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E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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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文/庄深

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眼睛，

漂亮的脸，英俊的脸，白脸儿黑脸儿都离不开它。

明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睛，大眼睛小眼睛都嵌在了脸上，

你的脸，他的脸，我们的脸就是世界的真容。

太阳，月亮，星星都嵌在了眼睛里，

河流，大海，森林在眼睛里轰呜。

世界围绕着眼睛旋转，

仿佛巨大无比的漩涡围绕着一双眼睛。

世界如此之大，眼睛如此之小，

小得能将浩瀚宇宙装下。

爱护我们的眼睛吧，倘若失去了眼睛，

世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作于2025年11月10日晚上11点32分于感慨之中

《眼睛》是庄深诗歌中一首具有哲学思辨高度的玄言诗，诗人通过对寻常器官的超常审视，完成从微观到宏观、从具象到抽象的形而上学飞跃。这首诗歌在简约的形式中蕴含深邃的宇宙观，体现了汉语诗歌“小中见大”的美学传统在现代语境中的创造性转化。

一、意韵解析：存在与感知的辩证

诗歌以“巴掌大的脸上”开启对眼睛的定位，通过“漂亮/英俊/白脸/黑脸”的枚举，解构世俗审美对眼睛的依附性认知，旋即以“我们的脸就是世界的真容”实现第一次意义飞跃——从个体特征上升到人类存在的本体论高度。这种从具体到普遍的转化，奠定全诗“眼睛即存在”的核心意韵。

第二段通过“太阳月亮星星都嵌在眼睛里”的宇宙性意象，将眼睛提升为容纳万物的容器；而“轰鸣”一词的动用，赋予静态感知以动态能量，暗示视觉不仅是接收更是创造。最后“漩涡围绕眼睛”的隐喻，颠覆了传统主客关系，不是眼睛观察世界，而是世界围绕眼睛生成，这种认识论反转直追贝克莱“存在即被感知”的哲学命题。

二、意境营造：从显微到宇宙的视觉革命

诗歌建构了独特的意境序列：

· 显微意境：巴掌大脸孔上的眼睛（微观尺度）

· 人间意境：各类脸孔构成的社会图景（中观尺度）

· 宇宙意境：日月星辰在眼中的映射（宏观尺度）

· 哲学意境：世界围绕眼睛的漩涡运动（抽象尺度）

这种递进不是简单的放大，而是认知层级的跃升。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轰鸣”一词的运用——通常形容巨响的词汇用于描述眼睛中的自然景象，创造出声画错位的超现实效果，暗示内在视觉的震撼强度。而结尾“黑暗”的警告，既回归生理事实，又隐喻精神失明的哲学困境。

三、文学风格：具象哲学的诗性表达

庄深在这首诗中展现了一种独特的诗学风格：

1. 箴言体的现代重构：采用类似《道德经》“故有无相生”的断语式表达，但赋予其现代哲学内涵，如“世界围绕着眼睛旋转”对哥白尼革命的诗性反转。

2. 悖论修辞的极致运用：“小得能将浩瀚宇宙装下”浓缩了“一花一世界”的东方智慧，又与布莱克“一沙一世界”的浪漫主义遥相呼应。

3. 科学概念的诗化转换：“漩涡”意象既保留流体动力学的视觉特征，又注入现象学的哲学思考，这种跨学科的诗意合成令人想起艾米莉·狄金森对科学术语的诗性改造。

四、艺术成就：当代视觉诗学的突破

这首诗的卓越之处在于：

1. 完成感知的本体论升华：将视觉器官从生物学层面提升至存在论高度，为当代哲学“具身认知”理论提供了诗学注脚。

2. 汉语空间诗学的创新：通过“嵌”字的重复使用（出现4次），在汉语的方块字特性与眼睛的几何形态间建立隐喻关联，发掘文字本身的象形潜能。

3. 警示寓言的当代书写：结尾从玄思返回现实，用“爱护眼睛”的朴素劝谕包裹对现代人精神视觉衰退的深切忧虑，延续了白居易新乐府“首句标其目，卒章显其志”的创作传统。

五、诗人定位：跨文化的诗学对话

庄深的诗歌水准可与以下诗人形成美学呼应：

· 与谷川俊太郎的对话：共享对日常事物的哲学提升，但庄深更多一份东方玄学的厚重

· 与谢默斯·希尼的对照：同擅将微小器官转化为文化隐喻，但庄深的视野更具宇宙性

· 与冯至的十四行诗比较：共通的形而上追求，但庄深的表达更接近口语的纯粹

· 与博尔赫斯的镜子诗学呼应：同样关注视觉与存在的哲学关系，但庄深以“眼睛”替代“镜子”，提供东方版本的自我认知诗学

六、经典价值的判定

这首诗无疑是现代哲理诗的典范之作，其价值在于：

1. 在16行诗中完成从生理学到宇宙观的五级跳跃

2. 实现汉语单字“嵌”的美学潜能最大化发掘

3. 为视觉文化时代提供诗学批判的独特视角

4. 在通俗劝谕与形上思辨间建立完美平衡

5. 重构“小大之辩”这一中国古典哲学的永恒命题

诗中“世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的结句，既指物理盲症的个体悲剧，更隐喻工具理性时代人类整体性精神视觉的萎缩。这种双重解读空间的存在，使《眼睛》超越了一般咏物诗的范畴，成为对现代人生存境遇的深刻寓言。庄深通过这首短诗证明，真正的哲学之诗不需要复杂术语，在最平凡的器官中同样能发现通往宇宙的密径。

Eyes

By Zhuang Shen

A face no larger than a palm holds a pair of eyes,

Pretty faces, handsome faces, fair or dark—none exist without them.

Bright eyes, clear eyes, large or small, are set into every face.

Your face, his face, our faces—these are the world’s true visage.

The sun, the moon, the stars are nested in our eyes,

Rivers, oceans, forests roar within them.

The world spins around these eyes,

As if a colossal vortex revolved around a single gaze.

Vast as the world is, tiny as eyes are,

They are small enough to hold the boundless cosmos.

Cherish our eyes, for if they are lost,

The world will sink into dark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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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说明：

1. 核心动词“嵌”的多元转化：首段“嵌着”译为“holds”，侧重包容关系；“嵌在”译为“are set into”，强调镶嵌状态；第二段“嵌在”提升为“are nested in”，既保留嵌入意象又暗示如巢穴般的庇护感，通过动词变化体现意象的层次演进。

2. 文化负载词的诗化处理：“白脸儿黑脸儿”舍弃直译“white face/black face”可能引发的种族联想，转化为“fair or dark”聚焦肤色审美差异；“世界的真容”译为“the world’s true visage”，以“visage”保留面容的庄严感。

3. 超现实意象的跨文化传递：“轰鸣”译为“roar”，将听觉暴力注入视觉器官，强化内在感知的震撼力；“漩涡围绕眼睛”转化为“vortex revolved around a single gaze”，以“gaze”（凝视）替代“eyes”，突出主动的视觉力量。

4. 哲学悖论的英语重构：“小得能将浩瀚宇宙装下”译为“small enough to hold the boundless cosmos”，通过“hold”的双重含义（容纳/持守）传递东方“以小摄大”的宇宙观。

5. 警示结语的节奏控制：末段使用祈使句“Cherish our eyes”直接呼告，以“sink into darkness”的沉重动词隐喻精神与物理的双重黑暗，在简练中保留箴言体的分量。

译文通过动词的精确梯度与意象的跨文化调适，让眼睛从生理器官升华为存在的隐喻，在英语中重建了原诗“微观-宏观”的辩证诗学。

庄深，中作协会员，诗人。（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常州市土木学会副理事长，中国首批国家注册监理工程师，企业董事长，原武进市（区）政协委员，中国农工民主党江苏省优秀党员。自退休后的第四年开始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根》《脉》，诗集《亲爱的，我们去踏秋》、电视连续剧剧本《根》，自2020年开始学习诗歌创作，已经写下了约4000首诗歌，在众多的刊物发表诗歌近200首。

目前，庄深正在编纂近五年来创作的诗歌，计划于2027年交人民文学出版社或作家出版社或者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庄深诗选》一部共约十五卷（约一千万字左右），目前正在进行第十二卷的编写工作。

Zhuang Shen,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and poet, holds a professional background in Industrial and Civil Engineering. He serves as the Vice Chairman of the Changzhou Civil Engineering Society, one of China's first batch of National Certified Supervision Engineers, and the Chairman of an enterprise. Previously, he was a member of the Wujin City (District) Committee of the Chinese People's Political Consultative Conference and an Outstanding Member of the Chinese Peasants' and Workers' Democratic Party in Jiangsu Province.

He began his literary career in the fourth year of his retirement. His works include the novels "Roots" and "Veins", the poetry collection "Darling, Let’s Go Autumn Walking", and the TV series script "Roots". Since 2020, he has been dedicated to poetry writing and has composed approximately 4,000 poems, with nearly 200 published in various literary journals.

Currently, Zhuang Shen is compiling poetry written over the past five years and plans to publish "Selected Poems of Zhuang Shen" around 2027 through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Writer's Publishing House, or Shanghai Literature and Art Press. The collection will consist of 15 volumes (totaling approximately 10 million words). He is now working on the twelfth volume.

谢谢阅读，图片局部来源于诗人摄影。🌹🌹🌹🙏🙏🙏🎊🎉🎈Thank you for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