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番外 我是惜月

金水涵江

我叫惜月，对，就是惜月，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叫春儿，是爹娘给我取的，后来爹爹把我卖了，卖给了爹爹眼中的好人张老爷。可是爹爹不知道，或许是装作不知道吧，那张老爷特别特别的坏，对我非打既骂，最后还将我卖给了青楼——醉香楼。虽然小我也知道醉香楼是什么地方，到了这里的姑娘就算毁了，被老鸨，被那些打手打骂，最后就是去接客，去做被人人耻笑的婊子，妓女。

我们村子里被卖出去好多的女孩子，不知道她们都去了哪里，也许就有做这个的。当得知我被卖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从心里恨他，恨那个被我喊做爹的人。是他让我进了这个火坑。更恨张老爷，无耻贪婪，又凶又坏，用“狠辣”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出他的恶毒。还好遍体鳞伤的我得到了醉香楼中白牡丹的怜惜，将我留在了她的身边，这才让我免了那些毒打，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

可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白牡丹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尤其是老鸨每次到来，让姑娘去抚琴的时候，姑娘总是抗拒的很，可在这个地方身不由己。先时还好，那老鸨还是客气多些，可后来老鸨的话越来越不中听，总是数落姑娘，说那些银钱早就花光了，现在就指着醉香楼挣银子呢，姑娘若是不去，那就让不在遵守与姑娘商量好的，怜星挂牌去伺候那些老爷们，让人教我伺候男人的手段。每到这个时候，姑娘总是长叹一声,说一句：还是别造那么多孽了！然后换了衣服去弹琴，回来后就长时间坐在那里，不说话不喝茶也不吃什么东西。然后就更冷了，眼里那种绝望就更深了。

除了娘就没有遇到过像姑娘对我这么好的，我不想姑娘这样伤心为难，可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姑娘。姑娘对我们这些丫鬟真的很好，吃得饱穿得暖，每个季度还给添置新衣服，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娘亲，还没有谁对自己这么好呢，唉，娘，你和弟弟还好吗？爹爹现在又张罗考试了吧？没有春儿去挖野菜，娘亲和弟弟能吃饱吗？

唉，娘经常伤心是因为穷，饿肚子吃不饱饭，这里倒是能吃饱饭，唉声叹气的人也不少，就是那些天天在客人面前开开心心欢声笑语的姐姐们，回来也是各种伤心。前天看到那个玉海棠姑娘也是愁眉不展的，原来那个什么单公子又准备考进士了，海棠姐姐给他拿了好多银钱，他还和海棠姐姐吵。说海棠姑娘瞧不起他，给他银子的时候抱怨了。你说这都什么人呢？

算了，先不想别人的事情了，姑娘昨天又去了报恩寺，听怜星姐姐说了，姑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报恩寺上香祈福，都是怜星姐姐陪着去的，每次回来心情都不是很好。昨天回来姑娘的脸色格外差，面色苍白，眼睛红肿，说话的时候嗓子明显是哑的，看样子姑娘是狠狠哭了一场的。回来之后姑娘就在书案前不言不语做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到掌灯时候，姑娘还是木雕泥塑一样坐着。

担心姑娘饿到，我就去做了新学的细粥小菜，姑娘也没吃，最后赏给了我和怜星姐姐。怜星姐也是吃了没几口就放下，明显满腹心事。

怜星姐是最了解姑娘的人，听别人说，她是从小就在姑娘身边伺候的，今年十七岁了，是姑娘最最得用也是最信任的人，对了，还有那老鸨，应该也是熟悉姑娘的人，她对姑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在看姑娘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眼神，与当初爹爹看张老爷，还有那些举人老爷时候的眼神是一样的：巴结、讨好还有羡慕嫉妒。每次来到听雨轩，都是满脸赔笑的，哄着姑娘的时候居多，可是最近两年，就有些不一样了，对姑娘的尊重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不中听，甚至眼里还带着轻蔑瞧不起还有些幸灾乐祸，好像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欧阳公子也来过几次，公子和姑娘也不说话，或者抚琴，或下棋或画画写字，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呆呆地坐在那里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什么都不说就走。当然说事情的时候，就把我支开，留怜星在跟前伺候，甚至有的时候，怜星也被赶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敢问姑娘，只能去问怜星，怜星叹口气摇摇头也不说什么。不过最近这几个月，那老鸨对姑娘好像又不一样了，话说的好听，甜言蜜语的奉承姑娘，做派上却是越来越过分，好几次她都不顾姑娘的反对，强行安排姑娘出去作画抚琴甚至与那些官老爷对弈，如果姑娘不愿意，她就说姑娘若是不去挣银子，不去讨好那些官老爷，就让怜星姐姐挂牌，去伺候那些恶心的男人，看怜星答应后绝望的眼神，姑娘就说可以出去。不过做什么要她说的算，不然就算是死她都不会答应。老鸨同意了了。从那之后，姑娘每隔几天就出去一次，或一个时辰，或半个时辰，也不露面，只在帘幕后面抚琴。姑娘告诉老鸨，男人们都喜欢附庸风雅，喜欢清冷高傲的，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如果太早亮出底牌，反而失去了兴趣，还不如现在吊着他们，否则会让醉香楼少挣很多的银子。

那老鸨也是很精于算计，对男人的心思拿捏的也是很准，就答应了下来。从那之后姑娘就要去抚琴给那些客人听。或三天一次，或五天一次，每次回来，姑娘都会吃不好睡不好，不管吃什么都会呕出来，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几次，不到两个月，姑娘就消瘦的厉害，后来一次抚琴回来后，刚回到屋子里就晕过去了，就这样姑娘病倒了。

老鸨一看这样不行，也不敢再强迫姑娘，只好隔一段时间才让姑娘去抚琴，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客人更加的多了，后来客人越来越多，有些确实不敢得罪，姑娘又去不了，最后还是老鸨想出一个办法，让我和怜星与姑娘学琴，差不多了就替姑娘出去，这样姑娘就不用总出去，也能喘口气，恢复一下身体。

我和怜星都答应了，怜星年纪大了，又要照顾姑娘，学东西并不快，我却在琴道上有些天赋，也愿意学，每日里勤学苦练，想着能早些帮到姑娘。跟姑娘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认真努力的和姑娘学习，学琴棋书画，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功夫不负苦心人，三年过去，我竟然学有所成，用姑娘的话说，若是个男人，一定是个风流倜傥的儒雅书生，若是科考，也能金榜题名。我的琴技竟然与姑娘不相上下，模仿姑娘竟有十分像九分真，从那之后，我就时不时的冒充姑娘去帷幕后抚琴。

看姑娘愧疚的眼神，我学姑娘淡然一笑：没什么，这不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