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求如意妻 先做干净郎

道易行

前些日子翻到一本旧书，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段故事，说是明末福建有位张文启，与友人周某为避乱世贼寇，躲入深山。山中偶遇一少女，清眸如泉，举止娴静。三人同栖岩穴，共度寒暑，风雨之中渐生情愫。那少女不嫌粗粝，反以温柔抚慰乱世惊魂，张文启心有所动，却始终持礼自守，洁身自持。后来乱平归乡，他竟真娶得一贤妻，性情温婉，一如当年山中所见之人。

读罢掩卷，心头忽有所感——世人常道“欲求如意妻，先做干净郎”，原以为是劝人修身齐家的老生常谈，如今看来，竟藏着几分天意般的因果。

于是动了念头，不如亲身走一趟闽地山野，看看那古时隐逸之地，是否还留着一丝清气，能否让我这俗世中人，也沾些明心见性的光。

清晨从福州出发，搭车往西北行，山势渐起，绿意扑面。路边茶田层层叠叠，像被谁用青墨细细晕染过。下车步行，脚踩在松软的土路上，耳边是溪水潺潺，鸟鸣忽远忽近。山中空气清冽，吸一口，肺腑都像被洗过一般。

我原是个惯于城市生活的人，每日与电脑为伴，案牍劳形，衣领沾灰也不觉。可在这山里走着，忽然想起张文启当年——乱世逃难，衣衫褴褛尚不足惧，最难得的是心不染浊。他能在困厄中守得住一个“净”字，不因境遇而放纵言行，不因孤寂而失却分寸，这才配得上后来的良缘。

如今我们寻妻求偶，动辄抱怨遇不到对的人，可曾想过自己是否配得上那份温柔？

午后寻到一处古村，石墙斑驳，老屋依山而建。村口有口古井，井台磨得发亮，几位老人坐在旁边晒太阳。我讨了碗井水喝，甘甜沁凉，竟比城里千元净水机滤出的水还干净。

坐在井边歇脚时，听一位老伯讲起旧事：这村子里从前有位后生，外出多年未归，回来时带了个外乡女子。村里人起初议论纷纷，说女子来历不明。可那后生待她始终如一，每日下地归来必先拂去肩尘，换下脏衣才进屋；逢年过节，必携妻拜见邻里长辈，礼数周全。久而久之，那女子也成了村中人人称道的贤妇。

“人啊，”老伯眯着眼睛说，“先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好姻缘才肯上门。”

我笑着点头，心想这不正是“干净郎”的现世注脚？干净，不止是衣着整洁，更是心有所持，行有所止。

傍晚宿在村中一间老宅改造的民宿，木窗临溪，夜来能听见水声如诉。睡前点起一盏油灯，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写下今日所思。

想起张文启与那少女山中相处，无媒无聘，孤男寡女，按常理早该流言四起。可故事里没有轻薄，没有越礼，只有患难中的相敬如宾。这份克制，何尝不是一种高贵的“干净”？

而我们今天，信息如潮，诱惑遍地，一句“我喜欢你”说得轻巧，一段关系开始得仓促，结束得更快。可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往往是那些不急不躁、懂得自省自持的人。

次日清晨，我沿着一条小径往山顶走。山路崎岖，杂草拂膝，却越走越觉轻快。登顶时，云海翻涌，朝阳正破雾而出，金光洒满山谷。

我忽然明白：所谓“如意妻”，并非天赐完美之人，而是当你成了“干净郎”，自然会吸引同样清澈的灵魂。就像这山中晨光，不因谁而亮，却只为醒着的人显现。

下山途中，遇一青年教师带着学生写生。他衣着朴素，却整洁得体，说话轻声细语，目光温和。听村民说，他本可留在城里教书，却自愿来这偏远山村支教三年，如今已娶了本地一位小学老师，夫妻俩常一起家访，背着重物走十里山路。

“他俩啊，”村民笑着说，“是这村里最般配的一对。”

我远远望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心中默念：干净之人，终会遇见干净的爱情。

回程车上，我翻看手机相册，没有拍多少风景，倒是记下了几段对话、几个背影、一口井、一盏灯、一片云。

这一趟山行，原是为了印证一句老话，却意外拾得一场心灵的清扫。

欲求如意妻，先做干净郎——不是功利的交换，而是生命的共振。当你内心清明，举止有度，不因世浊而自污，不因孤独而将就，那个与你灵魂契合的人，终会在某个转角，微笑着向你走来。

就像那年山中的少女，不期而至，却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