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诗豪刘禹锡

路漫漫

<p class="ql-block">昵 称:路漫漫</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5030029</p><p class="ql-block">图 文:昶哥 路漫漫</p> <p class="ql-block"> 傲骨诗豪刘禹锡</p><p class="ql-block"> 路漫漫</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乍暖还寒的秋夜,一个人,一杯茶,一支笔,我带着满腔感激和一点浅薄认知,想用文字还原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精神偶像,千古第一傲骨诗豪刘禹锡。千百年来,当别的文人墨客在瑟瑟秋风中,洒下伤感的泪水时,刘禹锡面对萧萧黄叶,却一脸不屑,他朗声道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人们简单的以为,这仅仅是他在为一个季节翻案,而他却用一生的坚守,践行了这句“我言秋日胜春朝”。</p> <p class="ql-block">  刘禹锡,字梦得,中唐时期的文学家、哲学家、政治家。他的一生,如同一叶在政治风暴中起伏的扁舟,数次被抛至命运的谷底,却又次次凭借其豪迈旷达的胸襟与不屈的意志,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比许多位极人臣者更为璀璨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刘禹锡少年成名,二十一岁即与柳宗元同榜进士及第,仕途起步顺利。他怀抱匡扶社稷的雄心,与王叔文、柳宗元等人结成政治同盟。公元805年,唐顺宗即位,重用他们推行“永贞革新”,旨在打击宦官专权、削除藩镇势力。此时刘禹锡身处权力核心,意气风发,是改革派的中坚力量。然而,革新触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仅仅百余天后,随着顺宗皇帝被迫退位,革新运动惨遭失败。唐宪宗即位后,对革新派进行了残酷的清算。</p> <p class="ql-block">  公元805年秋天,刘禹锡被贬为朗州司马(今湖南常德),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漫长的一次贬谪,长达十年之久。朗州地处偏远,环境艰苦,但对于一位灵魂火热的人而言,逆境恰恰是思想的磨刀石。正是在这里,大约也是在某个秋日,面对萧瑟的秋景和自身困顿的处境,常人难免悲从中来。但刘禹锡却提笔写下了那首振聋发聩的 《秋词》:</p><p class="ql-block">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p><p class="ql-block">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p><p class="ql-block">  这首诗,正是他精神人格的第一次伟大宣言。他拒绝了自宋玉以来“悲秋”的传统,以“晴空一鹤排云上”的昂扬姿态,宣告了他绝不向命运低头的豪情。此时的贬谪之痛,非但未能将他击垮,反而淬炼出了他“诗豪”的底色。</p> <p class="ql-block">  公元815年,刘禹锡与柳宗元等人终于被召还京城。然而,一次在京城游历却再次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游览长安城外的玄都观时,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游玄都观》(又名《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西赠看花诸君子》):</p><p class="ql-block">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p><p class="ql-block">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p> <p class="ql-block">  诗中,他将那些靠排挤他们而飞黄腾达的新贵比作“桃千树”,辛辣地讽刺了当时的权贵。此举激怒当政者,他随即被再贬至更偏远的连州(今广东连州市)。此后又辗转夔州(今重庆)、和州(今安徽和县)等地安置。在被贬至和州时,按照唐朝的规定,刘禹锡作为刺史(司马或别驾,史料记载略有出入,但均为州级佐官),理应享有三间三厢的官邸。然而,当时的和州知县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见刘禹锡是一个失势的贬官,便刻意巴结朝中当权者,对刘禹锡百般刁难。他先是罔顾规定,将刘禹锡安置在县城南门,一处面朝长江的偏僻宅院。这里远离城中心,人烟稀少,只有滚滚江水日夜东流。知县的算盘打得很好:让这个“罪臣”面对荒凉江水,感受被朝廷遗弃的孤寂,以此消磨他的意志。然而,刘禹锡的反应完全出乎知县的预料。他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不是荒芜,而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壮阔。官场的失意与眼前的自然之景形成了奇妙的共振,激荡起的不是愁苦,而是豁达。他非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欣然提笔,在门上写下一副对联:</p> <p class="ql-block">  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p><p class="ql-block">  这短短十四个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知县的脸上。“观白帆”是眼前景,更是心中境,象征着目光远大、心胸开阔;而“思争辩”更是直抒胸臆——我人虽在偏僻的和州,但心系天下,思索、辩论治国安邦之道的热情从未熄灭!这哪里是屈服?分明是强有力对表宣言。</p> <p class="ql-block">  知县见第一次刁难非但没有让刘禹锡沮丧,反而让他借景抒怀,更加声名远扬,心中又妒又恨。他再次动用权力,以各种借口,将刘禹锡从江边住所迁出,安排到城北德胜河边的一处更为狭小、简陋的住所。这次的房子,只有寻常民房大小,条件大不如前。知县心想:这次没了大江的壮景,看你还如何“观白帆”?看你还能写出什么!可他再一次低估了刘禹锡。新住所旁,垂柳依依,江水潺潺,别有一番清幽滋味。刘禹锡泰然处之,再次提笔,写下了第二副对联:</p> <p class="ql-block">  垂柳青青江水边,人在历阳心在京。</p><p class="ql-block">  “历阳”是和州的古称。这幅对联的意味更加明显。垂柳江水,景色虽变,但我的初心不改。“心在京”三字,斩钉截铁,明确宣告:我的精神世界、我的政治理想,依然与帝国的中心长安紧密相连。你可以压缩我的物理空间,却无法禁锢我的精神世界。这种“身在江湖,心存魏阙”的执着与坚定,让知县的第二次打压再次沦为笑谈。</p> <p class="ql-block">  接连两次的“失败”,让知县恼羞成怒,彻底撕下了伪装。他使出了最卑劣的手段:在半年的时间内,他连续下令,让刘禹锡一再搬家,每次的住所都越来越小,最后,竟将他安置在一间仅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的斗室之中。这间屋子小到什么程度?人进去后,转身都显得局促。在知县看来,这已是极致的羞辱,足以让任何一位士大夫尊严扫地。然而,正是在这间逼仄到极点的陋室里,刘禹锡的傲然风骨与璀璨文思,完成了最终的升华。他环顾四周,身居陋室,心却如皓月当空。所有的压迫、所有的困窘,在这一刻,反而凝结成了中国文学史上最富力量的一篇雄文——《陋室铭》:</p> <p class="ql-block">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p> <p class="ql-block">  这篇文章,是他对物质贫困最有力的精神反击。他宣告:生活的品质与境界,不在于居所的华美,而在于居住者品德的高尚与精神的丰盈。这间“陋室”,因这篇铭文,成为中国文人精神家园的象征。</p> <p class="ql-block">  公元826年,他应召调任洛阳,途中在扬州与神交已久的好友白居易初次相逢。白居易在筵席上为他悲叹命运的不公,写下《醉赠刘二十八使君》,其中“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道尽了对其坎坷经历的深切同情。面对老友的慨叹,刘禹锡即席挥毫,写下了那首作为回答的千古名篇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p><p class="ql-block">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p><p class="ql-block">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p><p class="ql-block">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p><p class="ql-block">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p> <p class="ql-block">  在这首诗中,他先是回顾了自己被弃置于“巴山楚水”的二十三年光阴,用“闻笛赋”(向秀怀念嵇康)和“烂柯人”(王质观棋斧柄烂)的典故,抒发了对故友零落、世事沧桑的恍如隔世之感。然而,诗情在此陡然振起,他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一联石破天惊的哲理,将个人的不幸升华为对历史规律的洞见。他坦然以“沉舟”“病树”自况,却欣喜于看见千帆竞渡、万木逢春的新生景象。这既是豁达的自勉,也是对友人最好的宽慰,更是对打压他的旧势力的蔑视。—个人的沉浮不足为道,时代的洪流依旧会奔腾向前。最后,他以“暂凭杯酒长精神”作总结,与友人共勉,展现了永不衰竭的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  公元829年,刘禹锡再次被召回长安。他重游玄都观,只见昔日繁盛的桃树已荡然无存,唯有兔葵燕麦在春风中摇动。他写下了《再游玄都观》:</p><p class="ql-block">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p><p class="ql-block">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p> <p class="ql-block">  “今又来”三字,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与胜利者的傲岸。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权贵如“桃花”般凋零,而屡遭打击的“刘郎”却依然健在,并且回来了!这份倔强与坚韧,贯穿了他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  晚年,刘禹锡与白居易同在洛阳为官,二人诗词唱和,往来频繁,结下了深厚的“刘白”之谊。然而,刘禹锡那始终不改的倔强与锋芒,让深知官场险恶的白居易不禁为他感到担忧。有一次,白居易读到刘禹锡的一些讽喻诗作,联想到他因玄都观诗而两度被贬的往事,心中忧虑,便写了一首《赠梦得》劝慰他。诗中,白居易以老友的身份,恳切地提醒他年华老去,世事艰险,言语行为应更加谨慎,以免再招灾祸。其诗中有句流露出这样的关切:“顾我独狂多自哂,与君同病最相怜。有时扶杖出,尽日闭门居。且喜同年满,毋庸笑郑愚。”他劝刘禹锡,不妨像古人一样,装傻充愣(“郑愚”),明哲保身,安享晚年。面对老友发自肺腑的劝诫,刘禹锡非但没有应允,反而回赠了一首更为豪气干云的《赠乐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人谁不愿老,老去有谁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废书缘惜眼,多炙为随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p> <p class="ql-block">  在这首诗中,他先是坦然接受年老体衰的现实,与白居易惺惺相惜。但紧接着,笔锋一转,道出了自己迥异于常人的感悟:“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他认为,正是经历了这无数的磨难,才让自己洞明世事,看透人心;仔细想来,这一切坎坷都是幸运的,因为它们让自己达到了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而最有力的回答,在于那石破天惊的最后两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他告诉担忧他的好友:不要总说夕阳西下,时光已晚,请看那映照在桑树、榆树顶端的晚霞,尚且能染红整个天空!这既是对白居易“年华老去”之劝的回应,也是他对自己一生坚持的最终定调:我虽年老,但我的意志与豪情从未消减,依然能像晚霞一样,迸发出照耀天下的灿烂光辉。</p> <p class="ql-block"> 刘禹锡的一生,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一生。他用一次次贬谪的苦难,为自己砌成了一座文学的丰碑。从朗州秋日里的冲天一鹤,到和州陋室的高洁德馨,再到玄都观内不改初衷的“又来刘郎”,他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士不可不弘毅”。他的诗文与他的经历相互映照,共同塑造了一位在逆境中永远昂扬、在困顿中永远保持精神贵族气节的“诗豪”形象,激励着后世无数在风雨中前行的人们。所以,他笔下的秋天,为何不能胜过春朝?春天固然是温软、萌发的,却少了一份筋骨;而他的秋天,是历经风雨后的澄澈,是看透炎凉后的旷达,是与命运搏杀过后,从内心深处升腾起的、不可战胜的晴朗。刘禹锡的思想光辉,便在于此:他从不回避人生的寒冬与萧瑟,但他永远选择用内心的光明去照亮它,去升华它。他将个人的悲剧,活成了一曲壮丽的赞歌。</p> <p class="ql-block">  这个秋天,当我们再感到一丝凉意时,不妨也想想那位千年以前的“诗豪”。他仿佛就在秋风里,正对我们微微一笑,深情的将那份穿越时空的倔强与豪情,轻轻地传递到我们手中。这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刘禹锡“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那般豪情壮志。秋天之所以五彩斑斓,不正是因为秋天从不拒绝飘落,纵然凋零也要旋出自己的惊鸿之姿吗?如此看来,秋天更像是季节生命的“蓄力期”,秋的丰饶,只是为冬的凛冽储备火焰。就像长江浊浪在秋日渐澄,只为承载更辽阔的星空。</p> <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的我,恰似这浓浓的深秋,褪去青涩后,反而能容得下更多色彩。如果说春天是蓬勃的青春,那秋天就是自洽的壮年。季节有轮回,人生亦有潮起潮落。用不着慌张,只需要沿着季节的脚步,把握好自己的节奏,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就行。中年的坚持徐行,就像这四季轮回的深秋,秋天从来都不是凋零的序曲,而是生命以缤纷之势磅礴地绽放。</p><p class="ql-block">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当江面秋风裹挟着热干面的芝麻清香扑面而来时,我如一片秋叶,带着斑斓色彩,舞动出自己的节奏,以惊鸿之姿从容飘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