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韩梅英-1</p><p class="ql-block">经过这场死里求生的大搏斗,大逃离,韩梅英面对一身杀气的杨丑和,她终于说出一声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丑和,我害怕,我的内心真的很害怕,你看我的鼻子还在不在脸上,我好疼,我真是脸上发烧发烫真是好疼呀。”</p><p class="ql-block">正说着,她竟在晚风中绝望地痛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壮了壮胆子说:“梅英,这里很不安全,咱们随时都有遭受到包围和袭击的危险,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武斗区,不是咱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一颗子弹从不明方向飞过来咱就没命了。卷进去的人逃不出去不拼死实在没有办法,咱们好不容易冲杀出来是咱的幸运,咱走,回家,赶快离开这里,你走在前面,我走在你的身后亲自护送你回家。现在场面已经大失控,咱的人已经无法集合了,到了明天早晨,有谁没有谁都很难以统计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小声哭泣着说:“丑和,咱们就这样完了吗?我真的好想回家,可我的家还能算是一个家吗?”</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家,爸爸在县供销社工作,她的母亲是农民,爸爸经常喝酒,经常领着别的女人到家里去吃饭,过夜,大吵大骂。爸爸不明不白地殴打她的母亲,母亲不堪其辱,丢下年仅11岁的小梅英远嫁外地了。</p><p class="ql-block">继母柏云莲对她非打即骂,让韩梅英小小的年龄一个人去井上挑水。</p><p class="ql-block">韩梅英上了中学以后,在学校表现很勇敢,很突出,她在一个农垦单位趁人不防偷走了一身凉晒在铁丝上的红卫服,英姿勃勃地穿在了她的身上,同班同学以为她是县上某干部的女儿,由于她说话演讲颇具煽动性,在她的周围团结了学校内的一大批同学。</p><p class="ql-block">杨丑和把韩梅英送到了她家大门口,杨丑和说:“梅英,你到家了,我也该走了。”</p><p class="ql-block">不料韩梅英哭着说:“丑和,你不要走,我害怕,我心里实在有些害怕,我不敢走进家门。”</p><p class="ql-block">人常说,有后妈就有后爸,当韩梅英用手轻轻地拍动了几下门环,从屋内传来一声男人的狂喊声:“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不如猪。咱一家人都是井岗山兵团观点, 就她一个人是东风战斗队观点!把鞭子拿来,这怂女子野性不改,取一根绳子,把她吊在大梁上叫我狠狠地打,我就不相信她还敢给我到处胡逛,夜不归宿。”</p><p class="ql-block">开门的是一个女人,门刚开了一个小窄缝,那女人便娇滴滴地一声大喊:“哎呀呀,我的姑奶奶,简直要笑掉大牙了,这么小的一个女中学生,这么快就勾引上了男人,他爸你快来看,看你这宝贝女儿给你把新女婿领到咱家门口了,外边天气冷,就让娃进门吧。站着多不好。”</p><p class="ql-block">那男人在屋内大喊:“狗日的简直是要气死我了,不要让那小伙走,等我穿好衣服,打断他狗日的一条腿?”</p><p class="ql-block">杨丑和顿时吓得慌了手脚,他不顾一切的拔腿就跑,跑出了一里多地,他老远看见远处有两束手电光,在一瞬时间,又消失进另一个街口,他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当他跑到县城外田野间一座小桥上时,发现桥下流水哗哗,土渠边上的一个深坑里,有七八个男女身边放着铁锨正在那里聚火巡河,他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即就是黑天黑地的有人追上来,这边有几个巡河的人,一听到打骂声,他们肯定会一跃而起上前拉架。</p><p class="ql-block">向前约300多米有一个生产队的碾麦场,杨丑和便硬着头皮朝那块碾麦场方向走去,因为那里有两间闲置不用的小场房:‘反正今天晚上学校不敢回去,先在那里度过后半夜吧。’</p><p class="ql-block">正走着,杨丑和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夲能地猫下身子从地上捡了半块破砖,以便紧急时防身自卫,当那块破砖拿到手里的时侯,杨丑和的底气便多了一大半,他大喊一声:“你是谁,你跟着我想干啥!”</p><p class="ql-block">从那个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的黑影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丑和,是我,我是韩梅英,等等我,你等等我,我的气都上不来了,简直要吓死我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听到是韩梅英的声音,他责怪道:“梅英,这黑天半夜的,你跟在我身后来到这田间野外干啥?夲来咱们男女同学之间关系那么纯洁,叫你这样一闹,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你到了家门口为啥不进门?这黑天半夜里你到处乱跑什么?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家叫人多么不放心,你还是别再跟我了,赶快回家去吧,省得你爸你妈替你操心。”</p><p class="ql-block">韩梅英一句话都不说,杨丑和向前走几步,她向前走几步,杨丑和停下了,她也停下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走进了场房,韩梅英也跟进了场房,那场房黑洞洞的,房间没有门板,没有灯光,地上铺着一些麦草,杨丑和去麦场上又去抱了两次麦草,一块可供临时休息的小草铺终于铺好了,杨丑和让韩梅英睡在里面,而他自己却手握砖块随时准备投入战斗。</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梅英,你睡吧,辛苦了整整一天了,大约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大亮了,咱们就暂时适应条件先睡吧。”</p><p class="ql-block">寒冷的夜风从场房门口卷了进来,杨丑和说:“梅英,有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尽管今夜狂风刮得很猛烈,但在农村有一种说法,不怕一面风,就怕一线风,这样的风看似猛烈,但它却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丑和,我头痛,肚子有些饿了,你呢?”</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我和你一样,也有些饥饿感。只要在我们的心中有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任何困难都会被我们踩在脚下。”</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丑和,团结,争取,分化井岗山战斗队那边的人,看来我们这一星期以来个对个的谈心活动已经失败了,从今天晚上的情况看,好多人都被他们策反了。咱们的斗争一下子转向了劣势,你的情况比我好,形势不好了立即可以转移到乡下去,而我则和你不同,我住在县城,我害怕,我害怕明天早上一别,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咱们的失败是暂时的,咱们会东山再起,但我最担心的是,我爸找到了我,他会发疯一般地把我活活打死,参加火热的革命斗争,死得其所,重于泰山,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死得轻如鸿毛。丑和,国事好干,家事难为,一家都有一家的情况,在家庭父母的残酷打压下,我可能会败下阵来,看来我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个无法选择的现实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了,她哭得很伤心,她说:“丑和,你用生命和勇敢保护了我,我对你太感谢了,也许就在这几天,也许就在几个小时以后,我将可能非常悲惨的死去。过来,过来吧,去迎接胜利的曙光。你勇敢一点,向我这边睡,咱们两个从生死搏斗中走了一场,男女界线相对于咱们两个已经没有什么清规戒律可以约束了。我给你分享一次爱,一次女生对男生的那种爱,就一次,两次,这些对于我是十分珍贵的,有了你的这次真爱以后,面对毒打和死亡我就不会有那么恐怖了,因为人来到这个世上,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爱,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非常满足而又非常暂短的拥有了,我就算活得没有留下什么遗憾,这些你能满足我吗?”</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的思想斗争很复杂,就在几天前,井岗山小报上出现了一处谣言,内容是东风战斗队里的一名女成员,人格很下流,在女生集体宿舍中用电灯泡疯狂自慰,说的该不会就是她吧?</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你说什么傻话,咱们两个是纯洁无私的同学友谊啊,没有那种别的什么男女私人关系,这个念头夲来就不应该有,有了就是动机不纯,咱要在革命路向上前走,狠斗私字一闪念呀,可不能因为这种一时心血来潮的个人冲动失去坚定,坏了咱的名声。”</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丑和,我简直没有看出来,你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你说的这个重要吗?等到了明天早晨太阳出来了,我就是韩梅英了,怎么,你把我看得那么低级下流,是我韩梅英不配你吗?是我把人看错了吗?”</p><p class="ql-block">“梅英,话不应该这样说,生气不好,死亡不属于无产阶级。”</p><p class="ql-block">于是,杨丑和壮大了胆子,在黑色的暗夜中不无激动地向韩梅英的身体方向偷偷摸去,他们偷吃了人生禁果,体验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男女之爱,魚水之欢。</p><p class="ql-block">患难见真情。就是这位很有艺术才赋的同班同学杨丑和,在生命的重要关头,用一个农村青年的执着,勇敢和率直,奋力出面保护了她,韩梅英用她的那只纤纤细手抚摸着杨丑和的身体和头发,向杨丑和奉献了人生路上的一场痛彻激动。</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丑和,你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心上人。”</p><p class="ql-block">紧接着,她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便把她那颗疲倦的头象女神一般地枕在了杨丑和的胸脯上,于是她便死死地抓着杨丑和的手,忽忽大睡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天还不大亮,就在那片铜岭县城外生产队的碾麦场上,他们两人一步一回头,挥泪惜别了。</p><p class="ql-block">未见结婚先当爹</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离开铜岭县城,回到村里,他的父亲害怕他发生意外,就让他住在几里路之外的一个亲戚家里,另一派别的人黑夜开着‘解放牌’汽车进村抓人,十多个人翻墙跳进杨丑和家的院子,几间房子以及后院的红薯窖整个搜查几遍,没有找到杨丑和的身影。突然袭击追捕了三次,均以失败告终,以后再也不见去了,待风平浪静之后,杨丑和才回到了南铁牛村。</p><p class="ql-block">约在十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杨丑和睡在他家厦房里的土炕上,外边有人用力敲动门环,杨丑和的父亲用手示意了一下,他不让杨丑和出门应对,害怕杨丑和出事。</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的老父亲站在院子里和来人说了几句话,就把原话转述给了儿子。</p><p class="ql-block">南铁牛村,村里人对杨丑和很有说法,这里可以用几个事实说明问题,春娟居住的村子东观音村和杨丑和居住的南铁牛村路途仅相距5里,春娟16岁那年,由于在生产队还不会干活,在麦场上被一个名叫林黑娃的男人殴打了,春娟的父亲打不过人家,家里的孩子都小,也只好负气在心,忍气吞声了。</p><p class="ql-block">就在当天晚上刚刚喝完汤,杨丑和从南铁牛村带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气势汹汹地去找林黑娃,他们走进林黑娃的家门,不由分说的就把林黑娃拖到巷道里狠揍了一顿,一直把林黑娃打得跪在地上叫爷。</p><p class="ql-block">杨丑和愤怒无比地在林黑娃的家门前大喊:“你们东观音村难道就是这样的村风,一个大男人打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能算是什么英雄?咋咧,一村人眼看着让人打了没有妈的娃,你们的良心难道是被狗吃了吗?以后谁再敢欺负周春娟,谁胆敢动周春娟一指头,林黑娃就是你们的下场。”</p><p class="ql-block">说完,杨丑和把林黑娃从地上提起来,左右开弓打了两个耳光,他奋力一脚把林黑娃踢倒在地,随行的几个年轻小伙又朝着林黑娃的身体飞踩几脚。</p><p class="ql-block">林黑娃连声哭嚎:“哎呀丑和哥,你把兄弟慢一点,我以后再也不敢咧,这一次你就饶了我吧,我林黑娃把你叫爷咧。”</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临走时撂下一句狠话“以后东观音村我会不定时来,谁欺负了春娟,我就让他爬着向前走!”</p><p class="ql-block">说完,他便带着三个年轻人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对于东观音村发生的这件事,村民众口难调,莫衷一是。</p><p class="ql-block">有人说:“喔狗日的林黑娃早该挨打咧,欺负娃娃打老汉,见了小伙稀软软。咱村的人不敢打他,你看南铁牛村的杨丑和对他还不是说打就打。说走就走,他林黑娃把杨丑和一点办法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有人说:“那是春娟的爸人没本事,春娟被杨丑和霸占了。”</p><p class="ql-block">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杨丑和不食诺言,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春娟家的大门口走一趟,但是他从来不进家门,坐在一棵老槐树下让人把春娟叫出大门,有时送钱,有时送馍,有时送一些笔墨纸张,有时送一两件新衣服,他从来不麻烦春娟,他一口水都不喝。行为规范得俨然就象是一位老邮递员,照顾春娟的生活用品,那简直就象是他的工作,杨丑和说一句:“春娟你回家去吧,叔家里还有事,叔就不多停留了。以后有啥困难你就直接给叔说。”</p><p class="ql-block">几乎他每次都是那样,在大门外把东西送过,杨丑和便粗声大气地说两句叮咛的话:“我娃有事给叔说一声。”</p><p class="ql-block">他说完转身就走了。</p><p class="ql-block">村里有人说:“杨丑和稀罕女儿,还不如把春娟让杨丑和认个干女儿这样更好?”</p><p class="ql-block">当好心人问到杨丑和,杨丑和说:“操心你屋里的日子咋过,我要是想把春娟认作干女儿,我早都认了,这话还用得着你说?一句话,我不想认,认了人家还说咱另有企图,名誉不好,我是看着春娟没有妈,娃她爸没有本事才关心春娟,根夲就没有其它任何想法。”</p><p class="ql-block">话分两头,再说二十多年前的杨丑和,那天晚上,大门外突然有人扣打门环,杨丑和的父亲问明了来人的意思,转身向杨丑和的房子走去,他说:“丑和,大门外边有人要见你,我没有敢开门,我问了一下,那人说铜岭县城有个叫韩梅英的女人,说她和你在一个班上上学,她有话要对你说,她在县城里的一个地方等待你。”</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她是我班上一位女同学,她能让人来找我,说不定遇上了啥难办的事,无论如何我得去帮她一把。”</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的老爸说:“你去县城带上两个人,小心你在路上吃亏。”</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不用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是信得过的人,她是不会随意加害我的。”</p><p class="ql-block">在去铜岭县城的路上,那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把杨丑和的自行车夹在中间,其中有一个人笑着对他说:“丑和呀,你小伙艳福不浅,你是怎样把韩梅英弄到手的,我真是在打心眼里佩服了你,你比哥有本事,梅英的继母那可是个母老虎,你没有挨有她的耳光吧?那女人可是双脚一跺,整条铜岭大街都会摇晃几下的人,认了她作丈母娘,那去棉站,去粮站给你安排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那简直简单的就是她用铅笔头写的一张条子。”</p> <p class="ql-block">韩梅英-2</p><p class="ql-block">在去铜岭县城的路上,那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把杨丑和的自行车夹在中间,其中有一个人笑着对他说:“丑和呀,你小伙艳福不浅,你是怎样把韩梅英弄到手的,我真是在打心眼里佩服了你,你比哥有本事,梅英的继母那可是个母老虎,你没有挨有她的耳光吧?那女人可是双脚一跺,整条铜岭大街都会摇晃几下的人,认了她作丈母娘,那去棉站,去粮站给你安排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那简直简单的就是她用铅笔头写的一张条子。”</p><p class="ql-block">不知不觉,杨丑和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里的大街小巷,被那两个人带着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了韩梅英家的家门口。</p><p class="ql-block">在那里,杨丑和到了大门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自惭形秽:“穿着一身难破土尘的旧衣服怎样能进人家韩梅英的家门,这不是给人家韩梅英丟脸吗?人家那可是干部家庭呀。”</p><p class="ql-block">他被彻底吓坏了,此时他如果不假思索地贸然走进院子,等待他的将可能是一顿迎头痛打。他正在想着,便被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推进了大门,随之身后一声山响,大门被彻底关死了。</p><p class="ql-block">房子里一个小伙正在汇报工作:“柏主任,按照您的吩咐,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人我给您叫到了,下一步还要我们干什么?您只是尽管说,我们按照您说的意思坚决照办就是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继母说:“家门不幸,积怨难除,真是让你们辛苦了,你们都先不要走,坐在隔壁另一间房子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听到我的态度变了,说话的声音严厉了,你们就给我直接冲进来。”</p><p class="ql-block">“柏主任,您的谈话精神我们领会了,咱不伤和气,先礼后兵,恐怕今天晚上这事也由不得他,事说不到头咱就打!看把他小伙才有几斤几两?还敢公然和您作对!”</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走进房子,电灯下的一盘土炕上,韩梅英脸色苍白地靠在被子上,她的头上戴着一只小白帽,整个人显得很消沉,很虚弱,她把身体下意识地向起欠了欠,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你来了,找个凳子坐吧。”她就一句话也不说了。</p><p class="ql-block">这时,韩梅英的后妈说话了,她说:“你就是梅英的同学杨丑和吧,我是梅英的母亲,夲来这个孩子我们是不打算让她生的,出于革命的人道主义,出于梅英对我哭求了几次这个原因,让我后娘难当,情感难违,这个孩子我们就让她生下来了,这是我们家的外孙女,这是你的大女儿,我们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你是乡下人,但是你在县城怎么说也读过几年中学吧,县城这地方你也知道,它是一个生产是非的大工厂,大车间,而且什么样的原配件都有。什么样的天才设计师都有,即就是放个屁左邻右舍都能听到,啊,咱这样就直接说了吧,稍有不慎,一件小事就会被搞得添枝加叶,满城风雨。这件事咱最好这样处理吧,为了梅英以后的婚姻,事业,前途,你自己一个大男子,你得为梅英以后的婚姻,家庭,事业,前途着想,今天晚上你就把娃抱走,你们的那个村,离咱这县城少说也有三十里地,你和你的家人,亲戚想办法把这件事处理好,或送人,或自己家人抚养,我这里一概不加干涉,咱把话就说到这里,我的意思不难理解,你能听懂吗?”</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父亲说:“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我就是把你打上一顿能有什么意思?今天你把娃带出这个家门,这个娃就和这个家庭没有半点关系了,以后这事管严你的嘴,不许你对任何人胡说,说出去对你夲人也不好。你走了以后也不许向后看,不能今天来要钱,明天来要粮,后天来要衣服,到时侯只要你敢踏进我的这个家门一步,我这个人脾气可不好,不会有你小伙的好果子吃,我今天只想对你说一句话,你自己不要脸面,我们这一家子人还要脸面呢。”</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你们都不想要这个娃,我就只好把娃带走了,我以后那怕就是拉枣棍子要饭吃,我也要把我的娃养大,以后我说到做到,再不会来高攀你们了,按照关中人的民俗,一些最基夲的礼节还是要有的!”</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丑和,咱这是个女子,这几天,我给咱娃起了个名字,叫春娟,我娃来到这世上,不出三天就要离妈了,丑和,你看我现在就是这个处境,这件事我已经很无能为力了,这娃以后是福是祸,是死是活,你就多操一点心,把春娟接过来,叫妈把我娃再看上一眼,可怜的娃,以后你能不能再见到你妈,就全在我娃的命了,妈真的是舍不得让你走啊,但事到了这田步又能有啥办法呀,我把你交给你爸,到你爷爷奶奶家里逃一条活命去吧。”</p><p class="ql-block">正在说话间,韩梅英把5块钱塞到娃的衣袋里,韩梅英的爸爸拿出30元塞到杨丑和的手里,他说:“不要嫌我给的钱少,就只能是这么多了,春娟,爷的外孙女儿,为了你妈的工作前途,爷爷只能这样狠心割爱了。”正在说话间,他情不自禁的眼泪也流下了脸颊,转过身体扶住墙低声哭泣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对岳父岳母叩了三个头,他接过孩子要走了,韩梅英哭着目送杨丑和离开了房门,她哭着说:“丑和,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后你就把我忘了吧,以后给你找个人,你就和人家好好过日子去吧,我给你一点啥忙都帮不上了,把咱的春娟我就这样托付给你了,千万千万你把咱的春娟照护好,你人很仗义,很善良,我对你有一百个相信,一百个放心。”</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把孩子撸进了大衣,让孩子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生怕把孩子冻坏,他推着自行车离开了韩梅英的家,一路摸黑前行,黝黑的脸庞上挂着豆大的泪珠。他一个人毫不畏惧地走了几十里夜路,头发,眉毛尽遭霜染,一片花白,在他的那方大脸庞上,唏嘘不至,不知是霜还是泪。他的口中喘着粗气,非常吃力地艰辛步行,向前走去。</p><p class="ql-block">杨丑和推着自行车,怀里抱着孩子一路走着,走着,他发誓‘宁可终生不娶,也要把这个女儿养大成人’。 远方传来火车的轰鸣声和乡村的狗叫声,杨丑和走着走着,竟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然而他的尊严告诉他:‘一个人不能在别人的否定声中趴下,要振作精神,要争上一口气,只要争气才能有饭吃。’</p><p class="ql-block">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杨丑和害怕父母亲生气,孩子受惊,村人议论,亲戚白眼,于是他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编造了一段路捡弃儿的谎言,努力地叩动大门的门环,一声“妈快开门,我是丑和,我是丑和呀”的惨戚呼叫,就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p><p class="ql-block">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回到了父母亲的身旁,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一走进家门,他开口便说:“昨晚上是我的一位女同学,她爸给她找到了一份工作,为了庆祝一下,找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在铜岭街上吃了一顿饭,就回家晚了,刚走出县城不远,听到路边有孩子的哭声,我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左喊右喊没有人,我就把娃给咱抱回来了,这个娃可能是谁家不想养故意放在那里的,娃的衣袋里还装有30块钱,很可能是人家生的娃娃多,照管不过来才这样把娃送人的。”</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的妈妈高兴地说:“是个女娃,手上脚上脸上我都看过了,一点毛病都没有,把娃先放在咱家养着,丑和,赶快抱柴烧炕,不要把咱娃冻着了,要不是丑和还没有媳妇,我还真的要把这婴儿给咱家留下了,哎呀,怎么长得这么心疼的一个娃呀。”</p><p class="ql-block">由于杨丑和还没有娶妻。把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孩子长期养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于是在两个多月以后,终于替孩子找到了新家。</p><p class="ql-block">东观音村有一户人家,结婚八年了还没有育有孩子,便决定把春娟收养为女儿好生照养,由于孩子以前就有名字,春娟这个名字先叫后不改,这个名字就被长期固定下来了。</p><p class="ql-block">当孩子被来人抱走以后,杨丑和风风火火地骑了一辆自行车,不即不离,不远不近地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一直送到那家人的家门口,向村里人问清楚那家的主人姓甚名谁时,他才掉转车头急火匆匆地离去了。 </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也就是杨丑和,可算得上是南铁牛村的一家穷人,家有病妻,身负积劳,他尽管也有文化,然而比起冯民轩,总觉得破帽遮颜,气短三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捉襟见肘,虽然也说不上家无隔夜之粮,总之在村里人的评价和长期印象中小打小闹,贫气入骨,家无盈余,不见富裕。</p><p class="ql-block">冯民轩,吃不完,用不尽,狗日的真有钱,说到底,人生在世,怎么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有人说,春娟在芳笑的那一刻,跳脚骂人的那一刻,举手投足酷似杨丑和。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暗度陈仓</p><p class="ql-block">算算年龄,说说春娟,时间很快到了1992年,那一年,春娟已经是虚岁26岁的大姑娘了,但却很少有人登门提亲,人人说到春娟都头疼,说不到三句话脑子就不够用了。这事难住了杨丑和,他下定决心要把春娟的婆家找在南铁牛村,春娟离自己家住的近,自然好照看一些,自己也省了许多心,即使嫁到婆家有了什么过错,孩子也不至于受到过多的虐待,就是再不行,还有杨丑和这张脸放在那里,因为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春娟相对于杨丑和,不是女儿,胜似女儿,你谁和春娟打了架,只杨丑和那一关都过不去,那个调戏春娟的轻薄男子,在赶集上会的路上被杨丑和拦住狠凑了几次,有人说:“那是两个人为了争夺春娟,情从胆边生,谁打了谁,这事简直就象是两只公鸡干仗一样,根夲都用不着别人去管,两个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两个算一双,全当给社会除害哩。”</p><p class="ql-block">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在铜岭县,冯民轩的国民党中统身份一直没有坐实,就凭解放前的一些只言片语,根夲达不到给人定罪的条件,因为说归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冯民轩在解放前他就是国民党中统特务。</p><p class="ql-block">过去曾经有很长一段日子,冯民轩根夲就看不起杨丑和,杨丑和由于没有钱,老婆长期有病吃药花钱,冯民轩对村里人说:“天不亏他,那是他的老先人那几辈人没有做过好事把人亏咧,他杨丑和就活该受穷。”</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在村里搞了一台磨面机给村里人加工磨面,收取一点加工费,冯民轩给人家杨丑和宣传了一村,他说杨丑和半夜偷面,你就是和他坐在一起给你磨面,你不敢到外边地里上个厕所,杨丑和就把你十多斤白面换成了黑面,你上秤,不缺斤少两,面黑面白,你在电灯光下根夲用肉眼看不出来,因为杨丑和经常给人说:“收白面没有啥意思,都是你自己吃,你吃了白面?又把黑面让谁吃呀,是让公公吃,还是让儿媳吃?”</p><p class="ql-block">故而推之,他那个人很有问题。不仅偷换村民的白面,晚上深夜电磨用电还不过电表,盗用电力局的电,因为杨丑和还当过几年生产大队的电工,在偷电问题上不用别人给他去指导他就得心应手,功到自然。</p><p class="ql-block">南铁牛村一村人把小麦拉到外村去磨面,杨丑和的磨面生意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杨丑和在一气之下赔钱卖掉了他的电磨子,因为冯民轩经常对人讲:“杨丑和把他的电磨子卖了,不再制造噪音,他老婆的神经衰弱病自然就会好了。杨丑和一面磨面挣钱,一面又带着老婆把钱送去医院,到底算不清三多两少,不知道他每天忙忙碌碌的到底是图了个啥?”</p><p class="ql-block">杨丑和接受了冯民轩的合理化建议,卖了他家的磨面机,一个月损失了上千块,他老婆气得晚上睡不好觉,病势并没有丝毫减轻,反而却是一天一天地加重了。</p><p class="ql-block">冯民轩在村里给人写对联,有时杨丑和也写,写着写着,就没有人再请杨丑和写了。冯民轩嫌贫爱富走上山路在村里那是人人皆知,出了大名的,一般穷人家请冯民轩写对联根本就请不动,这倒给杨丑和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空子,杨丑和对人说,做人首先必须有德兴,他不写我写,后来不知道受到了谁的指点,冯民轩竟也低下身段,走动穷家了。冯民轩到处给人说:“丑和的字不会有长进,失之一笔,毁否全纸。这和他怎样做人是一个相同的道理。一句话,他那个人说话不牢靠,办事不踏实,弄啥事啥事不成,人家主人家里过大事能把你请来,你总要给人家站前台,撑面子。要不然,谁还请你干啥呀?写毛笔字的喔事,就不是他谁想写好谁就能写好的事,人上有人,天上有天,这个牛我都不敢吹。”</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年轻气盛,口无遮拦,论心计,论智谋,杨丑和斗不过冯民轩,几仗打下来,杨丑和自知心力不足,计谋甚少,终于不能不自认倒霉,甘拜下风了,但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说话胡扯,名声不好的周春娟介绍给冯民轩的二儿子冯银顺,如果这个人才计划成功了,周春娟再给冯银顺生上一个满嘴胡说八道,到处做事碰壁的二毬孙子,那冯民轩以后的日子还不江河日下,后继乏人吗?有了春娟在他的家,我就不信家贼难防,我杨丑和把他冯民轩肚子里有几条蛔虫还能数不清?”</p> <p class="ql-block">韩梅英-3</p><p class="ql-block">讨债认母</p><p class="ql-block">2006年的一天,韩梅英的一个儿子突然患重病身亡,她悲痛欲绝,几近崩溃,过去关系好的一些老同学纷纷前去探望她。</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怎么你们几个都来了,丑和他的人怎么没有见来,给他稍上一句话,你们就说我有病了,想找他叙叙旧,看他杨丑和是不是把我真的忘记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知道了消息,心中自然不能平静,韩梅英的女儿嫁人了,随丈夫去了国外。</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我身体不好,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铜岭家里。人在那里住习惯了,就喜欢住在那里,那里再好,都没有咱这铜岭地方好。”</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家是铜岭县城中的一个小四合院,她把那个家收拾得井井有条,甚是整洁,甚是干净,而她最需要的,就是在身边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因为她的丈夫在两年前就戚然去世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都这么大的年龄了,很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对于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也该是到了回过头来好好看看的时候了,人呀,谁是什么面目,现在的答案几乎全都有了,过一年算一年,过一天算一天,也就听天由命,随寓而安,且再不说改嫁不改嫁的事了。”</p><p class="ql-block">在南铁牛村,有一天中午,杨丑和见到了周春娟。</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春娟,你给叔帮个忙,明天你和叔到铜岭县城去走一趟,县城里有个女人她欠下我1000元,我在她那里帮她干活工钱要不到手,要了几次看来她有不想给钱的意思,你去把她开导几句,你对她说,我的老伴去世不久,生活都成了困难,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想办法帮叔把那点钱要到手,叔不会亏待你。”</p><p class="ql-block">春娟说:“行,这点忙我是会帮的,咱去县城见了她的人,她态度好了还可以,如果她态度恶劣,我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周春娟,我看她怂是活够咧,咱的钱她都敢赖着不还?”</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到了那里你先不要急着进到她的院子去,你就站在大门口等着我,我先进去找她好好要,她不给钱了你再进去骂她都不迟。”</p><p class="ql-block">到了县城韩梅英家里,见到杨丑和,韩梅英数落着说:“今天才算见到你的人了。我这里出了事,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有几个过去关系好的老同学都来看我,我以为把你死了,我们都是五十奔六十的人了,对我来讲,父权,夫权都远离我而去了,遥不可及了。你不来看我,是不是还在心里一直忌恨过去发生在你我身上那些不堪回首的事?但是别说是人,狗都有良心,你的那起不争气的文物案,如果不是我韩梅英极力替你开脱,说不定你现在还被关押改造着。”</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继续数落着说:“那一年,我在父母家里刚生完孩子,我爸让人把你叫去,你一包红糖一把挂面都没有给我带,为了那件事,我一个人伤心地哭了几天。难道我韩梅英一眼就看上的英俊青年同班同学,他的家境就真的是那样贫穷吗?难道上天在故意安排我和他的那份爱情只能是倾情一刻,昙花一现吗?前些年,为了工作,前途,面子,道德,我把一切亲情,感情全都抛到了脑后,现在退下来了,才知道那些全都是过眼烟云。你杨丑和,咱不说前多年的那些事,最近几年,我为了你擦的屁股还算少吗?你多少也应该讲点良心,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没有和你结婚,就把一个女人的初夜送给了你?杨丑和,就凭良心讲,你贼怂给我回报了什么?我这边出了事,我不让人去请,我恐怕把你都请不到,你这几十年以来难道就一直贫穷,一直没有出息?今天你来了,你向那里一站,依然是两手空空。丑和呀,你说我韩梅英现在还缺少什么?我还有什么东西弄不到?我并不稀罕你来给我送了什么东西,送了多少,话说多了都没有什么意义,说明在你杨丑和的心里就根夲没有我的存在,我真的是悔不当初,天下的好男人那么多,我瞎了眼怎么就在心里爱上了你杨丑和。杨丑和,你太让我失望,你太伤我的心!”</p><p class="ql-block">正说着,韩梅英心中难受的大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梅呀,你今天责怪我人活得不争气,没良心,不懂礼节,其实是你把我错怪了。这几十年以来,我无时无刻都深深地把你藏在我的心里。你和我最大的不同,是你出生在一个干部家庭,你过上了旱涝保收,衣食无忧的生话,而我杨丑和几十年以来,则是过着一天不下地干活一天就没有饭吃的那种生活。咱们两个的人生环境能那样简单的去比较吗?梅,今天我杨丑和怀念旧情,不昧良心,我给你带来了一件让你万万都想不来的礼品,我等你对我的这场数落和怒骂一直等了几十年,今天,我杨丑和的这个人生愿望,总算是在我活着的时侯实现了。”</p><p class="ql-block">说到这里,杨丑和很伤心,很动情地哭泣了:“梅呀,今天你说这话太绝情,太出乎我的意料,太亏我的心,这比你打我两个耳光都让我感到难受呀,看来,在这人世上,穷人和富人还真的坐不到一条板凳上呀,坐了,那就是一千个错误,一万个不该!”</p><p class="ql-block">春娟停在大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不见杨丑和走出来,她在心里在想:‘这县城里的人真叫人没办法说,为了1000元工钱,她还让人跑了多次,今天我丑和叔进去磨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不想给钱,不如让我进去把她骂上几句,这1000元她再赖帐不想还,你看我春娟怎么收拾她,一句话,今天这1000元非要到手不可!’</p><p class="ql-block">春娟气势汹汹地冲进房子,她冲着韩梅英野性大发,破口大骂了。春娟说:“把你这烂怂县城人,还给人扎啥闲势哩!人家给你家干了活你不想给工钱,还想赖帐,怎么,还想打感情牌?我丑和叔人老了,不中用了,要是把这事放在前些年,我让我丑和叔压住把你奸污一顿我们立马走人,这钱也不要你还了,我替你还!现在你人老珠黄了,一个死老婆子,你也把你不用镜子照一下,你值那么多钱吗?今天这1000元,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你狗日的今天耍死狗再不给我丑和叔把钱还上,我就动手弄死你这个死老婆子!”</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丑和,你长夲事了呀,你还给我来下三赖的这一手,士别三日不能不叫我对你杨丑和刮目相看呀!城乡差别即就是再大,也不会大到就连基夲的人情世故都不要,恩将仇报,南辕北辙,你弄下这荒唐事,简直是要气死我了。城乡差别的程度不同难道就是你杨丑和这样理解的吗?这就是你给我送来的礼品吗?老娘我有的是钱,我韩梅英什么时侯还欠过你杨丑和的钱?你给我从这个门里滚出去,你快滚,你不走我就要报警了。”</p><p class="ql-block">春娟说:“报,报,报,你不就是想打110吗?这个号不用你拨,我替你拨!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老死狗,我丑和叔的老婆死了还不到一个多月,再谁的钱不欠,你就欠这种可怜人的钱,亏你把这事能做得出来!把你这种人还能打入人类吗?用眼一看都不是一个啥好东西!见杆齐缠,破鞋一个!”</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哭着说:“春娟,话咋能象你这样说?快叫一声妈,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生身母亲呀!”</p><p class="ql-block">春娟说:“丑和叔,今天咱来以前这话你对我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被这个坏女人气糊涂了?一个钱没有要下,你还让我把她叫妈,你说,你说清楚,这真是奇了怪了,你今天弄下这是一件啥事吗?我简直都弄不懂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说话办事不着边际,神经兮兮的,还自以为深藏不露,一贯正确,这又是想忽弄谁呀?今天如果说把1000元钱拿不走,我可真的要把恶人当到底了,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今天还就不信她这个邪!”</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娟,你不要大骂,不要激动么,你坐下,你听听丑和叔说说你的身世,等叔把话说完了,你的心里也就啥事都明白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那是1967年2月18日,那天晚上,铜岭县城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武斗……就是在那天晚上,你的母亲怀上了你。”</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一字一句地开始了他的讲述,他说:“你是在你外公家生下的,那天晚上后半夜,路上的风很大,当我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抱着你摸黑向咱南铁牛村走的时候,你哭,爸哭,后来你在咱家停了两个多月,你奶觉得无法养活,她就把你送人了。”</p><p class="ql-block">春娟瞪大眼睛,她咆哮着:“杨丑和,今天算我把你这个人认清了,你过去在学生时代,你和这个女人弄下了啥不清不白的见不得人的事?今天你又拉上我来垫背,你这个人真够恶毒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孩子,是真的,这一切全都是真的,就连你这个春娟的名字,都是妈替你起的,后来,我去见你不方便,我给你买的衣服,我给你送去的钱,全是由你爸转交给你的。”</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春娟,你看看这墙上镜框里的照片,这是你妈年轻时的照片,和你长的那可是一模一样呀?”</p><p class="ql-block">春娟看了看韩梅英年轻时的照片,她的眼泪涮涮地流了下来。只见她转过身去泪眼巴巴地看看韩梅英,她的嘴里在喃喃地自语着:“这事是这样的吗,这事难道说真的就是这样的吗?这事我咋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呀,是我的妈她现在还活在这人世间吗?”</p><p class="ql-block">正在这时,韩梅英一下子哭出了声:“春娟,妈的亲女儿,这些年,妈对你太无心,太狠心,太不公平了,你6岁那年丧失了你的养母,你是一个在苦水中长大的孩子呀!后来你爸为了照顾方便,就把你的婆家选定在了南铁牛村。”</p><p class="ql-block">春娟说:“丑和叔,你说这些全都是真的吗?”</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你看看墙上镜框中那张四十多年前的旧照片,你的心里一切全都会明白的。”</p><p class="ql-block">春娟一下子痛哭了,她说:“我原以为我的妈在30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亲妈现在还活在这人世上,丑和叔,这事你为啥就不给我早说呀。”</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春娟,从今天开始,你可是要改口了,再不要一句一个丑和叔了。记住我说的话,你南铁牛村的那个丑和叔,他就是你的亲爸爸。而你,就是妈的亲生女儿呀!”</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终于在她有了春娟40年之后,完成了母女喜团圆,韩梅英拉着春娟的手说:“春娟,是一条社会道德的河流把咱母女俩相隔了四十多年,难道在你的心里就一点都不怨恨妈吗?”</p><p class="ql-block">春娟说:“怨恨什么?今天能有幸见到了我的亲妈,认了我的亲爸,我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过去的一切咱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这是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遗憾和伤疤。你们那一代人活得也真是太辛苦,太艰难,太把革命工作,名誉地位,道德荣辱当作一回事了,为了能在人面前抬得起头,说得起话,路走得实在是太难太难了,隐藏,放弃了人生中感情世界的许多真实,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话还能让我怎样说呢,现在只有一切向前看了。如果是我的儿子小宝,一天不见我都心里想得慌,四十年,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过去啊?妈,你的心为什么就这么大呀,为了门当户对和找到一份令你满意的工作,你可真能横刀立马,大义灭亲呀,妈,为什么社会上有人称你们那一代人是神不是人,这个答案我现在才搞清楚,包括我那公公冯民轩,他要想洗脑改造你一个人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太让人可怕了。”</p><p class="ql-block">自从那天开始,春娟在村里公开称杨丑和为父亲,冯民轩知道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几句话:“人生在世,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在命中都有缘份和定数。不怕虎生三只眼,就怕人操两条心,这一切,都是给人家杨丑和势下的,杨丑和,我冯民轩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让他给算计了,我老冯家的半壁河山,看来是要改姓杨了,杨丑和,周春娟父女两个人合伙算计了我,这就是算我冯民轩这一生有眼无珠,有珠无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把人没有看清楚,我闹不过杨丑和,大意失荆州呀,村里人都叫我冯半仙,我就是把这件事没有算出来,杨丑和笨中藏奸,周春娟憨中藏恶,等星星数清了,老天也就大亮了。”</p><p class="ql-block">从那天开始起,冯民轩和老伴从新宅搬了出去住进了冯家老宅,另起锅灶,他再也不理周春娟了。</p><p class="ql-block">冯民轩说:“春娟的水平和能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讲话已经不再用讲稿,春娟的翅膀硬了,不让我再为她操心了,人家春娟离了人能行了,人家过了她的小日子了。你不让位都不行,啥叫世事?这就是世事。”</p><p class="ql-block">南铁牛村冯银顺的新宅,经常住着一个退休国家干部身份的女人,她沉默寡言,很少和人说话,镇长说,在县上见过那个女人,曾经听她作过法制报告,是一个理论水平,政策水平很不低的人。小宝把那个女人叫奶奶,春娟从地里回家,总是安排着做几顿好饭。她的生活要求很简朴,为人处事很低调,事事都不想麻烦别人,从来都不去冯家老宅走动。然而要说到那个女人,依然是公平正义,不怒自威,老身未到,东风先行。</p><p class="ql-block">村里有人在窃窃私议:“那女人是冯银顺的丈母娘,年轻的时候风流漂亮着哩。母狗不叫,牙(公)狗不跳。杨丑和的女人死了,正好隔窗打野食,那两个怂货关住门在家里干什么成精做怪的风流韵事,你谁能知道?吃在碗里,看在锅里,还人头狗脸的,落下个啥名声吗,简直叫人都能笑话死,把她自己还一脸庄重,一脸假正经,反倒也不觉得啥叫羞耻,啥叫伤风败俗,脸上无光。瞎完咧,瞎完咧,这世事瞎完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