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泽线 向西以西(15)回到雅砻泽当

晚起虫子

现在，我要回泽当了。

沿拉萨河到曲水，再沿雅鲁藏布江过曲水大桥上岗巴拉。上山的路铺装了柏油，很好走。只是到山口，才怅然若失。秋日的羊卓雍措，花容尽褪，全无春天白云簇拥、湖碧花黄的胜景。更有那一群牵着藏獒、羚羊追着照相的老少爷们，令人扫兴。

让我们回泽当吧，我再一次对自己说。

原路下山，沿着雅鲁藏布江南岸S101线，沿着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路，向东疾驰。真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终于看到贡布日那熟悉的身影，看到雅鲁藏布江防护林的纪念亭子。泽当就在眼前，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影子。先哥十分准确地将车停在那个著名的饭店。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同事重逢，大家都有许多的感慨，热烈拥抱，急急地找酒杯倒啤酒，有人已经开始唱起“闪亮的酒杯”了。邢董和老曾感到新奇和惊讶，接过人家递来的酒杯，就着那歌声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但后来，就架不住了，唱“山南之歌”，也只是拿着酒杯，轻轻地抿一小口。直至凌晨，方才兴尽而散。回到饭店，倒头便睡。

第二天起来，先哥和我像一对伤兵，摇摇晃晃地走在乃东路上。先哥说，去“羊马渣渣”喝汤去，正好解酒。那片小店是先哥过去经常宵夜的地方。先哥要了一碗猪脚炖黄豆，呼呼地喝起来，连连说美。我对着那一汪油水却翻了胃口，要一碗稀饭了事。

昨夜的宿醉令我反应迟钝。这种感觉适合回味。从“羊马渣渣”出来，慢慢地走过熟悉的街道。那些建筑、那些门店、那些树木、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与它们相联系的往事，一点一点涌上心头，浮现在眼前。思想在过去。对着失落在大街小巷里的记忆碎片，指指点点，品品评评，感之叹之。

又看到了雅砻河。站在教体桥上，望着干枯而脏乱的河床，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陪伴自己三年高原生活的地方，像一个垂垂老者憔悴不堪。

叹完气，沿着雅砻河西岸走到格桑桥时，两个人才有了生气。桥头大院里静悄悄的，一切都是老样子，连食堂的牌子都没有变。我们对着空洞洞的大门，扯着喉咙喊：小李小李。就听到里面传来“哎”的一声。厨师小李从里面出来，走到门口愣住了。

老友相见，紧紧拥抱。小李连说，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啊！擦过眼泪，迎进屋内。小李激动得不行。坐了一会儿，说忘了拿烟。过一会儿，说忘记倒茶。再过一会儿，端来一盘甜瓜，说是泽当刚引进的，味道还不错。一上口，还真甜。

我又回到了援藏食堂。内部还是原来的样子。大家聊起过去的趣事。我说，我的《藏历屐痕》已经出版了，其中援藏食堂就写了两篇。小李说，那一定得送我一本。我说，不怕把你写坏了。小李憨笑着摸了摸头：不会的。

告别小李师傅，我只身去了原来的工作单位。重新回到同事们中间，感觉真好！末了，桑珠邀请去他家。仓决煮的酥油茶还是那么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