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牙记

青叶

　　因从小龋齿，最后残存的一两颗好牙终究还是抵不住岁月的煎熬，罢工了。我于是又来到医院，找我最信赖的于主任帮我排忧解难。

自从一年多前我选择了非专门口腔医院而是综合医院的口腔门诊看牙，我越来越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口腔医院或许拥有更多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医生，可以解决更多的疑难杂症，但在综合医院的口腔门诊，同样拥有技到病除的良医，于主任就是这样一位。

于主任大概五十多岁，因为每次看牙时我都是躺在椅子上，为了缓解钻牙带来的痛苦，紧紧闭着双眼，所以都没有机会好好注意于主任的样貌。只记得她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口罩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说话声音柔和清脆。在她的妙手之下，我那即将倒塌的切牙得到了及时巩固，从小烂到无法弥补的磨牙总算可以继续工作。遇到于主任，似乎找到了我一口烂牙的再生父母。

于主任照例让我躺下，根据我的陈述，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是上排右侧第八颗智齿并没有按序排在第七颗磨牙后面，而是出轨了，与第七颗智齿并排着，紧紧挤着本来正常生长的第七颗磨牙，导致本来可以正常工作的第七颗磨牙蛀了一个大洞，当然第八颗智齿本身也未能幸免，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造成了两败俱伤的悲惨局面。因为在上排最里面，所以平时刷牙根本看不到，等到发现问题时已经坏成大洞，好在我吸取以往教训，赶在牙疼爆发前来到了医院，免去根管治疗带来的痛苦，也省去不小的一笔治疗费。

于主任一手拿着反光镜，一手拿着治疗仪器就开工了。因为是上牙，所以我非常配合地把嘴巴张到最大。说实话，虽然我是这里的常客，但每次听到那刺耳的钻牙声，我内心还是充满了恐惧，这恐惧并非因为声音本身，而是因为我害怕那钻头钻到我牙齿时会触动牙根深处的神经而产生揪人心脾的痛。许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于主任一边游刃有余地在我嘴里来回钻动着，一边跟助手兴致勃勃地闲聊着。这闲聊着实让我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却也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

话题的源头来自于我那始终张开的嘴里的口水，于主任让助手拿一个吸唾液的工具来，结合我的实际年龄，可能我的口水在同龄人中算多的，只听于主任跟助手说：“这个口水比较多，但这是好现象，说明身体有活力，好多人嘴巴都是干的”。虽然我知道口水太多会妨碍治疗，但至少从于主任的话语中我能听出来这并非坏事，内心稍稍有些宽慰。于主任接着补充道：“这也跟现在人只生一个有关系，以前生两三个的哪有时间顾自己，孩子养完大的养小的，养完小的自己就老了，常年灰头土脸的，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很多。你看楼上科室的小赵，她要不生二胎，日子早就过得飞起来喽，现在你看，整天还要顾家里小的，忙忙碌碌，疲惫不堪。”助理也在边上附和着：“是哎，生两个确实累。”我闭着眼睛，很想参与到她们的闲聊中，向她们吐苦水,我也是生二胎的，对于生二胎的感受我可是有太多感触和辛酸史了。或许在于主任看来，我不太像是有二胎的。我也能想象着当我道出实情时，于主任或许会说出“二胎虽辛苦却也能苦中有乐”之类安慰的话语来。但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养育二胎在当下社会确实比我们上一代所付出的精力和代价呈现指数级的增加，更无从获知这份投入在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收获。但一胎也好，二胎也罢，都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眼下能做好的唯有用全身心的爱去陪伴孩子，这份礼物是我们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得到的，他也能带给我们无尽的快乐。

两个大牙洞在于主任和助理的闲聊中被很快补好了，我感谢于主任又为我缓解了痛苦，让我得以继续品尝人间美食；同时感谢于主任为我在养育二胎的道路上又扫除了一个障碍，让我可以重新全身心投入育儿大业中。希望我能够在养育二胎的道路上愈挫愈勇，努力做一个看上去不像二胎妈妈的二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