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托海的醉人秋色

孙建平

散文/图片作者：孙建平

　　越野车碾过北疆的晨霜，向着阿尔泰山深处驶去。当河谷两岸的白桦林渐次铺展，额尔齐斯河如一条碧蓝的丝带，在群山间蜿蜒流淌，可可托海便在这788平方公里的辽阔疆域里，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这片横跨富蕴县东北部与青河县西部的土地，是大地的慷慨馈赠，将峡谷河流、山石林地、寒极湖泊与奇异断裂带揉成一幅立体的画卷，又把地质的沧桑、地域的风骨与民族的温情，细细织进每一寸风景里。

沿额尔齐斯大峡谷前行，两岸的花岗岩山体如刀削斧劈，却在岁月的打磨下生出细腻的肌理。阳光穿透晨雾，在赭红与青灰的岩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河谷里的河水奔腾不息，撞击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在风里凝成细碎的银箔。两岸的林地郁郁葱葱，云杉与落叶松交错生长，松针与桦叶的清香混着湿润的水汽，漫进鼻腔，让人忍不住深呼吸，将这山野的清冽尽数纳入肺腑。山壁间隐约可见裸露的矿脉，那些沉睡了亿万年的矿产资源，为这片土地添了几分厚重与神秘，仿佛每一块岩石都藏着地球深处的秘密。

　　行至中途，可可苏里忽然撞入眼帘。这片被当地人称为“野鸭湖”的湖泊，静卧在草原深处，湖面如镜，倒映着天空的蓝与云朵的白，湖边的芦苇荡随风摇曳，成群的水鸟在水面嬉戏，偶尔有野鸭掠过，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破片刻的宁静。远处的蒙古包星星点点，炊烟袅袅，与湖光山色相映成趣。而不远处的伊雷木特湖，则带着“寒极”的清冽，湖水湛蓝如宝石，岸边的沙砾洁白细腻，即便在盛夏，湖边的风也带着几分凉意，吹走旅途的疲惫。站在湖畔远眺，群山环抱，湖水静谧，天地间只剩下风声与自己的心跳，那份辽阔与澄澈，足以洗涤所有尘世的喧嚣。

最令人称奇的，莫过于卡拉先格尔地震断裂带。脚下的土地曾在千万年前经历过剧烈的地壳运动，如今仍能清晰看到断裂的岩层如刀割般错位，悬崖峭壁间的裂缝深不见底，仿佛大地睁开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苍穹。站在断裂带边缘，触摸着冰冷的岩石，能清晰感受到地质变迁的磅礴力量，那些扭曲的岩层、凸起的石峰，都是时光留下的印记，诉说着地球演化的惊心动魄。这里没有江南水乡的温婉，却有着西北大地独有的苍茫与壮烈，让人在自然的伟力面前，心生敬畏。

　　旅行的高潮，是偶遇哈萨克族牧民的转场。当夕阳为草原镀上一层金辉，远处的山脚下，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走来。牧民们骑着骏马，身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赶着成群的牛羊，牛羊的蹄声踏过草地，发出沉稳的回响，牧歌在旷野上悠扬回荡，与风声、牛羊的叫声交织成一曲动人的乐章。牛羊身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像是在为这场迁徙伴奏，它们沿着祖辈留下的路线，向着水草丰美的远方行进。转场的队伍绵延数里，与辽阔的草原、苍茫的群山构成一幅流动的画卷，那份对自然的敬畏、对生活的热爱，深深感染着每一个观者，让人沉醉在这份原始而纯粹的生命力里。

夜幕降临，蒙古包外燃起篝火，哈萨克族牧民手拉手跳起欢快的舞蹈，弹拨尔与冬不拉的旋律在夜色中流转。温热的奶茶、喷香的手抓肉，驱散了北疆的寒意，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举杯共饮，听牧民讲述草原上的故事，看星空在头顶铺展，银河清晰可见，仿佛触手可及。这一刻，地质的厚重、自然的灵秀与民族的温情完美交融，让人明白，可可托海的美，不仅在于眼前的景致，更在于这片土地上沉淀的岁月与流淌的温情。

　　离开时，额尔齐斯河的流水声仍在耳畔回响，转场队伍的身影仍在脑海中浮现。可可托海，这片融自然奇景与人文风情于一体的土地，如一首雄浑而温情的旷野诗行，在北疆的大地上静静流淌，让人来过，便再也无法忘怀。

作者来自江西萍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