浪渐渐融进远处的苍茫。待到暮色四合，沅江两岸的景观灯次第亮起，倒影在水中碎成流动的星河，江水把月光收进怀中，又将现代的霓虹融入浪花，天上的星河与水中的闪光交辉，分不清天上人间。来来往往的车灯、城市的霓虹、市民的万家灯火与夕阳洒下的余晖交相辉映，把这个小城染成金黄。远方的山峦、两岸的楼廓渐渐模糊，象一幅宽阔而又静美的水墨画，更显朦胧之美，美的让人移不开双眼。桃城的美、沅江的美，原是藏在晚霞中，暮色中。

此时此刻， 我浮想联翩，原来老年人生便如这深秋的晚霞，虽已不是午日阳光的热烈和张扬，却也多了落日余晖的美丽霞光。我总以为人生暮秋该是沮丧与叹惋，却忘了暮年里还藏有看点和希望。落叶的优雅有着最动人的舞姿，落日的余晖就是最绚烂的流霞。日历越来越薄，人生越来越厚，不慌不忙地走过岁月，把经历酿成了风景，老年时光就像这深秋晚霞一样，绚烂多姿，静美如画。有人说：“低配生活，高配灵魂，年龄只是符号，把生活调到自己最喜欢的频道，每一段时光都藏着不可复制的美好。”是的！怎么能说人生没有意义呢？大自然，天地间馈赠给我们的每一幅图画，让我们看也看不完，玩也玩不够。只有守护好生命，把时间拉长，才不辜负到这个世界来一趟。

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老战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也来到这里散步。你觉得这里的景色怎样？比台山？”

我说：“台山的海，桃源的江都很美。台山儿孙绕膝，可以得天伦之乐，桃源是我的根，是舍弃不掉的家，让我两处都难以割舍”。

他又说：“回来吧，可以天天来这儿散步、散心，沐浴微微江风，共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

简单的交谈结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陷入久久的沉思……。

2025年11月12日 桃源午夜

二、桃源的雨很烦人

自10月22号回到桃源家里，到今天已经 快一个月啦，我隐约记得只出了7个明亮的太阳，其余20多天，要不就是大阴天，要不就是小雨天，而且雨天还多于阴天。秋末冬初的绵绵阴雨有点烦人，体感特别湿冷，有点像进入隆冬的日子。这老天爷真的是对着干，在这个不需要雨的季节里，它却偏偏滴滴答答下个不停。本来这几天是准备要到乡下老家去看看的，因为下雨打乱了我的计划。别说回乡下，就是逛个街都不方便。整天窝在家里，把人都快关傻了，除了玩手机，没有正经事干，一天到晚手机都刷爆。

桃源的雨与台山的不同，台山的雨来的突然，走的干脆，下的猛烈，从不拖泥带水，从不一下几个小时或者几天的。桃源的雨是不急不忙，不温不火的扬扬撒撒，老天爷脾气来了一下好几天，甚至半个月，下得满大街青菜都涨价；下得“的士”车司机会忙死；下得茶馆里牌桌儿上高朋满坐，开茶馆的老板忙得腿打闪，高兴得合不拢嘴；下得公园里、江堤上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人影儿。这深秋的雨就是这样没得商量，慢慢吞吞的下呀！下呀！下，叫你尝够它拖拖拉拉的味道，你说烦不烦呢？

虽然阴雨绵绵，这日子还得正常过。饭还得吃，菜必须买，每天早上用一碗鸡蛋煮面条或者牛肉米粉打发这副旧皮囊后，撑着雨伞，穿上水靴去菜市场蹓跶一圈是过日子的标配。菜市场比家里热闹，叫买叫卖，讨价还价，那些在摊位间、人流中徜徉着吆喝与欢笑声此起彼伏，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瓜果、蔬菜一车车一堆堆都是水淋淋的，鲜嫩鲜嫩的，把这些鲜活装进菜篮子拎进家里，餐桌上便有了滋味，日子便有了烟火，这大概就是逛菜市场最动人的意义。市场内没有因为连日阴雨而显得冷清，反而比晴天时更加拥挤。露天市场人们都撑着雨伞，红的、绿的、花的，或者披着各色雨衣，来来往往，穿流不息，像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在流动。对我来说，一买菜，二看人，三凑热闹，其实，买菜是次要的，因为有老伴全包，凑热闹找熟人聊天才是本意。

桃源的菜市场与台山的菜市场有点不同，可能是由于家乡情结的原因吧，总觉得家乡的菜品种多，门类全，适合我口味的要有尽有。台山除了乌龟螃蟹和海鲜比桃源多以外，其它的都不入我的法眼。网上说：“吃海鲜尿酸会升高，容易得痛风病”，不管它得不得痛风病，其实海鲜不是我的最爱。儿时的味道找不到几样，比如：蒿子粑粑、桐子叶粑粑、糯米泡儿、腊肠旺子等等，台山市场里是没有的。家乡的菜市场都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亲切感在台山是感受不到的。

路边一老奶奶穿着黄色塑料雨衣，手里还攥着几张零星钞票，身边摆放着几样小菜，我认识她，也经常买她的菜。她的青菜是自家园里种的，不施化肥不打药，她卖菜没有称，都是论把、论个、或者论堆卖。

我走近前说：“N奶奶，下雨天您也出来卖菜？冷不冷哦！您这小白菜卖多少钱一把呢？”

她说：“小白菜4块钱一把，就是赶雨天，卖个好价钱。”

我说：“前几天还是2块，今天卖4块啦，翻了一倍，涨得够狠的哟，都快吃不起了呢！”

她说：“老干部，您知道，下了十来天的雨，园里的菜不长了，都死了，雨再这样落下去，别说4块，5块都没得买呢。老宾主啦，你就给3块5吧。”

我说：“小本儿生意，你们也容易，4块就4块，买一把吧。”

是的！这雨水虽然是个好东西，没它不行，可是多了也不行。农村人靠风调雨顺得收成，城里人靠风调雨顺才吃得起便宜的农产品。老天爷，你就行行好吧，送我们一个风调雨顺又如何？

2025年11月20日 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