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白云

欧阳华

清晨五点，我踏着露水出发了。山脚下的小镇还在沉睡，而我已迫不及待想去看那片藏在群峰背后的云海。山路蜿蜒向上，车灯划破薄雾，像一支笔在宣纸上缓缓书写。随着海拔升高，窗外的绿意愈发浓稠，树木层层叠叠，仿佛大地呼出的呼吸，湿润而有力。

翻过第一个山脊时，天边开始泛白。我停下车，站在路边的观景台前，远处的山峦还隐在暗影里，只勾出一道道起伏的轮廓。忽然，一缕光从云缝中洒下，像是谁轻轻拨开了帘幕。紧接着，整片云海被染成了淡金色，翻涌着、流动着，如同液态的晨曦，在山谷间缓缓流淌。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总说“山那边”。山不只是屏障，它更像一位沉默的引路人，把最动人的风景藏在背阴处，只留给愿意跋涉的人。我沿着山路继续前行，护栏外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而头顶的天空越来越亮，云层开始散开，露出湛蓝的天心。

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观景亭，几根木柱撑起斜顶，像是从山岩里长出来的一般。我坐在石阶上，看脚下云海如潮退去，露出被遮蔽已久的山脊。那些曾被云雾包裹的屋檐，此刻清晰可见，灰瓦白墙，错落在半山腰，仿佛是云走后留下的诗句。

阳光终于铺满了整片山坡，林间的光影斑驳跳跃，像是无数细碎的梦在醒来。我沿着石阶往下走，脚步轻快。来时觉得漫长的山路，归程竟显得短暂。回望那座被晨光笼罩的山，云又悄悄聚了起来，缓缓向另一侧飘去——或许，它正奔赴下一座山的约定。

山那边的白云，从来不是终点，而是邀请。它不说话，却一直在等你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