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错忙的后果（小说）

李从华

立冬以后，气温骤然下降，整个工人新村也被笼罩在冷冽之中。清晨天刚蒙蒙亮，晨练的人们经过风波亭时，看到里面坐着两个正冻得瑟瑟发抖的老人，地上还放着铺盖卷和行李袋。

“咦，这不是原来住在10号楼里的林伯和毛大妈吗！”薇姐突然惊叫起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薇姐的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都向薇姐身边靠拢过来。

“你们不是跟儿子住到一起了吗？”王嫂不解地看着这对愁眉苦脸的老夫妻。

唉！别提了！”毛大妈深叹一口气，才说，“都怪我们，没想到啊！好心反而帮错了忙，落到今天这个结果。”

听完毛大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大约三个月前，毛大妈的儿子看到房价跌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置换房子。毛大妈的儿子一家四口一直住在市中心的老小区里，两个女儿也大了，仍然挤在一室一厅里确实不太方便，考虑卖掉老房子，另外再买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经过盘算，满打满算只能买在内环外中环内，但儿媳妇不同意，说：“住惯了市中心，再往郊区跑，不是降低居住档次吗？”

如果依然买在市中心，即使是二手房也有500万的缺口。亲家知道后，也反对把房子买在内环外，还口口声声说：“为什么放弃市中心要跑到乡下去？”当儿媳妇把情况说明后，亲家拍着胸脯说：“我们可以支援你们200万。”

那么还有300万的缺口怎么解决？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300万的缺口。可不可以用贷款的方式来解决呢？中介咨询过几家银行，说根据他们的状况最多只能贷到100万，剩下的200万缺口似乎只能去向自己的亲戚朋友去借了。

林伯想到一个办法，卖掉自家的住房是否可以凑足这200万的缺口呢？到中介那里去一问，工人新村这套住房可以卖到200万出头一点。林伯回去和毛大妈一说，毛大妈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为了能够帮到儿子，只好同意卖房来弥补这200万的缺口。

毛大妈一说出这个想法，儿子和儿媳妇都非常高兴，儿媳妇说：“大家住在一起互相之间也有个照顾。”儿子皱着眉说：“我们睡一个房间，两个女儿睡一个房间，爸妈他们呢？”儿媳妇却说：“这个很好解决，去买个大一点的三人沙发，晚上铺开可以当床睡。”毛大妈说：“我和你爸晚上睡沙发没问题。”这200万的缺口就这样解决了。

一开始，三代人住在一起确实很热闹，一大家子并没感到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无论在一起吃饭，还是用厕互相都客客气气，谦让有加，相处的其乐融融。林伯和毛大妈都非常知趣，尽量注意自己的举止，尽量不引起小辈们反感。林伯每天一起床就出门去散歩，从南京东路走到南京西路，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色匆匆的人群，一直等到吃饭时间才回家。

毛大妈一向闲不住，总想着要做点什么事来减轻小辈们的负担，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淘米熬粥，等他们起来可以吃到香喷喷的大米粥。可是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只喝牛奶吃面包，然后就匆匆离家了。儿子告诉母亲：“以后你们别管她们，只准备自己的早饭好了。”

小辈们都走了，偌大的房子里空空地又感到缺少了什么，毛大妈从这间卧室走到那间屋子，看到被子没叠，还摊在床上，就帮着折叠整齐。第二天，儿子又告诉母亲：“我们的被子就让它摊着，不要去动。”

儿媳妇买了大大小小三台洗衣机，只要扔进去也不用去管它，由它自动去洗。毛大妈把儿媳妇来不及洗的衣物拿出来用手搓洗干净。晚上儿子回家又怪母亲多管闲事，弄得毛大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以前，各住各家时，逢年过节也会彼此团聚住在一起，只是住一两天就走了，最多也住不过三天， 一点问题也没有，根本不存在这些彼此都感到难堪的事情发生。

林伯和毛大妈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难免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些慢性疾病。林伯有痔疮，动不动肛门就会流血，弄得沙发上和马桶里都是血，看上去还有些恶心。住久了，身上的老年气味也蔓延出来了，两个孙女起床后都要捂住鼻子走过客厅，屏住呼吸，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林伯有时候也不争气，在饭桌上情不自禁就打起了喷嚏，还把吃在嘴里的饭菜都喷出来，搞得一家老小很不愉快。林伯还经常放屁，味道很臭，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就放了个响屁，很臭，很难闻，儿媳妇和两个孙女都唔住鼻子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林伯也感觉到内裤有些黏糊糊的，知道把屎也一起泄放出来了，赶紧就往厕所跑。

这样，大家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后，碰了面就像见到了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都扳着脸不说话。后来，儿子和儿媳妇也闹起了矛盾，最初都不讲话，儿子的衣服被儿媳妇扔到一边不给洗，后来就吵闹起来，最激烈的一次竟然扭打起来，还惊动了派出所民警赶来解决。

前几天，儿子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跑来跟毛大妈说，儿媳妇提出离婚了，法院已经判决准予离婚。儿子还说，房子确定要卖，亲家出的200万要归还，银行的100万贷款也要还上，可能还有几十万的剩余，可以全部给予爸妈。

毛大妈眼里噙满了泪水，很是茫然无措的神情，口口声声说：“全怪我们帮错了忙，没有考虑到后果，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儿子。”

薇姐不住的安慰着毛大妈，拉着毛大妈的手说：“现在房价虽然已经跌得很低了，但工人新村的房子还是买不回来，可以看看其他地方的房价，或许可以买到。”

王嫂说：“可以到崇明和奉贤去看看，那里的房价跌得更多，很有可能买到几十万的房子。”

尽管听到了这些安慰和鼓励的话，毛大妈心里总算得到一些安慰，儿子说房子已经挂到中介那里了，能不能在短时间里卖出去还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钱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能拿到多少钱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