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车间里的光总是斜的,从高处的小窗漏下来,像一条条细沙铺在木屑飞舞的空气中。他站在这台老车床前,手心贴着工具柄,熟悉得像是自己身体的延伸。帽子压低了些,挡住飘落的碎屑,也挡住一点岁月的风霜。木头在旋转,一圈又一圈,听着它发出的轻响,像是呼吸,又像是低语。每一次进刀都得稳,急不得,躁不得——这活儿教人沉住气,也磨人的心性。</p> <p class="ql-block">换了个角度,活儿还在继续。车床上的圆木转得飞快,木屑打着旋儿散开,在光里成了浮动的雾。不停地调着工具架,手指记得每一道刻度,闭着眼都能摸准位置。这台机器老了,可它懂我,我也懂它。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只有金属与木头咬合的节奏。旁人看是重复,是枯燥,可我知道,每一圈削下来的薄片,都是对“差不多”的拒绝。差一毫米,就不叫手艺了。</p> <p class="ql-block">老人</p> <p class="ql-block">墙皮剥落得厉害,像是被时间啃过几轮。墙上挂着的旧工具,有的生了锈,有的还闪着油光。那台车床还在转,木块在它怀里慢慢成形,旁边摞着几片刚完工的圆片,纹理清晰,边缘光滑,像是被时光打磨过的年轮。我弯腰捡起一片,指尖抚过它的弧线,心里清楚:这些不起眼的物件,不会出现在橱窗里,也不会被人挂在嘴边夸赞,可它们结实、耐用,撑得起一个家的日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