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河西畈的红,是秋写给大别山的信。</p> <p class="ql-block"> 为赴“九资河的红叶红了”之约,我驱车上路,130公里的公路串起山川脉络,风裹着大别山的清冽凉意,一路缠上车窗。晨雾尚未褪尽,河西畈的轮廓已从山褶里浮升,那块刻着“水上红叶”的巨石先撞入视野——石边的摄影者早已架起“长枪短炮”,镜头齐刷刷对准湖面,恰似一群亟待拆信的人,要从秋光叠韵里,读尽大别山藏了一夏的心事。</p> <p class="ql-block"> 岸边的人是静的。三脚架扎进晨霜未消的田埂,黑色机身连成一片沉默的期待。有人细细擦净镜片上的雾霭,有人蹲身校准脚架的角度,取景器里稳稳框住斜伸的乌桕枝,晨露在叶尖凝作珍珠,把曦光折成细碎的星子。偶有白烟从林间漫过,裹着树影与人群的剪影落进水里,波纹轻晃,便把黎明晕成了半透明的纱。</p> <p class="ql-block"> 原以为要等一场红霞染透东方,天却敞亮成淡蓝的纸。遗憾刚漫上心头,目光便被一湖秋光牢牢攥住:乌桕树把颜料泼得漫山遍野,深的红是朱砂落砚,浓得化不开;浅的绯是胭脂浸水,艳而不俗;连梢头的黄都像掺了碎金,亮得晃眼。风一吹,叶尖的露滚进枯草,溅起的不是水声,是诗行里没干透的韵脚。水面是最妥帖的镜,把彩林、远山、摄影者的身影叠成虚实不分的画,白鸭扑棱着翅膀掠过,涟漪便揉碎了满幅秋色,连山尖的轮廓都软了几分。</p> <p class="ql-block"> 忽然有木桨声轻叩湖面。扁舟从红树湾里荡出来,渔民立在船尾,手臂一扬,渔网如银弧跃向天光,瞬间兜住半湖秋意。船橹划过之处,倒影里的红与绿跟着晃,连山风都慢下来,往网眼里钻。岸边的快门声碎了一地,有人追着渔网的弧线按动指尖,有人望着船影出了神——原来秋的信里,不止有红叶的热烈,更藏着烟火气的温柔。</p> <p class="ql-block"> 阳光终于挣开雾的裹缚,落在叶上时,整座河西畈都亮了。乌桕叶的边缘镀上金边,红得透亮,像秋把最浓的墨泼在了枝头,层层叠叠铺向山根,连风都染成了暖色调。摄影者的镜头追着光转,有人贴在岸坡拍水影的对称,有人站在高处收尽林与山的留白,每一声快门,都是与秋的私语。</p> <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懂了这场奔赴的意义:不是为等一场完美的日出,是为这晨雾里的静、彩林间的艳、扁舟上的暖——是为秋写给大别山的信里,每一个鲜活的字。</p> <p class="ql-block"> 九资河的红,从不是枝头孤立的艳。它是摄影者眼里的光,是渔民网中的秋,是每一个为美奔赴的人,心上焐热的暖。这红,是秋写给大别山的信,而我们,都是拆信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