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张琴秋</p><p class="ql-block"> 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1904-1968),1904年生于浙江省崇德县石湾镇(现桐乡市石门镇)。她是红军长征时期级别最高的女将领,曾任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委员等重要职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是共和国第一代女部长,担任纺织工业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p><p class="ql-block">张琴秋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一批党员之一,1924年入党,积极推动工人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1931年,党分配她到鄂豫皖苏区工作,之后参加了举世闻名的长征。她对敌斗争坚决,作战英勇,既能做政治工作,又擅指挥战斗。她亲率“五百农妇缴一个团”的军事奇迹轰动一时。抗日战争期间,在延安为培养干部,特别是党的妇女干部,成效卓越。解放战争期间,她担任妇女委员会委员、曾出席国际民主妇联第二次代表大会。全国解放以后,对发展纺织工业繁荣经济解决人民穿衣问题,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令人扼腕的是,在文革中张琴秋含冤逝世。1979年得以平反昭雪。</p> <p class="ql-block"> 西路军组织部长张琴秋被俘,叛徒当众揭发真实身份,夜半发生意外转折</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1937年4月的西北高原,寒风如刀,割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押解队伍已经行进了三天,从甘肃张掖祁连山脚下出发,目的地是西宁。队伍里有八百多名俘虏,男女都有,脚步沉重地踩在砂石路上,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队伍两侧,民团士兵端着步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俘虏。在队伍中央偏后的位置,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起眼。她穿着破旧的灰布棉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双手粗糙,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如果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普通农妇的女人,就是西路军组织部长张琴秋。</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时年三十三岁,但此刻她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岁。为了伪装身份,她用炭灰涂黑了脸,用石头磨粗了双手,甚至故意在额头和眼角画上了皱纹。最重要的是,她改了名字——现在她叫苟秀英,一个来自陕西的普通庄稼人。</p><p class="ql-block">“水,给点水…”前面传来虚弱的声音。一个民团士兵不耐烦地用枪托捅了说话的俘虏一下:“闭嘴!到了休息点自然有水。”</p><p class="ql-block">张琴秋的喉咙也在燃烧,但她一声不吭。这三天里,她几乎没有说过话,即便是在审问时,也是她身边的李大壮替她回答的。李大壮,她的前警卫员,一个来自山东的汉子,身高一米八,虽然现在也是俘虏,但他始终守在张琴秋身边。</p><p class="ql-block">“首长,您还撑得住吗?”李大壮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张琴秋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知道,在这支押解队伍里,除了李大壮,还有十几个曾经的部下在暗中保护她。他们有男有女,分散在队伍的各个位置,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网。</p><p class="ql-block">太阳开始西斜,民团团长韩进禄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俘虏队伍。韩进禄四十出头,留着两撇八字胡,眼神锐利。他这次的任务是把这批俘虏安全押送到西宁,上峰说这批俘虏里可能有红军的重要干部,让他格外留意。</p><p class="ql-block">“团长,前面就是刘家堡,咱们是不是在那儿歇一晚?”副官策马上前问道。韩进禄看了看天色:“不,继续走。天黑前还能走十里地。明天中午前必须赶到西宁。”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韩进禄皱眉,策马向前。只见路边有另一支押解队伍正在休息,大约有三百多人。两支队伍相遇,场面有些混乱。</p><p class="ql-block">“都给我老实点!”韩进禄大喝一声,场面才稍微安静下来。张琴秋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缩在人群中。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背脊发凉。她悄悄抬起眼皮,透过散乱的头发缝隙向外看去。</p><p class="ql-block">对面队伍里,一个女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女人三十岁左右,脸型瘦长,眼睛细小,嘴唇很薄。虽然也是一身俘虏的装扮,但眼神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张琴秋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出了这个女人,是吴金花。</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半年前的事了。1936年10月,西路军在河西走廊作战,部队正在休整。张琴秋作为组织部长,负责检查各部的纪律执行情况。那天傍晚,她例行巡查时,看到几个女兵围在一起,神神秘秘的。</p><p class="ql-block"> “你们在干什么?”张琴秋走过去问。女兵们慌忙散开,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急忙往身后藏。张琴秋眼尖,一把抓住那个女兵的手腕:“拿出来。”</p><p class="ql-block">那女兵正是吴金花。她咬着嘴唇,不情愿地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枚金戒指和一只银镯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p><p class="ql-block">“哪来的?”张琴秋的声音严厉起来。吴金花支支吾吾:“是…是从敌人尸体上搜出来的…”</p><p class="ql-block">“什么时候的事?”。“三天前,打扫战场的时候…”</p><p class="ql-block">张琴秋的脸色变了。按照红军的纪律,所有缴获的物资都必须上交,统一分配。私藏战利品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p><p class="ql-block">“吴金花同志,”张琴秋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入伍多久了?”</p><p class="ql-block">“三年…”。“三年了,你不知道我们的纪律吗?”</p><p class="ql-block">吴金花的脸涨得通红:“我…我就是想留个纪念…”</p><p class="ql-block">“纪念?”张琴秋摇头,“这不是纪念,这是私心。今天你私藏金银,明天别人私藏粮食,后天又有人私藏武器,我们的队伍还怎么带?”</p><p class="ql-block">围观的女兵们都低下了头。张琴秋环视一圈:“把东西交出来,这件事我要向上级汇报。”吴金花的眼圈红了,但还是不甘心:“张部长,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保证以后不会了…”</p><p class="ql-block"> “没有通融的余地。”张琴秋转身就走。</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很快在全军传开了。吴金花不仅被没收了私藏的金银,还在全团大会上做了检讨,被关了三天禁闭。更让她难堪的是,这件事成了反面教材,指导员在做思想工作时经常提起,每次提起,战友们都会偷偷看她,窃窃私语。</p><p class="ql-block">吴金花恨张琴秋,恨得咬牙切齿。她觉得张琴秋太过分了,明明可以私下解决的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从那以后,她就在暗中寻找机会,想要报复张琴秋。但张琴秋身份地位高,行事又正派,她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张部长!”吴金花突然大喊,声音尖锐刺耳,“张部长,你还记得我吗?”这一声喊,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巨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包括正在不远处的韩进禄。张琴秋的心跳骤然加快,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麻木的表情。她缓缓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吴金花,仿佛完全不认识她。</p><p class="ql-block">吴金花见状更加激动了。她推开身边的人,踉踉跄跄地向张琴秋冲来:“张部长,我是吴金花啊!你忘了吗?你亲手抓的我,让我在全团面前丢脸的事,你都忘了吗?”</p><p class="ql-block"> 李大壮立刻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在张琴秋面前:“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部长,她叫苟秀英,是个庄稼人。”</p><p class="ql-block">“放屁!”吴金花尖叫着,“她就是张琴秋!西路军组织部长张琴秋!她在装,她把脸涂黑了,她在骗你们所有人!”</p><p class="ql-block">周围的俘虏们开始骚动。有些原本就是西路军的战士,听到张琴秋的名字,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担忧,还有愤怒——愤怒是对着吴金花的。</p><p class="ql-block">“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大壮一把推开吴金花,“滚远点!”吴金花被推得踉跄后退,但她不肯罢休:“我没胡说!她就是张琴秋!她是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的,会说俄语,会说英语!你们可以试试!”这下连民团的士兵都被吸引过来了。几个士兵端着枪围了上来:“怎么回事?吵什么吵?”</p><p class="ql-block">“报告长官!”吴金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个女人是红军的大官!她叫张琴秋,是西路军的组织部长!她在骗你们!”</p><p class="ql-block">民团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跑去报告韩进禄。韩策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的目光在张琴秋和吴金花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停在张琴秋身上。</p><p class="ql-block">“你,抬起头来。”韩进禄命令道。</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泥土和皱纹的脸。她的眼神呆滞,嘴唇干裂,看上去就是个饱经风霜的农妇。他听说过张琴秋这个名字,知道她是个留过洋的女干部,今年才三十出头。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有四十多岁了,而且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村妇。</p><p class="ql-block">“你叫什么名字?”韩进禄问。</p><p class="ql-block">张琴秋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俺…俺叫苟秀英…”</p><p class="ql-block">她故意用陕西方言回答,语调土得掉渣。这口音是她这几天跟身边一个陕西籍战士学的,虽然不太标准,但糊弄外地人足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哪里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陕…陕西米脂县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会说俄语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露出困惑的表情:“啥?俄…俄语?那是啥?”</p><p class="ql-block">吴金花急了:“她装的!她肯定是装的!团长,你别被她骗了!她真的是张琴秋!”</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不耐烦地瞪了吴金花一眼: “你有什么证据?”</p><p class="ql-block">“我…我以前是她手下的兵!她管过我!”吴金花急切地说,“去年10月,她还处分过我!因为我私藏了一点战利品,她就让我在全团面前检讨!”听到这话,韩进禄的眼神变了。他重新打量吴金花,发现这女人眼神闪烁,一副心虚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私藏战利品?”韩进禄冷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p><p class="ql-block">吴金花脸色一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是张琴秋!”</p><p class="ql-block">韩进禄又看向张琴秋:“你认识她吗?”</p><p class="ql-block">张琴秋摇头,眼神更加迷茫:“不…不认识…俺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咋会认识她…”</p><p class="ql-block">“她撒谎!”吴金花几乎要哭出来了,“团长,我发誓,她真的是张琴秋!你看她的手,她的手虽然磨粗了,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还有她的牙齿,农村妇女哪有这么整齐的牙齿!”</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确实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心中起了疑心。但他看看张琴秋那副呆滞的样子,又看看激动得快疯了的吴金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队伍里又有几个女俘虏站了出来。</p><p class="ql-block">“报告长官,”其中一个女俘虏说,“吴金花这个人品行不端,经常撒谎。在部队里就是出了名的长舌妇,可能是想立功减刑,所以胡乱指认。”</p><p class="ql-block"> “就是,”另一个女俘虏附和,“苟大姐一路上都跟我们在一起,老实巴交的,哪像什么部长。”</p><p class="ql-block"> “吴金花以前就爱诬陷别人,”第三个女俘虏说,“有一次她偷了别人的鞋,还反咬别人偷她的。”</p><p class="ql-block"> 这些女俘虏都是张琴秋的旧部,她们站出来,就是要保护自己的首长。她们的话虽然有些是编的,但吴金花确实名声不好,这是事实。韩进禄听得不耐烦了。他本来就赶时间,现在又碰上这种扯不清的事,心情更加烦躁。</p><p class="ql-block"> “够了!”他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p><p class="ql-block">韩进禄指着张琴秋:“你,过来。”</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被带到了韩进禄面前。韩进禄从马上下来,绕着她转了一圈,仔细打量。</p><p class="ql-block">韩团长让张琴秋伸出双手看。确实如吴金花所说,虽然手掌粗糙,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农妇也可能爱干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张开嘴。牙齿确实比一般农妇整齐,但也有几颗是缺的,看起来像是最近才掉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韩进禄想了想,突然用俄语说了一句:“Как вас зовут?”(你叫什么名字?)</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心中一凛,但脸上依然保持着迷茫的表情,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吓到了。</p><p class="ql-block"> “你…你说啥?”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俺听不懂…”</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又用英语说:“What‘s your name?”</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继续装傻:“这…这是啥话?妖怪的话吗?”</p><p class="ql-block"> 她的反应很自然,完全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被吓到的样子。韩进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但吴金花不死心:“她装的!她肯定听得懂!团长,你试试说中国历史,说马克思,说列宁,看她有没有反应!”</p><p class="ql-block">韩进禄翻了个白眼。这个吴金花真是疯了,农妇怎么可能知道马克思列宁?</p><p class="ql-block">“行了,”韩进禄不耐烦地挥手,“把她们都带回去。吴金花,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单独关起来。”。“不!团长!我说的都是真的!”吴金花绝望地喊道,“她真的是张琴秋!她骗了你!她骗了所有人!”</p><p class="ql-block"> 但没人再理她了。民团士兵把她拖回了队伍,而张琴秋则被李大壮扶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事了,首长。”李大壮低声说。她微微点头,但心中的警惕并没有放松。她知道,吴金花不会就此罢休的。这个女人恨她入骨,既然已经撕破脸,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害她。果然,接下来的路上,吴金花一直在大声嚷嚷,说张琴秋是骗子,是红军大官。民团士兵烦不胜烦,几次用枪托打她,她还是不肯闭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太阳落山了,队伍在一个破庙前停下来休息。韩进禄派人生火做饭,俘虏们则被赶到庙后的空地上,席地而坐。</p> <p class="ql-block"> 张琴秋靠在一堵断墙上,闭目养神。她能感觉到吴金花恶毒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像毒蛇一样。</p><p class="ql-block">“首长,”一个女兵悄悄靠过来,“吴金花这个叛徒太危险了,要不要…”</p><p class="ql-block">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张琴秋睁开眼,摇了摇头:“不要轻举妄动。”</p><p class="ql-block"> “可是她要是继续闹下去…”</p><p class="ql-block">“让她闹。”张琴秋平静地说,“韩进禄已经不相信她了。她闹得越凶,韩进禄越觉得她是疯子。”</p><p class="ql-block">但张琴秋低估了吴金花的决心。夜深了,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吴金花悄悄爬起来,摸到一个民团士兵身边。</p><p class="ql-block"> “长官,”她压低声音说,“我有重要情报。”那士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什么情报?”</p><p class="ql-block"> “关于张琴秋的。我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你又来了?”士兵不耐烦,“团长说了,你要是再胡搅蛮缠…”</p><p class="ql-block">“我不是胡搅蛮缠!”吴金花急切地说,“我想起来了,张琴秋身上有个特征,一个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特征!”</p><p class="ql-block">士兵来了点兴趣:“什么特征?”</p><p class="ql-block">吴金花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士兵的眼睛慢慢瞪大了。</p><p class="ql-block">“你确定?”</p><p class="ql-block"> “千真万确!”吴金花信誓旦旦,“这是我在女兵澡堂里亲眼看到的!张琴秋的左肩胛骨下面有块胎记,形状像个月牙,褐色的,有铜钱大小!”这确实是个关键证据。士兵立刻起身,去向韩进禄汇报。</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被叫醒时,心情很不好。但听完士兵的汇报后,他沉思起来。如果吴金花说的是真的,那验证起来很简单。但问题是,要让一个女俘虏当众脱衣服检查,这事不太好办。虽然对方是俘虏,但毕竟是女人,传出去不好听。</p><p class="ql-block">“团长,”副官建议道,“要不找几个女人去验?”韩进禄点头:“去把吴金花和那个苟秀英都带来,另外再找两个可靠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半个时辰后,张琴秋被叫醒了。她看到吴金花得意的表情,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妙。</p><p class="ql-block"> “苟秀英,”韩进禄坐在篝火边,面无表情地说,“有人说你身上有个胎记,可以证明你的身份。现在我要验证一下。”</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的脸色变了。她确实有那个胎记,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p><p class="ql-block">“长官,”李大壮站出来说,“大半夜的查看女人家身子,这不合适吧?”</p><p class="ql-block">“闭嘴!”韩进禄瞪了他一眼,“我自有分寸。”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女人:“你们带她到那边的屋子里,检查她左肩胛骨下面有没有胎记。”</p><p class="ql-block">那两个女人都是当地民团找来的,看上去很凶悍。她们上前就要拉张琴秋。</p><p class="ql-block">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意外发生了。</p><p class="ql-block">一个女俘虏突然冲了出来,一头撞向吴金花:“你这个叛徒!卖主求荣的败类!”这一撞来得突然,吴金花被撞得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有几个女俘虏冲上来,对着吴金花拳打脚踢。</p><p class="ql-block">“叛徒!”。“无耻!”“出卖同志!”</p><p class="ql-block">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民团士兵急忙上前拉架,但黑灯瞎火的,一时分不清谁是谁。</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大怒:“都给我住手!开枪!朝天开枪!”</p><p class="ql-block">“砰!砰!砰!”几声枪响,场面才渐渐平静下来。</p><p class="ql-block"> 但等民团士兵把人群分开时,吴金花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p><p class="ql-block">韩进禄上前查看,发现吴金花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勒痕,已经没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谁干的?”韩进禄怒吼,“谁杀了她?”没人回答。刚才太混乱了,谁也说不清是谁下的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肯定是那些女俘虏干的,但现在吴金花死了,死无对证,他也没办法继续追查张琴秋的身份了。</p><p class="ql-block">“把尸体抬走,埋了。”韩进禄烦躁地挥手,“其他人都给我老实点!再有人闹事,格杀勿论!”</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被李大壮扶回了原位。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她的这些部下,这些姐妹们,在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她。</p><p class="ql-block"> “部长,”一个女兵悄悄靠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那个叛徒已经闭嘴了。”</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看着她,这个女兵叫小翠,今年才十九岁,平时文文静静的。“是你?”张琴秋低声问。小翠点点头:“不只是我,还有秀兰姐、春梅姐。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用大家的裹脚布拧成绳子,就等机会呢。”</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的眼睛湿润了。在这最黑暗的时刻,人性的光辉如此耀眼。</p><p class="ql-block">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队伍继续前进。没了吴金花的聒噪,路上安静了许多。但张琴秋知道,危险并没有解除。到了西宁,还会有更严格的甄别。而且,吴金花不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p><p class="ql-block"> 果然,三天后,当队伍到达西宁时,又出现了意外。</p><p class="ql-block"> 在西宁监狱的大门口,一个穿着国民党军装的军官正在等候。他看到俘虏队伍后,立刻迎了上来。</p><p class="ql-block"> “韩团长,”那军官敬了个礼,“我是西宁警备司令部的参谋长王志成。司令有令,要亲自甄别这批俘虏中的重要人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韩进禄皱眉:“不是说送到羊毛厂做工吗?”</p><p class="ql-block"> “临时改变计划了。”王志成说,“上峰收到情报,说这批俘虏里有西路军的高级干部,必须仔细甄别。”</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的心又提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俘虏们被带进了一个大院子,然后按照性别分开。女俘虏被带到了东厢房,男俘虏被带到了西厢房。</p><p class="ql-block">王志成亲自负责甄别女俘虏。他拿着一份名单,上面有西路军女干部的名字和特征。</p><p class="ql-block"> “刘英,”他念道,“三十二岁,四川人,西路军政治部主任。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脸上有麻子。”</p><p class="ql-block"> 女俘虏们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p><p class="ql-block">“张琴秋,”王志成继续念,“三十三岁,浙江人,西路军组织部长。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会多国语言。身高一米六二,面容清秀,气质优雅。”</p><p class="ql-block">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张琴秋。但张琴秋依然低着头,一副木讷的样子。王志成的目光在女俘虏中巡视,最后停在张琴秋身上:“你,过来。”</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慢慢走过去。</p><p class="ql-block">“你叫什么?”“苟秀英。”张琴秋用沙哑的声音回答。</p><p class="ql-block">“哪里人?”“陕西米脂。”</p><p class="ql-block"> “做什么的? “种地的。”</p><p class="ql-block"> 王志成围着她转了一圈:“你看起来不像农民。”“俺就是农民。”张琴秋固执地说。王志成突然伸手,抓住张琴秋的手仔细看。然后他又看了看张琴秋的脖子和耳朵。</p><p class="ql-block">“有意思,”他冷笑道,“一个农民,手上有老茧,这很正常。但你的脖子和耳朵这么白,这就不正常了。还有,你的头发虽然乱,但发质很好,一看就是经常护理的。”</p><p class="ql-block">张琴秋心中叫苦。她想到了脸和手,却忽略了其他地方。</p><p class="ql-block">“我看你不是苟秀英,”王志成逼近一步,“你是张琴秋吧?”</p><p class="ql-block">“俺不是…”张琴秋还想否认。</p><p class="ql-block">“不承认没关系,”王志成冷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来人,把她单独关起来,好好审问!”</p><p class="ql-block">两个士兵上前,就要拉走张琴秋。李大壮想要阻拦,但被其他士兵用枪指着,动弹不得。</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p><p class="ql-block"> “让开!我要见王参谋长!”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p><p class="ql-block"> 王志成皱眉:“谁在外面吵闹?”</p><p class="ql-block">一个士兵跑进来:“报告参谋长,外面有个女人,说是从南京来的,有重要情报要当面向您汇报。”</p><p class="ql-block">“南京来的?”王志成疑惑,“让她进来。”</p><p class="ql-block"> 片刻后,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秀丽,气质不凡。</p><p class="ql-block"> “王参谋长,”那女人微微欠身,“我叫陈慧,是中央调查统计局的。这是我的证件。”</p><p class="ql-block"> 王志成接过证件看了看,确实是真的:“陈小姐,你有什么情报?”</p><p class="ql-block">陈慧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女俘虏,最后停在张琴秋身上:“我是专门来找一个人的。”</p><p class="ql-block">“谁?” “我的表姐。”陈慧走到张琴秋面前,眼中含泪,“秀英,是我,是表妹啊!”张琴秋愣住了。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对方既然这么说,必定是来救她的。</p><p class="ql-block">“妹妹?”张琴秋试探着叫了一声。</p><p class="ql-block">“对,是我!”陈慧一把抱住张琴秋,“我找了你好久!家里人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王志成狐疑地看着两人:“陈小姐,她真是你表姐?”</p><p class="ql-block">“千真万确!”陈慧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合影。”</p><p class="ql-block">照片很模糊,但确实能看出两个女孩的身影。至于像不像,那就见仁见智了。</p><p class="ql-block">“王参谋长,”陈慧恳求道,“我表姐是被红军抓去的,不是自愿参加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她,请您高抬贵手,让我带她回去吧。”</p><p class="ql-block">王志成犹豫了。中统的人不好惹,而且对方有证件有照片,看起来不像撒谎。</p><p class="ql-block">“这个…”陈慧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悄悄塞给王志成:“一点心意,请参谋长笑纳。”</p><p class="ql-block"> 王志成掂了掂信封,里面沉甸甸的,应该不少。“既然是陈小姐的表姐,那就是误会一场。”王志成大度地挥手,“陈小姐可以带她走了。”</p><p class="ql-block">“多谢参谋长!”陈慧拉起张琴秋就往外走。李大壮想要跟上,但被士兵拦住了。他焦急地看着张琴秋被带走,却无能为力。</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走出监狱大门,陈慧带着张琴秋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子启动后,陈慧才松了口气。</p><p class="ql-block">“你是谁?”张琴秋警惕地问。陈慧没有回答,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延安有人托我救你。——地下党员陈慧”</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组织没有忘记她!</p><p class="ql-block"> “周副主席亲自安排的,”陈慧低声说,“我在中统有合法身份做掩护。接到任务后,我就赶来了。”</p><p class="ql-block">“其他同志…”张琴秋担心地问。</p><p class="ql-block">“放心,组织正在想办法。能救的都会救出来。”陈慧说,“现在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车子在西宁城里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陈慧带着张琴秋走进去,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了。</p><p class="ql-block">“张部长!”一个男人激动地站起来。张琴秋一看,是老熟人王明。王明是地下党在西宁的负责人,以商人身份做掩护。</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王明握着张琴秋的手,眼中含泪。 “应该的。”张琴秋反而很平静,“革命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几天,张琴秋就躲在这个院子里。陈慧和王明轮流照顾她,给她准备了新的身份证件。</p><p class="ql-block">但张琴秋放心不下其他战友,特别是李大壮和那些保护过她的女兵们。</p><p class="ql-block"> “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们?”她恳求道。</p><p class="ql-block"> 王明为难地摇头:“我们的力量有限,救你一个人已经冒了很大风险。救太多人,容易暴露。”张琴秋黯然。她知道王明说得对,但心里还是难受。</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天,陈慧带来了新消息:“上级指示,让你尽快返回延安。路线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出发。”临行前夜,张琴秋辗转难眠。她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战友,想起了吴金花临死前的眼神,想起了李大壮憨厚的笑容,想起了小翠她们勇敢的举动。这就是战争,残酷而真实。有背叛,有牺牲,但更多的是忠诚和勇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张琴秋换上了陈慧为她准备的衣服——一身朴素的学生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p><p class="ql-block"> “记住,你现在叫李秀文,是兰州学校的李师师。”陈慧叮嘱道,“路上千万要小心。”张琴秋点头,向陈慧和王明深深鞠躬:“谢谢你们。”</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上了前往兰州的长途汽车。车子缓缓驶出西宁城,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给她带来噩梦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就在西宁羊毛厂里,李大壮和其他战友们正在做苦工。当有人悄悄告诉李大壮,张部长已经安全脱险时,这个山东大汉忍不住流下了眼泪。</p><p class="ql-block">“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自语,“部长安全就好…”</p><p class="ql-block"> 而在另一边,小翠和其他女兵被关在女子监房里。狱卒告诉她们,杀人凶手要被枪毙。但她们谁也不承认是自己动的手,最后不了了之。</p> <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张琴秋终于回到了革命圣地。当她走进窑洞,看到周恩来副主席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 “琴秋同志,辛苦了。”周恩来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p><p class="ql-block">“周副主席,我…”张琴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都知道了。”周恩来说,“你做得很好,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党的秘密。”。“可是那些战友们…”</p><p class="ql-block">“我们正在通过各种渠道营救。已经有一批人被救出来了,包括你提到的李大壮同志。”</p><p class="ql-block">听到这个消息,张琴秋稍微宽心了一些。</p><p class="ql-block"> “琴秋同志,”周恩来严肃地说,“西路军的失败是惨痛的教训,但革命不会因此停止。我们要总结经验,继续前进。党需要你,人民需要你。”</p><p class="ql-block">“我明白。”张琴秋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p><p class="ql-block">从那以后,张琴秋投入了新的工作。她在延安女子大学担任教育长,培养了大批女干部。抗日战争爆发后,她又奔赴前线,在晋察冀边区开展妇女工作。</p><p class="ql-block">多年后,新中国成立了。张琴秋担任了纺织工业部副部长,为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p><p class="ql-block">1957年,张琴秋在北京参加会议时,意外遇到了李大壮。</p><p class="ql-block">“部长!”李大壮激动地叫道。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两鬓都有了白发。</p><p class="ql-block">“大壮!”张琴秋也很激动,“你还活着!”</p><p class="ql-block"> “托您的福,我活下来了。”李大壮说,“后来被组织救出来,一直在部队工作。现在是团长了。”</p><p class="ql-block">两人相视而笑,往事如烟,但情谊永存。</p><p class="ql-block"> “对了,部长,”李大壮说,“小翠她们也都活着。建国后,她们都回了老家,现在都是基层干部。”</p><p class="ql-block">“张琴秋欣慰地点头:“太好了。”</p><p class="ql-block">“还有件事,”李大壮压低声音,“前几年土改的时候,在陕西发现了一个女人,自称叫吴金花。”</p><p class="ql-block">张琴秋一惊:“吴金花?她不是…”</p><p class="ql-block">“开始我们也以为她死了。但后来查证,当年死的不是她,是另一个女俘虏。吴金花趁乱逃走了,后来嫁给了一个地主,隐姓埋名过日子。”</p><p class="ql-block">张琴秋沉默了。</p><p class="ql-block">“土改的时候,她被认出来了,最后被判了刑。”李大壮说,“也算是报应吧。”</p><p class="ql-block"> 张琴秋摇头:“都过去了。无论是恩怨还是仇恨,都随着旧社会一起埋葬了。我们要向前看。”</p><p class="ql-block">李大壮点头:“您说得对。”</p><p class="ql-block"> 两人又聊了很久,回忆当年的峥嵘岁月。临别时,李大壮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部长,能再次见到您,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p><p class="ql-block">张琴秋回了个礼:“大壮,谢谢你。谢谢你们所有人。”</p><p class="ql-block">岁月如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那段黑暗的日子终究过去了,但那些在黑暗中闪光的人性,那些患难与共的情谊,将永远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p><p class="ql-block">1968年4月22日,张琴秋在北京跳楼自杀,享年64岁。她的一生,见证了中国革命从低潮到胜利的全过程。而1937年那段九死一生的经历,成为她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p><p class="ql-block">多年后,当历史学者整理西路军的史料时,发现了一份尘封的档案。那是韩进禄在1949年被俘后写的交代材料,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后来知道,那个叫苟秀英的女人,确实是张琴秋。但当时我不愿意深究,一是因为上面没有明确指示要抓张琴秋,二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女人能在那种情况下隐忍求生,也是不容易。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我佩服她的勇气。”</p><p class="ql-block"> 这段话,为那段历史画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句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