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炊烟

张清

远去的炊烟张清 2025年11月10日于南卡罗莱纳阵亡将士纪念日的那个长周末，在友人家的后院，有一口烧劈柴的炉子，刚刚燃起了跳动的火苗，袅袅炊烟也在烟囱顶上冉冉飘起，夏日空气中一下子就弥漫了久违的烟火气。那是真正的炊烟散发出的真正的烟火气，像我老家的那种正宗烟火气。真正的炊烟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我们这一代人是在烟熏火燎中长大的，炊烟誊写了儿时的酸甜苦辣，即使我工作后的最初几年，也能经常看到烧煤的炉子，直到身边所有的人都用上了罐装煤气，并逐渐更新为管道天然气。但我更怀念各式煤炭炉上烧出的大盘鸡、过油肉拌面、清炖羊肉、爆炒肚丝。无法替代的充满烟火气的舌尖美味！在西安读研期间，有天看望大学同宿舍也是我高中校友的新德，他当时在为一个高中同学工作，那个同学已经颇有成就，企业做得非常成功，中午吃饭时，他说今天太高兴了，有两个中学同学都在，咱们吃手擀面！他开车拉我们去了他家里，吃了他夫人亲手做的手擀面，是老家华县人做的华县手擀面。后来在多伦多一个新疆朋友家聚会时，最后的主食是新疆手擀面，也让我感慨了很久。我太太更是经常不辞辛苦地给我做手工面，饺子经常是手工和面，擀皮，往往让我感动不已，因为它太费功夫了！而且是刻骨铭心的成长记忆！只是后来不再有传统意义上的炊烟，不再有烧柴或者煤炭的炉灶，甚至天然气炉子也越来越少，代之以更洁净的电磁炉。不仅没有了炊烟，连油烟也越来越少。我们在弗吉尼亚的厨房，炉灶上方只有一个室内循环的排风扇，并没有任何接到室外的管道相连，我笑称风机把油烟从眼睛的高度抽入，再吹匀到人的头发上，就算交差了，也就是个象征。我们都不明白当地美国人怎么做食品，家里基本没有油烟，没有烟火气，经常吃一些缺盐少醋的食物，体格还基本上比我大一号！太太看到视频上有人在户外煮茶，好山好水好有情调，也找了个有山有水有鸟有蛇的地方，架起柴火，煮水烹茶。问题是那天的风向来回切换，刚对着一个方向点火煽风，被风吹了满脸满眼的烟气，烟火气倒是有了，就是呛得够呛！好容易把水烧开了，一看原来洁白耀眼的不锈钢茶壶早已被熏得乌黑乌黑的，很像我爷那把被炭火熏了很多年的黑铁壶！后来我太太再没有干过捡干柴在野外煮水烹茶的浪漫事情！在现代城镇里，想要一些炊烟已经很不现实，起码不能经常为之。但没有炊烟，最起码要有些油烟，才能食之有味。家里没法做，太太就在后院煎鱼炒肉。大师出手，出手不凡，味道太香了，以致邻居家的小狗叫啊叫的，可能也想跳过篱笆墙来尝一口。我以为只是小狗鼻子敏锐，没想到另一边的老太太也闻到了，吃完饭她遛狗从我门前过时，说你们的食物闻起来真香（Smells really good)!我心想那当然，有过油烟的食物才香！去年搬到南卡州，租住的公寓里也是不适合做中餐，我们改变了很多烹调方式，烤箱、空气炸锅用得多了，生吃蔬菜更多了，太太在加拿大照顾外孙期间，我一个人几乎从不起油烟，几个月下来竟然胖了一些！两个多月前，搬到现在的新家，宽敞明亮，没有任何油烟气味，研究一番之后，决定不在屋内起油烟，学会像当地人烹调。炊烟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甚至连起油烟都已经是奢侈的事情，但生活像一条永不回头的河流，蜿蜒向前，向前。偶尔在河流弯曲处，我会回首，回望一下曾经的炊烟，那些梦中依稀的袅袅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