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见的每个角落,我都瞒着世界在爱你。

守候一生

<p class="ql-block">  凌晨三点,冰箱的嗡鸣是屋子里唯一的噪音。老陈拉开冷冻层,那盒冻得龟裂的韭菜鸡蛋饺子闯入眼帘的瞬间,他像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矮了下去——他蹲在地上,肩膀死死抵着冰箱门,哭得像个偷吃辣椒被呛到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这饺子是她留下的“遗产”。去年冬天,她系着那条褪色的碎花围裙,在厨房里边擀皮边念叨:“要是哪天我走了,你就靠这盒饺子睹物思人!”他当时正打着游戏,头也不回地笑她偶像剧看多了。如今游戏段位从王者掉到青铜,那盒饺子却成了他冰箱里不敢触碰的舍利子。</p><p class="ql-block"> “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可以想念的人”——显示器边框上,泛黄的便利贴被空调吹得卷了角。下面压着他写了又撕的草稿:“你不用多好,我喜欢就好…”原来成年人的刻骨铭心,终归是一场见不得光的地下情。</p> <p class="ql-block">  昨晚烧烤摊上,他还举着啤酒瓶向天发誓:“分手后,睡眠质量直奔婴儿级。”结果凌晨就现了原形。我们看着他用水筷在油腻的桌上写“我想她”,起哄要拍下来时,他却猛地用手掌抹去水渍,喉结滚动:“得擦干净…她新对象,有洁癖。”烤架上的韭菜猝然焦糊,发出心碎般的滋啦声。</p><p class="ql-block"> 她以前总抱着木吉他轻唱:“遇到你一辈子都看透,只愿陪你平淡过春秋。”现在老陈在KTV吼《着了你的道》,唱到副歌却突然切了歌。昏暗包厢里,他抓起麦克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唱:</p><p class="ql-block"> “我试着忘记你,忍住不去想你</p><p class="ql-block">只是闭上眼睛全部都是你</p><p class="ql-block">我也想过放弃,试着不去联系</p><p class="ql-block">用尽全部千方百计无法忘记你”</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个字尾音未落,话筒已被扔进沙发。“有些歌,不能唱完。”他苦笑,“像她留下的半瓶香水,喷多了呛人,不喷又怕味道散尽。”</p><p class="ql-block"> 最绝的是他研发的“地铁偶遇系统”:提前混进她公司群查加班表,算准她乘车的时段,坐上反方向的列车。在两车交汇的致命0.3秒里,将脸贴在冰凉的窗上,捕捉那个一闪而过的侧影。被我们骂变态时,他振振有词:“《古诗十九首》写‘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这叫轨道交通版汉乐府。”</p><p class="ql-block"> “谁说梅花没有泪,只是冰雪还未寒透梅花蕊”。老陈的梅花泪,都流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在第七次修改又删除的朋友圈里,在输入法自动弹出的旧地址里,在他终于学会包却无人品尝的饺子皮褶皱里。</p><p class="ql-block"> 直到某个凌晨,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条陌生短信映入眼帘:“冷冻饺子超半年会产生黄曲霉素。”</p><p class="ql-block"> 他盯着那条短信,先是愣住,随后笑出了眼泪。原来,那个共享云盘的账号从未下线,有人一直在云端,默默为他监控着冰箱的库存。你看,思念从来是场心照不宣的共谋,他在深夜表演情深不寿,她在暗处配合出演,谁也没有率先喊停。</p> <p class="ql-block">  如今老陈能笑着说出那句:“她是我戒不掉的习惯,也是我终身的无症状患者。”就像那段未唱完的歌词,那些在韭菜鸡蛋馅里发酵的时光,在地铁玻璃上凝结的呵气,都成了植入骨髓的菌种,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让心脏长出温柔的霉斑。</p><p class="ql-block"> 这城市有无数个老陈,都是思念的终生患者。饺子会过期,但那个系着碎花围裙的冬天,被永久冷冻在记忆里。而所谓忘记,不过是将震耳欲聋的想念,亲手调成了静音模式——世界一片沉寂,唯有你的声音,在我心底反复轰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