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四、寒途试心</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沈君彤心思百转，不知该如何向父母亲提及心属张文生之事。她年方二八，待字深闺，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却都被她一一回绝。那些求亲之人，不是骄纵跋扈的纨绔子弟，便是养尊处优的官宦之子，终日牵黄擎苍、无所事事，只知花天酒地，沈君彤一心想寻个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几日，沈君彤茶饭不思，日渐清减。母亲沈夫人瞧出她神色不对，便轻步走进了君彤的闺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君彤见母亲到来，忙起身相迎，轻声道：“娘亲，您怎么来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夫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女儿，这几日见你精神倦怠，茶饭无味，可是藏着什么心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君彤脸颊一红，连忙遮掩：“女儿近日偶感风寒，休养几日便好，不劳娘亲挂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夫人凝视着她，笑盈盈地说道：“果真如此？我怎听闻你近来常独自长吁短叹，似有心事郁结难解。不如对娘亲明说，也好为你拿个主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君彤见母亲已然察觉，再也瞒不住，便将元宵佳节与张文生邂逅相知之事，一五一十对沈夫人说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夫人听罢，点头叹道：“怪不得你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原来早已心有所属。只是那张文生的家世背景、品行才学，我们一无所知，还得让你父亲好生打听一番，再作打算。”</p> <p class="ql-block">沈君彤道：“娘亲，张郎祖上本是书香门第，虽如今家道中落，但他勤学上进、胸怀大志，女儿坚信他终有光耀门楣之日，这辈子我是非他不嫁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不行！”门外突然传来沈员外的怒喝。他大步推门而入，面色铁青，指着沈君彤怒斥道：“你这丫头竟敢私会外男，传出去成何体统！再说那张文生家境贫寒，你难道要舍弃安稳日子，跟着他吃苦受累不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原来沈员外早已察觉女儿近日精神萎靡，往日的活泼劲儿荡然无存。见夫人来闺阁探望，便在门外静静听着，将母女二人的谈话听了个真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君彤见父亲动怒，连忙躲到母亲身后，抬眸望着他，语气却异常坚定：“女儿这辈子认定张郎了，非他不嫁！若父亲要强逼我另嫁他人，我宁愿出家为尼，了此残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员外听罢，更是火冒三丈，转身操起墙角的扫把就要打过来。沈夫人急忙伸手拦住，连声劝道：“老爷息怒！女儿年纪小，有话好好说！”沈员外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沈君彤恨恨道：“你这丫头，简直冥顽不灵！这门亲事，你想都别想！”说罢，悻悻甩袖而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君彤见状，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沈夫人与小翠连忙上前劝慰，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劝道：“好孩子，别哭了，这事急不得，咱们从长计议便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自隆兴寺相会之后，张文生知晓了沈君彤的心意，更是备受鼓舞。他每日鸡鸣即起，月上中天方歇，将四书五经熟读精研，一心扑在科举备考上，只盼来年秋闱中榜，风风光光迎娶心上人。</p><p class="ql-block">这一日，张文生抄完书，踏着薄暮归家。城郊小路荒寂，偶有流民佝偻前行，道旁散落着破败行囊。忽闻马蹄声急促而来，尘土飞扬间，一队驰援河防的官兵已然策马掠过<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张文生忙躲路旁，忽见一中年男人卧倒在地，衣着破旧，面带病容，正捂着小腹呻吟。待官兵远去，轻声问：“大叔你这是怎么了？”</p> <p class="ql-block">大叔见张文生上前搀扶，他皱紧眉头，声音微弱：“小哥，我是燕京人。金兵大军压境，州府动荡不安，乡里人心惶惶，我南迁避祸时与家人走散，三日未进米水，又染了风寒，腹绞痛难忍，实在走不动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张文生闻言当即扶起他坐下，转身往附近农户家跑去，好说歹说讨来一碗热水和半块馒头，小心喂他吃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一边慢慢吞咽，一边悄悄打量：这书生长相英俊，身形挺拔，一身青衫洗得发白却整洁得体，言行温文，毫无嫌恶之色，眼底满是关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缓过劲后，他叹道：“小哥好心，可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孤身一人不知往何处去。”张文生思忖片刻：“大叔若不嫌弃，便随我回家暂住几日吧，我爹娘都是和善之人，不会介意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心中一动，假意推辞几句后便“勉强”应允。跟着张文生来到家里，抬眼便见黄土混砖夯筑的小院，虽简陋却处处透着规整：院墙下柴火码得方方正正，泥土地面扫得不见半丝杂草枯叶，墙角堆着的过冬白菜盖着草帘，竹架上的干菜捆得齐整，一看便知主人勤快利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文生扬声喊：“爹！娘！家里来客人啦！”二老应声走出。文生侧身指了指身旁的大叔：“这个逃难的大叔，身子不适，想住几日，咱匀个地方让他歇歇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张远山夫妇虽身着粗布长褐，却难掩不凡气质。见他衣衫破旧、面带病容，脸上毫无半分嫌弃。张远山连忙上前帮忙搀扶，张夫人笑道：“大哥快进屋歇着。”进屋后，只见屋内陈设简朴，却一尘不染：案头堆着几本翻卷了边的旧书卷，砚台里还留着些许墨痕，墙角立着个旧木架，上面也摆着几册藏书，虽无奢华器物，却满是清雅书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夫人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端来一碗米粥、两个馒头，碟子里盛着白菜粉条，碗边还卧着一枚金黄煎蛋——这本是要赶集换灯油给文生夜读的。她又从箱底翻出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大哥莫嫌粗陋，先暖暖身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原是沈员外，因女儿沈君彤私许寒门，表面怒不可遏，实则怕女儿所托非人，才扮作流民前来试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见张文生侠义心肠，张家夫妇真诚热忱，毫无嫌恶之意，沈员外心中已生出几分欢喜：如此家风教养出的孩子，品性定然不差，君彤这孩子眼光倒还不错。指尖轻点桌案，他又起了好奇：只是不知这张文生学问究竟深浅，能否真配得上君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