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人生之管见

浥轻尘

追求创造性的人生，是我矢志不渝追求的生活方式。即便往昔的辉煌已然成为过往云烟，我依旧拒绝被命运束缚，不愿停留在既有的成就之上。青春时的那份激情与梦想，至今仍在我心中熊熊燃烧，驱使我不断前行。岁月的流逝与步伐的迟缓，于我而言，不过是生命旅途中的风景变换，无足轻重。

在我看来，创造性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人生。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那些不满足于现状，致力于实现生命价值最大化的人们，无论其职业如何，只要他们步入了创造的殿堂，便已然踏入了艺术人生的境界，能够亲手绘制出一段段非凡的人生篇章。

对于写作者而言，运用文字进行创作，或许仅仅是一种技巧上的锤炼，但要达到真正的创作境界，则离不开丰富的人生阅历与深厚的内在修为。换言之，艺术人生是一种融合了多方面元素的综合性人生体验。在我的写作历程中，我略得一二心得，愿借此机会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分享。

一、正心修身

我知道，行艺术之人生，需要自我的修炼，以期达到“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境地。只是有时候发现自己功底太浅，内心浊气又太重，每每想静心思过，除去心中之浊气，可是，每次都徒劳无功。深究其原因，还是不得要领。近日，我把洪应明的《菜根谭》翻出来看看，对其中许多人生的道理还是读得懂的。可是，自己的内心就是达不到清明澄澈之状态，心中的恶气，始终难以排解。

　　朋友说，读书是为了让自己跳出三界，让自己达到空明圣境。还说，这是神仙的境界，可以提神醒脑，有薄荷之功效，特别是六根清净后，便无生死之忧，大有当今安乐死之神功。听到如此之说，我便有向往之色。可是用尽手段，就是达不到如此之妙境，把书撕开嚼着吃也无济于事。

　　从我记事以来，我对自己内心的关照是经常性的、自觉的。我觉得，一个自觉的灵魂在世上活着，其间的味才够劲儿。因此，我也学古人日省三乎于己。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这些经历，我确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我越是审视自己，自己的行为却越怪，不合常理，与现实中的许多事发生冲突。自己也活得很累。

年轻时信奉一句话：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确，我过得淡泊，几十年过去了，还是两袖清风，不说名利了，想也得不到。为什么呢？没那个才能。我的生活很宁静，宁静得连心跳也听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办法呢，时代不同了，神性的东西只是装点门面的材料，是欺世盗名的手段，是市场流通领域中的资本。

　　一些人很容易做成一件事，轻松地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我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何在，只是对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不得不佩服，因为这是别人的才能呀。凡是有才能的人，我就佩服得要命。当然，这绝不是嫉妒。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还阴阳怪气的，但我绝不嫉妒人。我非君、非贤、非圣，我只是不那么小气。别人的富有，别人的成功，是别人有才能呀，谁叫自己没才能呢。一个愚蠢呆傻的人，有什么资格嫉妒别人的才能。

　　看来，日省三乎于己也没太大的用处，倒让自己变得不三不四、小里小气，性情也怪怪的。何苦呢，为什么要博学，不学不成吗？这个自觉的灵魂能值几个钱？不得而知。我想，这也是无法衡量出来的。我只是个市井小民，所以也只能这样说话了。还请大人们多多原谅，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如此一来，这一生无法清静了，更不可能达到清爽空明的境界。世俗气太浓，浊气太浓，怨气太浓，所有的不是都堵在自己的心头，气也出不顺，怎能达到空明之境呢。骨子里傲气的人，是最没用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如若不是自己妄念太多，人生又怎会如此难过呢。当然，还有让自己难过的，是如今的世上找不到一块清静自为的地方。在现实的生活中，总要受到各式各样的干扰，加之自己的定力又不好，肯定会兀自生出许多烦恼来。看得多了，想得就多了，想得多了，烦恼也就多了。

这样细想下来，人生为难的事太多，很难让自己六根清净。加之自己的思想总是跳过去，又跳过来，没有个准心，话里话外都没有真理的光环，也没有可用以警世的妙语。这人活到这等份上，和臭石头有什么区别！想雅，浊气太浓，想坏，心里又不舒畅。既然是这样，我也懒得费力劳神，不做神仙也罢，就在尘世中忙忙碌碌，当我的市井小民，任由性情使然。

二、做梦的小人物

我爱做梦，就是做白日梦那种。听鲁迅先生说，做白日梦的，是具有了艺术家气质的人。因为艺术家都做作白日梦。可是我怎么看我都不像艺术家，别说什么家，我努力做一个小人物就很费力了。活着就是累呀。

不过，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乐趣，也就是说可以比较自在地做自己的小事，不会为天垮不垮而担忧，也不会为自己生命有无力量而和自家过不去。凡事都有简单的法子，而且做事越简单越好，费力不讨好的事尽量少做，甚至不做，那么，这日子过着就比较舒心了。其实，我们都在寻找活着的窍门，有的人想得过多了，又在生活中不得要领，日子过得很是烦心。我是这样想的，天要下雨，女要嫁人，随他去吧。

有时，我倾向道家的修为，也想逍遥、逍遥。可是，心灵这东西，是学不来的。人灵魂中的素养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矣，你从何处学来？不可造次，凡事得量体裁衣，不要把自己打扮得不伦不类，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圣人、贤人们同日而语。特别是悟道，你行吗？“君子终日乾乾，若惕，无咎。”你行吗？唉，我是不行的，我觉得终日吃得饱，睡得着，不怕蚊子咬脑袋，悟啥子道，念哪门子经！这世界全被学子搅浑了，拈着轻松的日子不过，偏要逆水行舟，过那清苦的日子不可。这才是真傻，我呢，是假傻，我至少还看得明白这一点。

其实，说明了，人间的道理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些小常识组合而已，何必说得太多、太繁。我们只求天下太平，不受冤枉气就可以了。我恨那些要别人为他受冤枉气的人。以为别人天生就该为他受气一样，从娘肚子一出来，就带着气囊，专为别人装气。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该受气，谁叫你命不好，没地位去统治别人呢。如果要计较，你就自己努力，学做人上人。你也别说累，别说烦，人就是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是呀，我可以在说话间玩世不恭，但不等于我没责任心。

哈哈，我又在做梦了。我觉得我周身全是病，病得还不轻。说些啥子话，自己命不好，是天生的，是前世就定好的，你去说啥。你有责任心，有正义感，有什么作用呢？你还得每天受气，成为别人的下饭菜。而且你还得看菜吃饭，还得看天气预报，还得在别人的牙缝中去觅食。你说，还有什么值得你骄傲，值得你去挂羊头卖狗肉，打肿脸充什么学者。全是废品！

当然，我们读点书，识几个字，还是好的。我们不做什么大事，懂得一些深入浅出的道理，也是人生一件快事。读书人，只要不冒酸，识大体，存小异，不到年龄也知天命，就是好的。不要说“天生我材必有用”，那样会很累，也不切合实际。你不应该自认是才子，以为自己是圣人转世，文曲星下凡。好像你真是人生识字糊涂始一样，自许是难得糊涂。说白了，我从来就没明白过，一直就是稀里糊涂的。糊涂地来到世上，糊涂的读几年书，糊涂的就做了一回大人。我也·想自己活得明明白白的，就是做不到。哪里会难得糊涂！

在今生今世，我只会一样东西，就是做白日梦。在自己的神性里，为自己的幻想跑马。这是自己最后的家园了。我得认真地看好它，守好它，别让坏人来抢走了。其他东西我学不会，年岁不饶人，自身悟性也太差劲，对那些太深奥的道理，我这凡夫俗子永远也悟不透。我只会明哲保身，求个平安无事，继续做自己的白日梦吧。

三、学会与自己共处

没有朋友，是一种托词，也不是真实的人生。一个人生活在世上，不可能没有朋友。对于我来说，有朋友，只是很少，离我具体的生活也太远。当然，平时里与自己嘻嘻哈哈、上下打个招呼的人比较多，但都是同事，都是与你命运无关，没有进入你心性之中的人。


穷其原因，我无言以对。平时里都匆匆忙忙，无暇顾及什么。随着岁月的推移，灵魂中的积淀犹多，闲暇下来，偶尔思顾，才发现自己的心好孤单。人有时还是有欲望的，一种向朋友倾诉内心深处的事的欲望。

这时，我举目四望，希望有一个朋友出现在我眼前，可是没有。唉，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人生是不是太悲哀了？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太清高了吗？还是我曾经有过太多的拒绝？其实都不是，我想，大概是自闭。但是仔细琢磨，又不是这样。我可以在酒后狂舞高歌，可以在同事间潇洒地饮酒，高谈阔论。在同事的眼中，我还是属于比较活跃的人。

在待人接物上，我不会随意处理，总是要思考一下，以便让别人心里舒服，至少对我不会产生恶意。我以为，人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一个个体的人，有血有肉的人，不管他职位高低，也不管他贫富怎样，高贵还是低贱，只要他活在这个世上，其人格都应该受到尊重。我对官僚、奸商的人生态度不敢苟同，更不会与政客们共鼻孔出气。但是，在人格上我仍然尊重他们。只是不与之往来。


我有时看不透问题，对许多人和事不能理解。为此，我痛苦过、悲哀过、自卑过。到后来，对那些自己想不透，想透了自己又无能为之的事，我便采取哈哈的态度。我不想告诉别人什么，我也不想打听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逐渐地我和外界疏远了，阅读、看电视、网游，便成了我和外界保持联系的方式。我对眼前发生的事，可以不闻不问。

一些人认为我对人生、对社会不信任，其实对人生相不相信，都是自己的一念之差。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别人依然生龙活虎，才不来介意你的什么呢。你如果要和自己过意不去，你就作践自己吧。


也许这就是我没有朋友的真正原因。因为我自己就把自己当成生活的局外人，一个有我不多，无我不少的家伙。这个世界不会在意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一句话，我对人生缺少起码的东西，那就是爱。试想看，一个不爱别人的人，别人会爱他吗？人生难有真爱呀！ 


多年以来，我喜欢独处，不是为了洁身自好，我没那么崇高。人生之事有太多的说不清楚，我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其实，你说清楚了又有什么意义，也许更难受。所以，也懒得去说其他。“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图个清静，找一寓，让自己平平静静，不是更好吗？人的心绪陡涨陡落，其日子就不好过了。

古人形容孤独游人为“闲云野鹤”，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这人生的孤独，让我心情悲愤，也让我闲情逸致。我虽然对蚊虫的叮咬也会介意，但是，人世间的许多无奈，迫使自己应有平常心。我也只有平常心，才能让自己恶劣的心情平缓下来。要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就只有让自己孤独，不与人交心，不去找闲事。

岁月还在前走，人生总有尽头。当生命进入永恒绵绵之中后，什么天堂地狱都毫无意义。生命存在的时候，不管他在什么层面上，不管他色彩多么灿烂，其最终的归宿都一样。何必太多计较，何必太多怨气。忍一忍，怪自己命不好吧。关键是，学会与自己共处。

2003年3月

摄影：浥轻尘

文字：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