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戚系列之(12)叫声柯姐 万事不慌

闲庭漫步

<p class="ql-block">  在竹山县城关镇桥东村,提起柯姐,人们的声音总会不自觉地低下来,不是疏远,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暖。她是县城妇幼保健院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副院长,更是我们所有邻里乡亲心里,一座不声不响却稳稳当当的靠山。</p> <p class="ql-block">  她的技术是顶好的,据说经她手降临这世上的婴孩,已能坐满好几个厅堂。但在我们嘴里,这些辉煌都淡去了,我们只认她这个人,她的好,是那种旧式的好,不张扬,像一件洗得发软的棉布衫,贴在人最需要安抚的痛处。</p><p class="ql-block"> 谁家的媳妇查出了棘手的病症,六神无主地捏着报告单,第一个想起的,准是柯姐。电话打过去,那头永远是那把柔和沉稳的声音:“别慌,先把单子拿来我看看。”她家那间小小的书房,成了多少女人秘密的避难所。她就在那盏暖光罩下来的台灯前,将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一句句揉碎了,化成最家常的宽心话。她说“不怕”,我们便真的觉得,那潜藏在身体里的妖魔,似乎也没那么狰狞了。</p> <p class="ql-block">  她的时间,像是可以被无限拉长的橡皮筋。下了班的深夜里,她的手机为某个突发不适的产妇亮着;休憩的周末,她会为了一个远道而来的乡下亲戚,特意绕到医院去行个方便。她舅母(我母亲)常说:“你柯姐啊,她走的是一条渡人的路。” 渡人,这词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她站在知识与经验的岸上,向那些在病痛与惶恐的河流里浮沉的人,稳稳地伸出手去。</p> <p class="ql-block">  有年冬天,邻家一个年轻姑娘,未婚,却遇上了天大的难事,整日把自己锁在屋里,眼泪都快流干了。姑娘的母亲来找柯姐,未语泪先流,话都说不囫囵。柯姐静静地听,只轻轻拍了拍那位母亲的手背,说:“婶子,让孩子来我这儿坐坐。”</p><p class="ql-block"> 姑娘来时,面色惨白,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草。柯姐没在她那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办公室里见她,而是把她带到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冬日的阳光薄薄的,没有什么暖意,却足够明亮。她们就沿着那条干净的石子路,慢慢地走。柯姐一句关于病情的话也没问,只是聊着姑娘小时候的趣事,聊着她的工作。走了不知多少圈,姑娘紧绷的肩头终于松了下来。后来,姑娘顺利度过了难关,人也渐渐开朗起来。她家里人说,那天从医院回来,姑娘只喃喃了一句:“柯姨的身上,有太阳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我后来才明白,柯姐那“为人谦和”的底色,是一种深切的懂得。她懂得女人的身体不仅是器官的集合,更连着心,牵着魂,载着羞怯、尊严与无数难以言说的悲喜。她治愈的,从来不只是子宫的痼疾、卵巢的囊肿,更是那些被恐惧与羞耻啃噬着的女人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