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繁就简·默斋主人原创生活哲思散文

默斋主人

<p class="ql-block">删繁就简·默斋主人原创生活哲思散文</p><p class="ql-block">寂静,原是一种丰盈。我的世界,便是在一场心甘情愿的清空里,渐渐饱满起来。</p><p class="ql-block">变化始于几个微小的决断。我退出了那个名为“旧雨新知”的群。那里曾日夜喧嚣,我也曾竭力参与每场讨论,为维持一个“见解不凡”的形象。不能说那里全无益处,初入时的新奇、偶尔的灵光,也曾给过我短暂的慰藉与联结。只是久了,那热闹便像褪色的绸缎,华丽依旧,却失了温度。某个深夜,我看着自己那条精心编辑、等待回应的评论,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我移除了对话框,像卸下一副穿了太久的铠甲,世界骤然安静,只听见呼吸落回胸腔的平稳节拍。</p><p class="ql-block">书桌也随之改观。我将几本塑封未拆、用以装点门面的精装书摞起,准备送人。指尖划过光滑的塑料膜,发出轻微的脆响。留下的,是一本翻得毛了边的《瓦尔登湖》,笔迹密布的《古文观止》。午后的阳光斜照过来,尘埃在光柱中轻舞,指尖抚过书页的粗糙质感,混着旧纸特有的微涩气息,让人心安。读着梭罗在湖畔种豆、观察草木,这种充实,迥异于人群中的独处,它是与一个更沉静灵魂的无声对话。</p> <p class="ql-block">然而,“删繁就简”,并非对“繁”的彻底否定。我渐渐了悟,我厌倦的并非交往本身,而是那种言不由衷的消耗;我追求的“简”,也非死寂,而是滤去浮华后,生活本真的滋味。人生许多“繁”,是责任,是历程,无法亦不应全然删除。譬如工作中必要的周旋,家庭里琐碎的忙碌,它们自有其意义。真正的“简”,在于心境的澄明,是于纷纭中护住一方精神的内核,是拥有了辨别与选择的能力,将心力倾注于值得的人与事。就像案头永远留着一方小砚,再忙的日子,也会抽出十分钟磨墨提笔,让纷乱的心绪在笔锋起落间归位。这是一场从“来者不拒”到“有所不为”的内心迁徙。因此,当一位亦师亦友的长者唤我品茶,我依然前往。我们的话题从天边漫游到心底,其间大段的沉默,紫砂杯握在掌心温温的,岩茶的焦糖香漫在鼻尖,茶水注杯时清响如泉,炉火偶尔哔啵一声,溅起星点火星。这等交往,非但不耗神,反是滋养。</p><p class="ql-block">在这片自我耕耘的园地,时间仿佛也变得醇厚。我不再翘首他人的背影,目光能欣赏身旁草木的细微成长。</p><p class="ql-block">我开始系统临摹欧阳询的《九成宫》。清晨,万籁俱寂,唯有墨锭研磨于砚上的沙沙声,随即,清冽的松烟墨香便在空气中漫开。起初,笔尖总是不听使唤,手腕悬久,便生出酸胀。我告诉自己,不急,但需坚持。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我蓦然发现,那个一向笨拙的“之”字,竟在笔画的起承转合间,隐隐透出了一丝帖中的清劲骨力。心头掠过一阵微颤,这喜悦,微小、私密,不依赖任何嘉许,全然源于日复一日的专注。我不再计算得失,只是沉浸于笔锋与宣纸每一次温柔的触碰。这种“不计较”的投入,本身就成了回响。</p><p class="ql-block">夜色温柔,这片寂静已被生命体验充盈:一次退群,一本旧书,一段默然相对的茶叙,和一页页染着墨迹的宣纸。</p><p class="ql-block">删繁就简,于我,终非退隐,而是一场深刻的抵达。此刻,指尖仿佛还留着墨香的余韵,而那“之”字的一笔一画,正沉静地躺在纸页上,如砚台里未干的墨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