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玩童

诗咏

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老的发小，从幼儿园的滑梯边，到小学放学路上偷摘的桑葚，中学课桌下传的纸条，高中毕业时没敢说出口的心事，再到上山下乡时互相照应的寒夜，后来各自成家、工作、奔波半生。如今退休了，白发悄悄爬上鬓角，可一见面还是笑得像个孩子。我们说好，这辈子要一直玩下去，走到哪儿，笑到哪儿。

秋天的林间小路铺满了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极了小时候放学时踩着枯枝的节奏。我们并肩走着，外套裹得严实，却不掩眉眼间的轻快。

我举着相机，想把这一刻留住——左边的长江穿着蓝外套，正弯腰捡起一片完整的枫叶；右边的殿萍穿着粉衣，忽然转头笑出声，说是想起了当年在乡下烤红薯被队长追着跑的事。阳光斜斜地穿过树梢，照在我们脸上，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打个盹。这哪是秋天？分明是藏在岁月里的春天。

银杏树下，金黄的叶子像一场温柔的雨，静静落在肩头。世芳踮起脚想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罗章在旁边笑她“还是这么疯”，自己却悄悄把一片完整的银杏叶夹进随身带的小本子里。

我站在中间，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时间好像绕了个大圈，又把我们带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我们不再谈论血压、药方、孙子孙女，只说这树真美，这风真舒服，要不要去前面那家老茶馆坐坐？笑声在林间荡开，惊起几只麻雀，飞向澄澈的天空。

又是一条落叶铺满的小路，颜色和昨天那条差不多，可我们走得更慢了。长江、罗章都拿着相机，非要大家拍一张“正经合影”，结果按完快门自己先笑场。殿萍说：“咱们仨啊，越老越像三个逃课的小学生。”是啊，逃了生活的课，逃了年龄的课，逃了所有该正襟危坐的时刻。

我们不谈“老了该歇歇”，只说“下一站去哪儿”。黄山？桂林？福建？还是回我们小时候待过的山村看看？只要一起走，哪都是 playgrou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