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裹了层雪糖霜

杨英

　　今早推开单元门时，冷不丁撞进一个“蓝白甜”的世界——天像浸过薄荷般的透亮蓝，雪是裹着阳光的软绵白，连风里都裹着刚落雪的清甜味儿，脚踩上去“咯吱”一声，像咬开了脆甜的糖霜脆饼。路确实滑，脚尖碾过雪面时还摔了一跤，倒像是雪伸手勾了勾我的鞋跟，这是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给我的小恶作剧。

路上没什么行人，整条路的脚印都由我“原创”，踩出的坑洼里，阳光落进来，亮得像撒了把碎钻。这场雪比往年早了半步，却把整个市政府广场，揉成了童话书里的插画。我怀揣手机往湖边走，白栏杆上积的雪薄的像层糖霜，那细碎的冰晶，晃得人眼睛发暖。湖边的柳树早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都挂着雪，风一吹，雪沫子簌簌往下掉，落在我身上，没等我伸手碰就化了，凉丝丝的像小猫蹭了下脖子。

最妙是那些没来得及藏好的秋意——矮灌木的枝桠还染着胭脂红，雪盖在上面，像给红绸子镶了圈白边，几棵树的叶子还黄着，风卷着雪裹住叶片，落下来时是“金箔裹糖”的模样。砸在雪地上，溅开小朵小朵的白。我蹲下来看雪地上的脚印，有麻雀的“小竹叶”，有不知谁家小狗的“梅花印”，连我自己的脚印都像刚按上去的软糕模子，踩着踩着，竟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歪歪扭扭的笑。

走到湖边亭子时，从怀里拿出手机准备拍照，手机有点凉，可还捂着我体内的余温。亭子顶上的雪顺着蓝瓦往下滑，在檐角堆出个圆雪团，向谁偷偷放了颗棉花糖。

我站在亭子旁边看边拍照，蓝天干净得像刚擦过的玻璃，把雪衬得更白，连枯树的枝桠都成了描在蓝布上的墨线。风裹着雪沫子擦过耳尖，竟听见细碎的“沙沙”声——是雪在跟没走的秋说话吧？说，别急，我先替你盖层被子。

往回走时，鞋尖沾的雪化了又冻，硬邦邦的像踩了小冰块，可心里是暖的，抬头看天还是透亮的蓝，雪落在睫毛上，眨眨眼就化在笑纹里。原来第一场雪从来不是冬的宣告，是秋和冬偷偷碰杯时，洒出来的甜。

你看，连风里都裹着糖呢——这大概就是冬天最软最甜的开场白。