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

枫林

劝课农桑，男耕女织，延续了几千年的中国农耕社会，正迎来新的变革。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澄海这个昔年的农业大县，正在阔步向工业化、城镇化迈进。曾经的潮汕地区四大农作物，水稻、番薯(葛)、甘蔗、花生(地豆)也渐渐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作为一个非农业文化专业的梅洲乡民，认为有必要将已消失或行将消失的先民耕作传统、耕作文化再现于纸，让后人闲看。忆往昔峥嵘岁月，望未来辉煌时光，闲暇之余，随生眷恋之念，故有此拙文，本篇说一说甘蔗。 2023.9.3 甘蔗，多为一年生高大实心草本植物，别名有：糖蔗、薯蔗、黄皮蔗、乌腊蔗，属被子植物门、单子叶植物纲、禾本目、禾本科、甘蔗属。甘蔗的茎圆柱形、有节、表皮光滑、有黄绿色或紫绿色、黑色，汁多而甜，可生食，丰富的蔗汁含多种氨基酸，有生津止渴，滋阴润燥的功效，能快速补充体能，是制糖的主要原料，是南方四大主要农作物之一，是重要的民生物资，有较高的经济价值。 我国是甘蔗栽培和制糖最早的国家之一，早在二千四百多年前的公元前四世纪，就有关于甘蔗的记载，那时不叫甘蔗，而叫“柘”或“诸柘”“遮”“都蔗”“诸蔗”等等。早期的甘蔗仅供人们“咀嚼”的原始利用阶段，进而被选为祭祖、祭天的供品，因为我国自古代就有用土产作拜品的习惯，以示“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 而后又有利用简单的工具，“取诸蔗之汁以为浆饮”，榨取的蔗汁除作饮品外，还用于生活的其他方面，比如：烹饪、醒酒等。随着社会的发展，又把蔗汁浓缩为“蔗场”“石蜜”“蔗饴”等美味食品，至唐朝开始有甘蔗榨汁炼糖(红糖)的文字记录。历经不断的技术改造、工艺创新和发展，于明朝中期开始能炼制白砂糖了，当今我们正在享用的红糖、白糖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我与甘蔗结缘也有五十几年了。那时农家的燃料主要是稻秆(稿)草，可是都不够用，所以农作物的秫秆也是农家燃料的又一补充，除此，山脚的树木枯枝落叶，田野小路的荆棘小草，蔗园路边的蔗渣都是农家燃料的重要补充。儿时“掇蔗批”(捡蔗渣)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出现的，立冬过后甘蔗成熟，可以开口了，乡村景象出现了，有坐着食蔗的、有站着食蔗的、有行着食蔗的、有单人独自食蔗的、有几人围在一起食蔗的，也有娱乐形的“匹蔗空”，赌赢赚食甭出钱，还有的人在蔗园里偷食的(蔗渣就埋在土里)。因此，好多人家的小孩都有“掇蔗批”的经历，故放学后带上“钩篮”(竹蒌)或畚箕结伴穿梭在乡间小路、田野蔗园是经常的，有时还学大人入蔗园偷食蔗。记得那时掇回来的蔗批都是堆放于自家的外埕，待开春雨淋，祖母说蔗批要经过雨淋退去糖分，晒干后燃烧热值才更高，一般是至清明后才用火炭篓分装备用，是煆“风炉仔”的很好燃料之一。 长大后亦学习了种蔗，作为潮汕四大农作物之一的甘蔗，在家乡有大量种植的历史，有“绿阵连烟垠，风雨化精节”之盛。种蔗的种苗是“蔗栽”，“蔗栽”取自甘蔗的蔗尾3至5节带壳那部分，一般是小寒后的甘蔗都可留种，留种的“蔗栽”大多成捆堆放于井头边，平时淋水保湿，生产队的都是在池塘中浸上二三天，冬末春初种植。种蔗起初是用平厢，厢宽约60公分，长度不限，蔗栽种在中间，有单排、有双排，有平放、有斜插，还有“狗脚踏”的，即是双排平行间隔种植，也有上年保留的老蔗头再生的，如是社员自留地种植，蔗厢大多有套种各类蔬菜。甘蔗成活发笋一段时间之后，长出“划鼠刺”(分蘖)，而后要进行除杂留笋的田间管理，拔节之后要作两次以上的挖沟培厢护蔗(防倒)，还有多次的掰蔗壳、施肥、喷药除虫害至成熟待斩。 生产队集体化时期，种植的甘蔗有两类，一种叫“火绞”，即是糖蔗，糖蔗的皮有青、红、黄多种颜色；另一种叫“乌腊”，也就是商品果蔗，皮是黑色的，记得新二队就种过“乌腊蔗”。糖蔗的大面积种植是为了完成国家任务，超额部分是集体经济的有效补充。家乡的制糖历史要追溯至清末，那时是用三石绞耕牛动力转动榨汁的方式炼红糖，1953年乡集体建土糖寮，沿用传统的石绞榨汁方式，1959年购进动力榨蔗机，大大地提升了生产的效率和产糖率。榨蔗只是炼糖的第一工序，重要的是炼糖工艺，好工艺才能出好糖。 小时候经常结伴在糖寮穿梭，那时有句口头禅说“奴仔入糖寮——不是偷食蔗就是偷食糖——鼠贼仔”，其实大人也一样；如今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糖寮的场境，糖寮建在加工厂(俗称水电)范围内，每年开榨前，便在厂的北面搭建一座大草寮，寮内建一条长灶配10多米高的大烟囱，灶台相连安装六个大鼎(长戈鼎)，由大到细一字排开。机榨的蔗汁通过管道输送至灶边的大池沉淀除沙，然后提入头鼎煮沸并及时清除泡沫(糖塗)，之后又将蔗汁提装在灶边的大木桶冷却再过滤后，蔗汁再回流至二三鼎重煮，并顺序逐渐转入四五鼎，至尾鼎糖浆形成，师傅就在这里“察颜观色”，适时适量添加催化剂——生石灰，及时适度拨点防滚剂——花生油渣，并适时将糖浆转至大木槽人工加工制成红糖，家乡的红糖质量远近驰名，林绍炎(乌羊)、江玉连二位熟糖(炼糖)师傅名声显赫。 为提高甘蔗的综合经济价值，七十年代糖寮开始蔗粕发酵酿酒，生产的蔗粕酒由供销社统一收购，每斤0.22元，糖寮的经济效益进一步提升，乡的集体经济也得到有效补充。 随着政策的变化，乡响应政府号召，于1986年糖寮停产，甘蔗送澄海糖厂炼制白砂糖，澄海糖厂也于1992年停产，至此澄海的糖蔗种植基本退出历史舞台；现在只有个别乡村少量种植果蔗，“火绞、乌腊”都有，随着时光的推移，甘蔗种植将在本地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淡化，但甘蔗是制糖的重要原料是永恒的。 蔗苗分蘖期 甘蔗拔节期 成熟的甘蔗 剥蔗壳 收成开斩 商品蔗“火烄”，立冬食蔗有补 熟糖（炼糖） 做糖 成糖 红方糖 白砂糖 商品蔗“乌腊” 卖蔗专车 部分照片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