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冷风第十二章解密王强​

葡萄雨

次日天刚亮，戈壁的风就跟淬了冰似的，裹着沙粒往人骨头缝里钻。红柳县县城西头那座废弃的工厂，早被这风啃得没了模样。想当年还是90年代响当当的农机厂，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立在那儿。生锈的铁门歪歪扭扭地挂在门框上，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风一吹就“吱呀”晃荡；墙面上的裂缝能塞进半只手，里面的砖块斑驳得只剩下土黄色，跟老人掉光牙的牙龈似的；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风掠过就“沙沙”作响，倒像是有谁躲在里面喘气似的；光秃秃的树枝上落着几只乌鸦，叫得嘶哑又难听，把这个地方的阴森气又添了几分。

探春裹了一件便装外套，比约定时间早10分钟站在工厂门口。她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攥了攥拳头，心里头那点紧张跟揣了一只兔子似的，可脸上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她深吸一口混着沙尘的冷空气，伸手一推那扇破铁门，哐当一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院子里静得吓人，除了风吹杂草的“沙沙”声，连一只虫子叫都没有。探春没带手机，也没让妙玉和沙漠跟进来，完全按照那个神秘人的要求来，可她心里门儿清，沙漠和妙玉早带着人在工厂周围布好了埋伏，只要她往口袋里摸三下信号，他们立马就能冲进来。 “有人吗？我来了。”她朝着空旷的厂房喊了一声，声音刚落，就被四周的断墙弹了回来，一圈圈荡开，最后沉浸在那片死寂里。等了约莫半分钟，车间那扇更破的木门吱呀一声，慢悠悠地开了一道缝，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风衣，帽子压得低低的，脸上还戴了一个蓝色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严实了，就露着一双眼睛，里头像藏了一只惊弓之鸟，既警惕又慌张。身形倒挺高，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左腿好像不太好使。

“你就是探春警官？”那个人开口了，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滚出来似的，还带着一丝沙哑，跟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是我。”探春点点头，眼睛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得把这个人的模样记牢了，“你是谁？为啥找我？你说知道李四海的下落，还知道谁杀了王强，现在能说了吧？”

那个人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左右看了看，脖子跟安了轴似的，转得飞快，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往前挪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了：“探春警官，别这么急。我先问你，你答应我的条件，还算数不？能保证我的安全不？”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能帮我们抓住凶手，我就敢跟你保证，你的安全我们负责。要是你没掺和犯罪，之前的事儿也不追究你。” 探春说得认真，眼神亮堂堂的，没有半点含糊。

那个人听了探春这番话，肩膀明显松了下来，好像卸下了包袱。他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探春耳边，声音带着点颤：“我叫赵五，是王强的同伙……我们俩一起倒腾过几次文物。李四海是我们的买家，每次从墓里挖出来点东西，都卖给那小子了。”

“那王强是谁杀的？李四海现在在哪儿？”探春赶紧追问，生怕错过一个字。

赵五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跟被电着似的，虽然大半张脸被口罩挡着了，可露出来的耳根子都白了。他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里都带着哭腔：“王强是被一个叫狼哥的人杀的……李四海……李四海恐怕也没了，也是狼哥干的。”

“狼哥？”探春皱紧了眉头，这名字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狼哥是谁？为啥要杀他们俩？”

“道上的人都叫他狼哥，手底下有一大帮子人，专门干挖古墓、盗文物的勾当，心黑得很。只要有人得罪他，或者挡了他的财路，他就敢杀人灭口。”赵五说着，声音依旧在打颤，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儿，“王强之前跟李四海合伙，瞒着狼哥做了一笔大的，卖了一件汉代的青铜器，赚了不少钱。结果这事儿被狼哥知道了，说他俩背叛他，就派人去杀他们。”

探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线索太重要了。她赶紧追问：“那王强手里的那张地图，是不是跟狼哥有关？地图上标着的地方，是不是狼哥想要找的古墓？”

赵五使劲点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是！那张地图是我们之前从一个古墓里挖出来的，标着的是月牙泉附近的一座汉代大墓，里面有好多值钱的文物。狼哥一直想找着这座墓，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卖。王强知道狼哥不会放过他，就想拿着地图和剩下的一堆文物碎片跑路，结果还没跑成，就被狼哥的人给杀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说？你就不怕狼哥杀你？”探春有点疑惑，这赵五要是早说，说不定能少点事儿。

赵五苦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我能不怕吗？王强死了之后，我就跟耗子似的躲在外面，连门都不敢出。可我知道，狼哥迟早会找到我，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跟你们警方说，说不定你们能抓住狼哥，我还能有条活路。”

“那你知道狼哥的真实身份不？他现在在哪儿？”这才是探春最关心的；只有抓住了狼哥，这案子才有了头。

赵五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懊恼：“我不知道……我就见过他一次，还是戴着面具的，根本看不清脸。我就知道他经常在沙漠深处的一个废弃矿场附近转悠，那地方可能是他的据点。还有，狼哥每次跟我们联系，用的都是加密电话，我们根本查不到他在哪儿。”

就在这时，探春突然听见工厂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她心里一紧，立马看向门口，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外面是谁？”

赵五吓得脸都白了，浑身直哆嗦：“是不是狼哥的人来了？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了？”

探春赶紧按住他的胳膊，声音冷静得很：“别慌，说不定是我的人。你先跟我走，咱们离开这儿再说。”

可还没等他们挪步，车间的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有人！探春立马把赵五往身后一拉，摆出戒备的姿势。紧接着，几个穿黑衣服、戴墨镜的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人跟铁塔似的，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刀尖闪着寒光。他盯着探春和赵五，眼神凶得能吃人：“赵五，你敢背叛狼哥，活腻歪了是吧！”

赵五吓得腿都软了，死死躲在探春身后，声音抖得不成样：“探……探警官，救我！”

探春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赵五面前，眼神坚定得很：“你们是谁？是狼哥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既然知道狼哥，那你就该明白，得罪狼哥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今天你们俩，都别想活着走出去！”说完，他手一挥，其他几个黑衣人立马朝着探春冲了过来。

探春没带武器，可她毕竟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身手不凡。见一个黑衣人挥着拳头过来，她往旁边一躲，反手一拳打在那人脸上，嘭的一声，那人立马倒在地上，捂着脸哼哼。

可架不住黑衣人多啊，而且个个手里都有家伙，探春打退一个，又上来两个，渐渐有点体力不支，额头上都冒出汗了。就在这时候，工厂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妙玉和沙漠带着一群民警冲了进来，手里举着警棍，大声喊：“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那些黑衣人一看这阵仗，立马慌了神，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为首的那个想趁机往后门跑，可刚转身，就被沙漠一把揪住衣领，“嘭” 的一声按在地上，手腕一拧，咔嚓一声就戴上了手铐。其他几个黑衣人也没跑掉，很快就被民警们制服了。

探春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后背都被汗浸湿了。她回头看了看赵五，声音也软了点：“赵五，没事了，安全了。”

赵五哆哆嗦嗦从探春身后走出来，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嘴唇都在抖：“太……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我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妙玉快步走到探春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心：“探组长，您没事吧？没受伤吧？”

探春摇了摇头，笑了笑：“我没事，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一步，我可就撑不住了。”

沙漠押着为首的黑衣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探组长，这些人都制服了，要不要现在就审他们？问问狼哥的下落？” 探春点点头，眼神又变得严肃起来：“好，把他们带回局里，立马审讯。另外，派人去沙漠深处的废弃矿场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狼哥的据点，还有李四海的下落。”
“是！”沙漠应了一声，转身就带着人押着黑衣人走了。

随后，探春和妙玉带着赵五，还有那些被抓的黑衣人，一起回了县公安局。审讯室里，那几个黑衣人一开始还嘴硬，死活不肯说，可探春和妙玉轮番上阵，没多大会儿，他们就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全招了。

原来他们真是狼哥的手下，这次来就是奉了狼哥的命令，杀赵五灭口。可他们也不知道狼哥的真实身份，狼哥平时很少露面，所有命令都是通过加密电话传过来的。他们还交代，狼哥最近一直在琢磨着挖月牙泉附近的汉代大墓，工具和人手都准备好了，就等下个月十五号动手，那天沙漠里风沙最小，最适合干活。

这边审讯刚结束，去废弃矿场搜查的民警就传来了消息：他们在矿场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下室，里面堆了不少挖文物的工具，还有一些文物碎片，可没找着狼哥和李四海。不过，他们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跟赵五描述的狼哥很像。

探春拿着那张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面具，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个狼哥藏得多深，我都得把他找出来，绳之以法！绝不能让他把那座汉代大墓给挖了，国家的文物，绝不能落在这种人手里！

至于赵五，因为主动提供线索，还帮着警方抓了狼哥的手下，而且没掺和杀害王强和李四海的事儿，警方根据法律规定，对他从轻处理，就追究了他非法倒卖文物的责任，判了一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现在案子算是有了点进展，可狼哥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谜，李四海的下落也没找着，更要紧的是，下个月十五号就是狼哥计划挖墓的日子，时间不等人啊！探春和妙玉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狼哥，阻止他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探春和妙玉把所有线索都翻了出来，重新梳理了一遍：王强的社会关系、李四海的失踪案，还有在废弃矿场找到的照片……可越梳理越头疼，这狼哥太谨慎了，反侦察能力也强，想找他的线索，比在沙漠里找一滴水还难。

就在大家都愁眉苦脸，没什么头绪的时候，技术科的张剑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脸上满是兴奋：“探组长！有新发现！”

探春赶紧接过报告，只见上面写着：在废弃矿场地下室找到的文物碎片里，有一块陶片上有个特殊的印记。这个印记，跟三年前王强因为非法倒卖文物被抓时，警方查获的那批文物上的印记一样。

“三年前的那批文物……”探春盯着报告上的字，陷入了沉思：当年因为证据不足，没能定王强的罪，现在看来，那批文物恐怕就是狼哥让王强去倒卖的。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亮了起来：“要是能找着三年前那批文物的来源，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狼哥的线索！”

妙玉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里亮着笃定的光：“可不是嘛！三年前那桩文物倒卖案，当初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没了下文，现在正好翻出来再查一遍，说不定能揪出些以前漏了的蛛丝马迹。还有啊，狼哥盯着的那座汉代大墓，咱们不如从这儿下手。凡是对这墓有研究，或是揣着心思的人，都得捋一遍，保不齐狼哥就藏在里头呢！”

探春握着笔的手一顿，随即重重一点头：“就按你说的来！妙玉，三年前那案子归你，把沾边的人都给我扒清楚；沙漠，你去查月牙泉附近那座汉墓，不管是正经考古的、藏着宝贝的收藏家，还是暗地里倒腾文物的黑贩子，一个都别漏。咱们必须赶在狼哥动手前，把他的真面目揪出来，绝不能让他把文物带出沙漠！”

话音刚落，屋里的人都利索地应了声，转身就往各自的岗位奔。县公安局的走廊里顿时热闹起来，脚步声、翻文件的沙沙声、打电话的声音裹在一块儿，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紧赶慢赶的劲儿。探春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眼前这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像揣了一团暖烘烘的火。案子是复杂，可只要大伙儿攥着一股劲儿，一点一点往下剥，总有把狼哥揪出来的那天，到时候既能还沙漠一片清净，也能把国家的宝贝护得严严实实。

妙玉揣着查旧案的任务，一头扎进了公安局的地下室档案库。那地方常年见不着太阳，一推门就扑来一股纸张发霉的味儿，混着旧木头的潮气，呛得人鼻子发酸。她踮着脚从积了层厚灰的铁皮柜里，把当年的案卷抱了出来，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三年前那场不了了之的调查痕迹。当时民警在王强的建材仓库里，搜出了一堆汉代陶俑的碎片和青铜饰件，可偏偏找不着文物的来路和买主，王强又一口咬定是帮朋友临时放一放，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探组长，您快瞅瞅这个！”妙玉攥着一份询问笔录，一路小跑找到探春，声音里带着一点抑制不住的激动，“当年给王强做笔录的老民警，在备注里写了句：王强提过老秦，可后来再追问，又改口说是随口瞎编的。可您看，这老秦在案卷里，压根就没有后续调查的记录。”

探春接过笔录，指尖轻轻划过那句模糊的备注，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老秦？会不会是秦淼？”

秦淼是红柳县小有名气的古董商，开了一家叫“聚古轩”的铺子，表面上做着合法的古董买卖，背地里却总有人说他在倒腾非法文物。之前查王强的社会关系时，就有人提过他和秦淼有来往，可那会儿没抓着实打实的证据，这事也就搁下了。

“走，去聚古轩！”探春当机立断，揣上证件就带着妙玉和沙漠往老街赶。聚古轩藏在老街最里头，门口那块木质招牌的油漆都掉得斑驳，字缝里还卡着些灰尘。一进店门，檀香的味儿就裹了上来，架子上摆着的瓷器、玉器、字画，倒看着像那么回事。秦淼五十来岁，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戴一副圆框眼镜，瞧着文质彬彬的。可等他瞥见穿便装的探春几人，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神，随即又堆起笑：“几位是来挑古董的？还是想看看些少见的玩意儿？”

“秦老板，我们是县公安局重案组的，想跟你了解点事。”探春亮了亮证件，目光稳稳地落在他脸上，“三年前，你认识王强吗？” 秦淼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晃，茶水在杯里荡出圈儿：“王强？有点印象吧，好像是做建材生意的，偶尔来店里转两圈，不算熟。”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老秦这个称呼？”妙玉突然开口，眼神像钉似的盯着秦淼的眼睛，没给他半分躲闪的余地。
秦淼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手里的茶杯“哐当”撞在茶盘上，几滴茶水溅出来，落在桌面上。他声音发颤：“没……没有，我从没听他这么叫过谁。”

探春早注意到他放在桌下的手，正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们已经查到，三年前从王强那儿搜出的文物碎片，和最近在废弃矿场发现的碎片，是同一批的。而你，是王强活着的时候，为数不多有古董交易往来的人。现在，你还说你们不熟？” 秦淼不说话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颓丧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都查到这份上了，我也瞒不住了，那个老秦就是我。”

原来三年前王强手里的那批文物，是秦淼托他帮忙倒卖的。秦淼怕把自己扯进去，特意让王强对外只叫他老秦，还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三成利润。可谁能想到，文物刚运到王强的仓库，就被警方查了，王强为了自保，只能撒谎说是帮朋友存放的，没把他供出来。 “那你知道狼哥吗？”探春往前探了探身，追问着，“王强死前，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名字？”

秦淼的身子猛地一震，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恐惧，声音都在发颤：“狼哥？我知道……他是这一带最大的文物贩子，心狠手辣得很。王强就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被害死的。”

按秦淼的说法，半年前王强突然找到他，说自己偷偷跟李四海合伙，把本该卖给狼哥的一件汉代青铜鼎，卖给了外地的买家，赚了50万元。王强怕狼哥报复，想让秦淼帮忙联系新的买家，把手里那张标着汉代大墓的地图也卖掉，然后赶紧跑路。可秦淼知道狼哥的厉害，不敢蹚这浑水，当场就拒绝了王强。

“那你知道李四海在哪儿吗？”妙玉接着问。

秦淼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后怕：“不知道。王强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李四海，听人说他失踪了……我猜，他恐怕也被狼哥杀了。”

从聚古轩出来，探春和妙玉直奔县公安局，把秦淼的供词和之前的线索凑到一块儿捋了捋。现在总算能确定，王强的死肯定跟狼哥有关，而且狼哥的目标不只是报复王强，更重要的是拿到那张汉代大墓的地图，好去盗掘文物。

“探组长，沙漠那边有新消息。”妙玉攥着这份报告跑进来，气息都有点不稳，“他查到了，月牙泉附近那座汉墓，五年前有一支考古队去做过初步勘探，可后来因为缺钱，加上沙漠环境太恶劣，勘探只搞了一个月就停了。当时带队的考古学家叫陈景明，现在是县博物馆的研究员。”

探春眼里一下子亮了：“陈景明？走，现在就去博物馆找他！”县博物馆不大，就两层展厅，里头摆着些本地出土的文物，看着安安静静的。陈景明六十来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戴一副厚厚的老花镜，正坐在桌前整理文物档案。听说探春几个人的来意，他放下手里的活儿，领着他们进了办公室。

“五年前那支勘探队，确实是我带的。”陈景明揉了揉眼角，回忆道，“那座墓规模不小，里头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可沙漠里风沙太大，墓顶还透着一股要塌的劲儿，我们只挖了一个探方就撤了。当时把勘探资料都存了档，还在墓周围做了标记。”

“这些资料有没有对外说过？或者给别人看过？”妙玉追问。 陈景明摇了摇头：“资料一直锁在博物馆的档案室里，就我和几个工作人员能碰着。不过……去年有一个叫李四海的人，说要研究本地历史，来博物馆查过相关资料，还一个劲儿问大墓的位置。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没敢跟他多说。”

“李四海！”探春和妙玉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李四海说不定是受狼哥指使，来博物馆打探大墓消息的。而王强手里的地图，搞不好就是照着考古队的勘探资料画的。

“陈教授，能让我们看看当时的勘探资料吗？”探春问道。
陈景明点点头，起身从保险柜里抱出一沓图纸和照片：“这些就是当时的记录，上面标了大墓的大概位置和结构。你们看，就在月牙泉西边五公里的沙丘下头。”

探春接过资料，一页页仔细翻着。图纸上的标记，跟王强地图上的红圈差不多能对上，照片里还能看见考古队留下的标记桩。翻着翻着，她突然停住了，一张照片的角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看着像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陈教授，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探春指着那个身影问。
陈景明凑过来瞅了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当时跟我们一起去的本地向导，叫啥来着……好像叫姚映竹？他对沙漠熟得很，帮我们找了不少路。不过勘探结束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探春心里猛地一动，姚映竹？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她忽然想起之前查王强的社会关系时，有人提过王强认识一个叫姚映竹的向导，还常跟着他往沙漠深处跑。

“妙玉，立刻去查姚映竹的下落！”探春当即下令，“另外，联系考古队的其他成员，问问他们对姚映竹还有没有印象。”
妙玉刚要转身，技术科的张剑就急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一份DNA检测报告，声音都带着点急：“探组长，有重大发现！我们在废弃矿场地下室的文物碎片上，查出了两个人的DNA：一个是王强的，另一个……跟三年前那起文物倒卖案搜出的文物碎片上的DNA对得上！而且，这个DNA还跟咱们数据库里的一个人匹配上了！” “是谁？”探春往前迈了一步，声音里满是急切。

“是姚映竹！”张剑攥着化验单的手都在抖，声音里裹着按捺不住的激动，“这小子十年前就因盗窃进过局子，DNA早进了数据库，一比对就对上了。”

这话像道惊雷劈在众人心里，先前散落的线索瞬间拧成了绳。姚映竹是考古队的向导，跟王强早有交集，三年前那桩文物倒卖案也有他的影子，如今连狼哥据点里的DNA都指向他。难不成，那个藏在暗处的狼哥，就是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打转的姚映竹？

探春没半分犹豫，当即拍板召集所有人开会，攥着笔在黑板上圈画：“陈景明说姚映竹住县城北头那片破平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沙漠你带几个弟兄先去堵人，动作轻点别打草惊蛇。”

警车悄没声停在巷口，沙漠领着民警摸到那间平房前，虚掩的木门缝里漏出一股呛人的霉味，混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指尖抵着门板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身后的人立刻攥紧了警棍。屋里黑得像蒙了一层纱，只有窗棂透进点微光，空荡荡的屋里就摆着一张快散架的木板床，掉漆的衣柜门歪歪扭扭挂着，地上扔着几件脏衣服，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没人？”民警吴彦凑到沙漠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沙漠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伸手拉开衣柜门，里面就塞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连个藏人的缝都没有。他正准备转身出去，脚边的床板却轻轻晃了晃，低头一看，床板边缘竟有一道细缝。他蹲下身，手指抠着缝一掀，底下赫然藏着个暗格，里面摆着个铁盒子，冰凉的金属触感硌着手心。

打开铁盒子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里面躺着一个面具，跟之前废弃矿场照片里的狼哥面具一样，冷硬的塑料面上还沾着点沙尘；旁边放着一部加密电话，屏幕漆黑，还有一把匕首，刀刃上的血迹虽已发黑，却依旧透着一股寒气。

“快，查姚映竹的行踪！”沙漠摸出手机给探春拨过去，声音里带着急茬，“这小子跑了，肯定早有准备！”

探春刚接到电话，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立刻封了县城所有出口，调监控！每个路口都给我盯紧了！”没过多久，监控室就传来消息，昨晚十点多，姚映竹开着一辆白色越野车出了城，车头朝着沙漠深处，一路没停。

“糟了，他准是奔着月牙泉的大墓去了。”探春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集合队伍，去月牙泉，必须在他挖开古墓前拦住他！” 越野车在沙漠里狂奔，车轮碾过沙丘，卷起漫天黄沙，车窗外的沙丘像流动的金子，飞速往后退。探春攥着勘探资料，指节都泛了白，还有两天就到十五号了，姚映竹肯定是想提前去做准备，要是让他挖开古墓，里面的文物就全毁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沙漠的声音：“探组长，我们在月牙泉西边的沙丘下找到了那辆越野车，旁边还有一个盗洞，里面有人正在挖。”

探春悬着的心总算有着落了。她对着电话喊道：“赶紧把盗洞围起来，别让任何人出来。要注意安全，姚映竹手里有刀！”
等探春和妙玉赶到时，民警们已经把盗洞围得水泄不通。盗洞旁边扔着铁铲、撬棍，一盏矿灯亮着，昏黄的光映着沙地上的脚印。沙漠拿着喇叭，声音在空旷的沙漠里回荡：“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出来投降，别想着顽抗！”

过了会儿，盗洞里传来“哗啦”的响动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慢慢爬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脸上扣着那个熟悉的狼哥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姚映竹，别装了，我们早就知道是你！”探春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掷地有声。

男人身子顿了顿，缓缓抬手摘下面具，那张脸果然是姚映竹。他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探春，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紧：“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王强和李四海都是我杀的，他们敢背着我把青铜鼎卖给别人，还想私吞地图，这种叛徒死了活该！”

“就为了这点事，你就杀人？”妙玉皱着眉，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姚映竹冷笑一声，嘴角撇出一个狰狞的弧度：“这点事？我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挖开这座大墓，谁挡我的路，谁就得死！”

“姚映竹，你清楚这座大墓是国家重点保护文物吗？你这么做，会让文物遭到不可挽回的损失，这是犯罪！”探春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姚映竹却满不在乎地嗤笑：“文物？能当饭吃吗？我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卖了，这辈子就能躺着享福，谁管它是不是文物。”
“你别做梦了！”沙漠往前冲了半步，指着他喊，“现在你被团团围住，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别再抵抗了！”

姚映竹扫了眼周围的民警，知道自己没路可退了。他突然眼睛一红，举起匕首就往自己胸口刺去。探春眼疾手快，猛地冲上去，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刀，沙漠趁机扑上前，死死把他按在地上，手铐咔嚓一声锁上了。

妙玉点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探春望着远处的月牙泉，泉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困扰这么久的连环杀人案破了，狼哥姚映竹被抓了，汉代大墓也保住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县公安局罗旭局长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探春，不好了！兰草刚才在聚古轩被人杀了，现场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狼哥还没倒！”

探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兰草死了？还有人自称狼哥？那姚映竹是谁？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个幌子，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她猛地转过身，对妙玉说：“快，回县城！案子还没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越野车再次启动，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沙漠的风依旧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仿佛在低声诉说着那些没揭开的秘密。探春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沙丘，她心里清楚，这场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