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壁画的巅峰，——永乐宫记

尹伟达

稍有历史知识的，不会不知道永乐宫。永乐宫的名气，一是源于壁画，二是源于建筑。

历史

永乐宫是中国现存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元代道观。永乐宫原名大纯阳万寿宫，这个“纯阳”就是吕纯阳，也就是吕洞宾。

这次来山西，发现吕洞宾特别火，纯阳宫特别多。先是看了大同的纯阳宫，又看了太原的纯阳宫，（顺便说一句，太原的纯阳宫是必去的，建筑非常精美，里面还有很多国宝。）

一共八仙，为什么吕纯阳在山西这么火？原来吕纯阳是山西人，老家就在运城市的芮城县，永乐宫是为纪念吕洞宾而修建的一座道教宫观。

说起永乐宫得从丘处机说起。丘处机是王重阳的学生，王重阳是吕纯阳的学生。王重阳创立全真教，丘处机创立龙门派，丘处机还被尊为元朝国师。

1240年，丘处机到吕洞宾的故居芮城永乐镇。唐末曾在吕洞宾故宅建吕公祠，后易祠为观，但1231年毁于大火。于是，丘处机便向皇帝提出建造永乐宫。元太宗窝阔台敕令“升观为宫”，就建造了“大纯阳万寿宫”，并进封真人吕洞宾为“天尊”。1262年，因永乐镇是吕洞宾老家，就把“大纯阳万寿宫”改称“永乐宫”。

建筑

永乐宫建筑群布局疏朗，中轴线上依次排列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重阳殿四座元代建筑，除山门为明代建筑外，其余均为元代官式建筑群‌。

山门，明永乐二十年增补，面宽五间，进深两间，单檐悬山顶。稍间门楣上砖刻"道义之门"、"众妙之门"八字。"永乐宫"匾额为1963年郑林所题。郑林曾任山西省常务副省长、山西省政协主席，山西省书协第一届主席、第二届名誉主席。

龙虎殿，又称无极门，为元代宫门，面宽五间，进深两间，单檐庑殿顶，为元代典型官式建筑。屋脊两端各安高达2米的睛吻一只，是琉璃鸱吻中的精品。因殿身前槽东西两稍间原供奉有青龙、白虎两星君泥塑，故称龙虎殿。门额正中高悬"无极之门"榜书画额，为元廷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商逛所书。

清代记事碑

驮碑的龟头是缩回去的，还头一次看到，或许与老子的“不敢为天下先”思想相关。

元代建宫碑，记载着永乐宫创建历史背景、吕祖生平，承载历史，诉说沧桑，为永乐宫最为重要的碑刻。

这就是三清殿，也叫无极殿，冠于全宫之首，单檐宽政顶，为国内现存规制极高的元代客廷式建筑。殿内保存迄今为止所知的中国古代最大人物画《朝元图》。

纯阳殿，亦名混成殿，供奉全真教祖师爷吕洞宾。

重阳殿，又名袭明殿、七真殿，供奉全真教祖师王重阳。

壁画

现在，得说说永乐宫壁画。永乐宫壁画在建庙的同时就开始绘制，从1247年到1358年，其创作历时百年，跨越元代多个时期。现存壁画1005平方米，分布于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与重阳殿四座元代建筑中。因为不让拍照，而且也拍不下来，所以只能从网上下载图片。

最精彩的三清殿《朝元图》，是世界绘画史上群像构图发展的顶峰，是世界罕见的巨制。

走进大殿，四壁满布绘画，面积达403.34平方米，共画人物 289个。这些人物按对称仪仗形式排列，以南墙的青龙、白虎星君为前导，分别画出天帝、王母等28位主神。围绕主神，28宿、12宫辰等“天兵天将”在画面上徐徐展开。

整个画面规模宏大，气势不凡，人物众多，密密麻麻，拥挤而有序。尤其是采用“吴带当风”的画法，每个人物表情都很生动，须髯细若游丝，若从肉出；衣纹线条飘逸流畅，如有风吹动。加以青绿为基调辅以朱砂，色彩鲜艳而不凌乱。

画面上的天帝雄伟庄严，王母雍容华贵，武将骁勇剽悍，力士威武豪放，玉女天姿端立。

《朝元图》看上去像唐朝人物，因为“吴带当风”是唐朝吴道子创造，故看上去人物都很胖。

虽然称《朝元图》，但画面中并未直接绘制元始天尊。百度说，元始天尊作为至高神祇，其形象可能被抽象化为宇宙秩序或自然规律的象征，而非具象描绘。这种表现方式与道教“万物归元”的思想一致，强调无形之神的至高地位。‌

我之所以关注《朝元图》，因为我的朋友、鞍山画家黄金鹏曾历时四年完成72米巨幅《朝元图》临摹，我还保存着他的印制手卷。

纯阳殿壁画以52幅连环画展现吕洞宾生平。

重阳殿壁画则以49幅故事图呈现王重阳修道历程，涵盖元代耕织、宴饮等社会生活场景。

龙虎殿内壁画约80平方米，以门神、山川神及驿使等神祇为主，表现仙界守卫体系。

迁移

现在的永乐宫并非原址。50年代末修建三门峡水库，永乐宫被规划在淹没区内，经批示，由国家水利部拨款220余万，从1959年至1965年，将永乐宫原物原貌由原址搬迁至县城城北2公里的西周古魏国都遗址。

整体迁移最难的是壁画。为避免直接揭取损坏壁画，先由中央美术学院师生用1年时间完成壁画临摹，保留艺术细节。 ‌然后采用“不均匀切割法”，以人物轮廓为界分割壁画，形成300多块2-6平方米的画块，用木板加固后运输。 ‌宫殿按“拆积木”方式原样复建后，将壁画重新安装到墙上，填补裂缝并补色。

工程历时10年，动用600余人，总投资220万元，为全球文物迁移提供范例。

其实，三门峡水库建成后，永乐宫原址未被淹没。

吕洞宾

最后说说吕洞宾。吕洞宾，号纯阳子，被钟汉离度化。这幅壁画就是《钟吕论道图》，白衣的是吕洞宾。

一次，他在长安酒肆中偶遇汉钟离，汉钟离以 “黄粱一梦” 点化他 —— 吕洞宾在梦中经历了 “中举、当官、被贬、家破人亡” 的一生，醒来后发现桌上的黄粱饭还未煮熟。这场 “黄粱梦” 让吕洞宾彻底醒悟，意识到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于是拜汉钟离为师，潜心修道。

吕洞宾奉命收服二郎神的哮天犬，因不忍其化为灰烬而释放，反遭哮天犬突袭咬伤，于是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法。‌‌

也有‌民间谐音演变版本‌。说吕洞宾资助贫友苟杳读书，并设计让其新婚前三夜独守空房以专注学业。后吕家遭火灾，苟杳以送棺材方式暗中资助金银，因“苟杳”谐音“狗咬”，讹传为“狗咬吕洞宾”，强化了“误解善意”的主题。‌‌

我去岳阳楼，那著名的楹联里提到吕洞宾三醉岳阳楼。

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

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潴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