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等时光留白 3300公里的向南奔赴 石磊/文索晓祥/拍摄

平安吉祥

　　总有人把“等以后”挂在嘴边，等工作松闲了再规划旅程，等琐事清空了再约见亲朋。可日子从不停歇地往前赶，那些被“等”字困住的念头，往往成了日后反复咀嚼的遗憾。还好这一次，我们没再迟疑——从内蒙古乌兰察布集宁出发，车轮碾过3300多公里的路，把“以后”实实在在过成了“现在”。

　　车行至山西雁门关时，恰逢重阳。驻足登高的那一刻，风里裹着古塞的苍凉，远山如黛，烽火台的轮廓在秋阳里格外清晰。举着手机拍照时，忽然想起年轻时总说“改天再来”，如今鬓角染霜，倒真应了“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意境，只是身边有老伴相陪，便觉圆满。过太原绕城环线时，空气里似有若无飘着老陈醋的酸香，勾得人喉头微动，仿佛整座城都浸在醇厚的时光里。

　　再往南到临汾，用同城网搜住处时，眼睛忽然亮了——“祥悦酒店”四个字撞进眼里，老伴名字里的“祥”，孙女名里的“悦”，竟在异乡的招牌上凑成了缘分。推门入住时，前台姑娘笑着说“这名字吉利”，夜里躺在安稳的床榻上，想着明日就要见黄河壶口，连梦都浸着几分雀跃。清晨启程，169公里的路越走越近，那沉雷般的轰鸣从远处滚来，像大地在胸腔里共振。站在晋陕交界的观景台，看浑浊的浪涛从断崖处轰然砸落，掀起的水雾带着泥土的腥气扑在脸上，瞬间湿透了鬓角。母亲河的壮阔哪是图片能装下的？身旁有人举着手机猛拍，可镜头里的奔腾，哪及亲身站在那里时，心头涌起的滚烫与自豪——那是血脉里的震颤。

　　下午五点的西安，希尔顿欢朋酒店的窗正对着渐次亮起的街灯。放下行李便一头扎进回民街，刚出炉的肉夹馍烫得人直颠手，咬开时脆皮裹着腊汁肉的香，混着青椒的清爽在舌尖炸开，旅途的疲惫竟被这口热乎劲儿嚼得烟消云散。夜里踱到钟楼，青砖黛瓦被夕阳镀上金边，四面街道的灯次第亮起，车流像发光的河在脚下缓缓流淌。晚风拂过耳畔，恍惚间，古长安的驼铃与今时的鸣笛竟在暮色里叠成一片，分不清是梦是真。

　　南下重庆的路，车窗外的山越来越绿，像被泼了浓墨的画布。洪崖洞对面的“假日江畔酒店”成了绝佳观景台，傍晚时分，吊脚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层层叠叠悬在半空，像从《千与千寻》里走出来的星群，比所有传说都惊艳。那晚的重庆火锅吃得酣畅，红油锅里翻滚着毛肚与黄喉，邻桌的方言热辣辣撞进耳朵，和锅里的辣椒一样够味。第二天站在解放碑下，看老碑的青砖映着周围的摩天楼，才懂这座城的妙——市井的烟火气与都市的繁华，就这么生生拧成了一股劲，鲜活又带劲。

　　贵阳的甲秀楼是早闻其名的。清晨的南明河上笼着薄雾，青灰色的楼阁倒映在水里，像从水墨画里轻轻浮起。沿着石拱桥慢慢走，听桥下的水声潺潺，岸边翠微园里有老人下棋，棋子落得轻，一句“将军”却掷地有声。这里的慢，像给赶路的脚步垫了块软棉，恰好松了松紧绷的弦。

　　南宁的青秀山是匆匆一瞥的绿。热带植物把空气染得清新，不知名的花开得热热闹闹，山脚下的南湖边，当地人散步、打拳，日子过得像湖面的波光，慢悠悠晃着。没敢多留，心里记挂着南下的路，方向盘一转，又向着更暖的地方去了。

　　11月3号下午2点，徐闻港的风带着咸湿的海味扑过来。轮渡驶离码头时，看岸边的树越来越小，南海的浪在船舷边翻涌，像在为这段旅程唱着起伏的歌。到海口秀英港时，小雨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广播里的台风预警让心揪了一下。最终决定往五指山去——那里有熟悉的家，风雨再大，也能落个安稳。四点多从海口出发，沿三海高速穿行，傍晚6点半，车灯刺破暮色，稳稳停在家门口时，长长舒了口气。

　　从集宁出发，途经六省市，3300多公里的路，从草原到黄河，从古城到山城，从青山到南海。没赶上所有晴空，却撞见了足够多的惊喜：雁门关的风，壶口的浪，回民街的香，洪崖洞的灯……

　　原来，沿途有风景，心中有阳光，去哪里真的不重要，“去”本身才重要。而能陪你把风景看透的人，更重要。

所谓辜负时光，从来不是错过哪处风景，而是总把“想做”藏在“以后”里。这一路的奔波与停靠，让日子变得沉甸甸的——不是因为走了多远，而是终于明白：最好的时光从不是等来的，是攥在手里，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践出来的。

草原风起动征轮，

三千路远赴南辰。

不等时光空留白，

步步踏得岁华真。

雁门霜、壶口浪，

一城一味皆可珍。

最是同行灯火暖，

漫将岁月酿成春。

2025.11.12于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