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木棉树下的生活节奏

范东卫

　　立冬节气，在深圳前海石公园的小路上，阳光洒在异木棉粉白的花瓣上，风一吹，细碎的光影便在人行道上跳起舞来。我走过那片树影，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四五个身影在前方晃动，说说笑笑，像是被这春日的节奏轻轻推着往前走。她们戴着墨镜，衣角被风掀起，仿佛连步伐都带着花香。我忽然觉得，这树下的每一步，都不是赶路，而是生活悄悄在呼吸。

　　再往里走，树下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有的靠在树干上，有的低头摆弄手机，还有的仰头望着花枝发呆。他们的姿态各异，却都透着一股子闲散的劲儿。青春原来不是非要奔跑呐喊，也可以是这样，静静站在花影里，任阳光穿过枝桠，在肩头落下斑驳的痕迹。我路过时，听见一阵笑声，像风铃轻撞，和着树叶的沙沙声，成了这季节最自然的配乐。

　　小径上，一对身影缓缓骑过。男的在前，女的在后，车轮碾过铺着红砖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咯噔声。她穿着粉色的裙子，裙摆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一朵移动的花。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相视一笑，那笑容比阳光还暖。自行车的节奏很慢，慢得刚好能看清路边每一片花瓣的飘落。我忽然明白，有些节奏，不是用耳朵听的，而是用心去感受的——那是属于春天的、不疾不徐的脉搏。

　　一个男人骑着蓝色的自行车从我身边掠过，帽檐压得不高不低，刚好遮住刺眼的光。他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顺着小径向前，像一道流动的影子。花树在他身后不断后退，行人零星穿行其间，仿佛整条路都在为他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节拍。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远处的楼宇轮廓，忽然觉得，每个人都在树下走着自己的节奏，或快或慢，但都被这满树花开温柔地包容着。

　　我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开得最盛的异木棉下。树影斑驳，洒在肩头，像一首无声的诗。远处的高楼静静矗立，桥上车流如织，可在这里，时间仿佛被花香稀释了，变得柔软而缓慢。一个穿白上衣的人从旁边走过，帽檐下露出半张安静的脸，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花瓣的梦。我抬头看，粉红的花簇拥成云，而云下，是无数种生活正以各自的频率前行——有人匆匆，有人驻足，有人骑行，有人依偎。可无论哪种姿态，都在这树影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拍。

　　异木棉年年盛开，像一场准时赴约的仪式。它不催促谁，也不等待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满树繁花，为城市写下最温柔的注脚。而我们，不过是路过它盛放的季节，在它的影子里，听见了自己生活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