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本故事纯属虚构</p> <p class="ql-block">深秋的朱拉沟，像是被谁打翻了调色盘。山尖的雪线往下，是金黄的落叶松、火红的枫树，还有不肯褪去翠绿的冷杉，层层叠叠地铺展到谷底。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混着远处雪水融成的溪流声，像支古老的牧歌。</p> <p class="ql-block">阿妈央金背着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碎石路上。她穿着靛蓝色的藏袍，袖口磨得发白，腰间的银铃随着步子叮当作响。身后跟着五头牦牛，最大的那头黑牛"卓嘎"走得最稳，蹄子踏在石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可最小的那头棕毛牛犊"尼玛"，却总落在后面，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阿妈的袍角，像在撒娇。</p> <p class="ql-block">"尼玛，快些走。"阿妈回头唤它，声音比山风还轻。可牛犊只是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汪着水光，前蹄在地上刨出个小坑，一副"你不抱我就不走"的倔模样。阿妈叹了口气——这小家伙才几个月大，是春天时从山崖下捡回来的，当时它卡在石缝里，母牛早不知跑去了哪里。自那以后，尼玛就黏她黏得紧，活脱脱是个长着牛角的"小孙子"。</p> <p class="ql-block">夕阳把山影拉得老长，阿妈抬头望了望天边。云朵被染成了橘红色，像刚烤好的糌粑。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解开系着的麻绳，露出里面金黄的糌粑粉。这是早上出门前特意带的，想着路上饿了能垫垫肚子。</p> <p class="ql-block">"尼玛，来。"阿妈蹲下身，抓了撮糌粑摊在掌心。牛犊立刻竖起耳朵，鼻翼翕动着凑过来，粉红的舌头卷起糌粑，吃得直晃脑袋。阿妈笑着揉了揉它的顶毛，那绒毛软得像刚晒过的棉絮。她起身继续走，牛犊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每走几步就要抬头看看她的手，仿佛那掌心藏着整个秋天的甜。</p> <p class="ql-block">山道弯弯绕绕，阿妈走得很慢。她记得年轻时常走这条路，那时牦牛群有二十多头，她跟在阿爸身后，听他用牧笛吹《格萨尔王》的调子。后来阿爸走了，牦牛也老得走不动了，只剩她和这些"老伙计"守着朱拉沟。现在连最小的尼玛都成了她心尖上的牵挂，她总说："牛和人一样，得有人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你看它多像你小时候。"阿妈轻声说，"那时候你也不肯走路，非要我背，我就用糌粑哄你——你说，这算不算祖传的法子？"卓玛红了脸，却也跟着笑了。山风掠过屋檐，吹得经幡哗哗响，像是在应和这人间最朴素的温情。</p> <p class="ql-block">路过一片白桦林时，尼玛突然停住脚步。它盯着树根处冒出的几朵野菌，鼻尖几乎要碰到菌盖。阿妈赶紧把它往后拽："傻孩子，那不能吃。"牛犊却执拗地甩甩尾巴，前蹄又在地上刨起来。阿妈只好又掏了把糌粑，这次她故意举高了手，牛犊便踮着后蹄去够，像个贪嘴的娃娃。</p> <p class="ql-block">暮色渐浓时，终于看见了山脚下的木屋。烟囱里飘出淡淡的松烟味，是女儿卓玛在煮酥油茶。尼玛闻到熟悉的味道，撒开蹄子往前跑，却在门槛前绊了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阿妈赶紧把它扶起来，拍掉它肚皮上的草屑，牛犊却趁机把脑袋埋进她怀里，发出"哞哞"的轻哼，像在告状。</p> <p class="ql-block">"阿妈，又给尼玛喂糌粑了？"卓玛端着茶碗出来，笑着摇头，"您总说牛是家人，可哪有家人天天要哄着走的？"阿妈接过茶碗，暖意从掌心传到心里。她望着院里啃草的尼玛，小牛犊正用角顶着一片落叶玩，阳光给它棕色的皮毛镀了层金边。</p> <p class="ql-block">夜色漫上来时，阿妈给牛圈添了把干草。尼玛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手。她摸了摸它温热的耳朵，突然想起年轻时听过的老话："牛是山神的礼物，要当孩子养。"此刻她终于懂了，原来这世上的牵挂，从来不分人畜，只看心里有没有那捧暖烘烘的糌粑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