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落叶

彭光新

摄影:彭光新

时间:20251111

地点:重庆渝北龙头寺公园

美篇号:372066

今天清晨，阳光斜斜地洒在龙头寺公园的小径上，我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忽然看见一片金黄的落叶静静伏在灰白的地面上。它不像春天的叶子那样鲜亮，也不似夏日里那般饱满，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疲惫，边缘微微卷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时光的粉末。阳光照在它身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像是岁月不经意间写下的几行诗句，没人能完整读懂，却让人心头一颤。这是一片榕树的落叶吧？我蹲下身，没去触碰它，只是看着。它躺在这里，不是被风吹落的狼狈，倒像是自己选择在此歇息，把一生的旅程画上一个安静的句点。

再往前几步，绿草丛中又有一片金黄的叶子平躺着，宽大的叶片上爬着深褐色的纹路，像极了老榕树皮上的裂痕。它的茎细长而柔韧，微微弯折，与周围的草叶交错着，仿佛还在试图抓住些什么。可它早已脱离了枝头，不再参与春天的喧闹，也不再回应夏日的热烈。它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位退场的舞者，在谢幕之后仍保持着最后的姿态。草是绿的，生机勃勃地向上生长，而它却是黄的，走向静默与归还。这种对比并不悲伤，反而有种奇妙的和谐——生与逝，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默契。

不远处，两片枯黄的叶子交叠在一起，像是临别前的拥抱。它们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褐斑，那是风雨留下的印记，也是阳光穿透叶脉时悄悄刻下的年轮。细长的青草从四面围拢过来，没有排斥，也没有怜悯，只是自然地生长着，把落叶轻轻托起，又缓缓覆盖。我忽然明白，榕树从不急于告别它的孩子。它允许它们在风中飘荡，在地上停留，在草间安眠。直到某一天，它们化作泥土，重新成为根下的养分。这不是终结，而是一次温柔的回归。

另一处草丛里，一片泛黄的叶子蜷着边角，像攥紧的手掌，终于松开了。叶面斑驳，露珠挂在旁边的草尖上，晶莹剔透，一闪一闪地反射着光。那滴露水，或许昨夜还凝在叶背上，今晨便滑落了。生命何其相似——有些悄然离去，有些刚刚醒来。榕树高大，枝干盘曲如龙，可它从不高声宣告落叶的离去。它只是年复一年地生长，又年复一年地放手，像一位沉默的父亲，目送孩子远行，不说挽留，也不言伤。

石板路上，一片金黄的落叶格外醒目。叶脉清晰，如掌纹般伸展，中央那道主脉像是命运的主线，一路走到尽头。石板冰冷坚硬，纹理粗粝，而叶子柔软温润，两者相遇，竟不显得突兀。反倒是这一刚一柔之间，生出一种静谧的诗意。我想起小时候，常在这样的落叶上踩过，听那轻微的“咔嚓”声，便觉得秋天是真的来了。如今我不再踩碎它们，反而绕道而行，仿佛怕惊扰了一场安静的梦。

榕树落叶，从不张扬。它们不似枫叶那般燃尽自己，也不像银杏那样铺天盖地。它们只是悄无声息地落下，落在路上、草间、石缝里，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写满了季节的私语。可你若停下脚步，低头一看，便能读懂其中的温柔：不是所有告别都需要掌声，有些离开，本就是为了下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